苏婉柔有孕的消息像长了翅膀,一夜间传遍了京城。
沈寒霜在顾府的院子里待了三天,这三天里,顾清澜只来过一次,却不是为了向她解释,而是来通知她,苏婉柔需要静养,让她腾出府里最大的暖阁给苏婉柔住。
那天,顾清澜站在她的院门口,语气平淡得像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婉柔怀了我的孩子,身子弱,你的院子向阳,让给她住。”
沈寒霜正坐在窗前看书,听到这话,指尖的书页顿了顿,缓缓抬起头。
她看着顾清澜,眼神里没有愤怒,也没有委屈,只有一片死寂的平静:“顾大人,我是你的妻子,这顾府的主母,是我。”
“我知道。”顾清澜皱了皱眉,语气里多了几分不耐,“可婉柔怀了我的孩子,她更需要照顾。你是侯府小姐,该有的气度还是要有的。”
“气度?”沈寒霜轻笑一声,笑声里满是嘲讽,
“顾大人,你让我把自己的院子让给你的心上人,还要我有气度?那你告诉我,我该有什么样的气度?是看着你们郎情妾意,还是祝福你们早生贵子?”
顾清澜被她问得哑口无言,脸色沉了下来:“沈寒霜,你别胡搅蛮缠。婉柔怀的是顾家的骨肉,我不能让她受委屈。”
“那我呢?”沈寒霜站起身,一步步走到他面前,眼神锐利得像刀,
“我是你的妻子,你新婚夜让我独守空房,回门宴让我受尽嘲讽,现在还要我让出自己的院子。顾清澜,你告诉我,我在你眼里,到底算什么?”
顾清澜避开她的目光,语气生硬:“你是顾夫人,这一点不会变。但婉柔现在更需要照顾,你就不能体谅一下吗?”
“体谅?”沈寒霜的声音陡然拔高,眼眶终于红了,
“我体谅你在雨里等你一夜,你体谅过我吗?我体谅你在青龙镇冒险救你,你体谅过我吗?我体谅你不愿意娶我,接受了这场圣旨婚姻,你体谅过我吗?顾清澜,我的体谅,在你眼里,是不是一文不值?”
她的质问像重锤一样,砸在顾清澜心上。他张了张嘴,想反驳,却发现自己无话可说。
他知道沈寒霜委屈,知道自己对不起她,可他一想到苏婉柔柔弱的模样,想到她肚子里的孩子,就狠下心来:“总之,院子你必须让出来。如果你不愿意,那就自己搬回侯府住。”
说完,他转身就走,没有再看沈寒霜一眼。
看着顾清澜决绝的背影,沈寒霜的眼泪终于忍不住流了下来。她靠在门框上,身体止不住地颤抖。
她终于明白,她所有的付出,所有的体谅,在顾清澜眼里,都抵不过苏婉柔的一句柔弱,抵不过她肚子里的那个孩子。
她在顾府待不下去了。这里的每一寸土地,都充满了嘲讽和羞辱,都在提醒她的愚蠢和可笑。
当天下午,沈寒霜就收拾好了自己的东西,准备回侯府。青禾看着她苍白的脸色,心疼地说:“小姐,咱们就这么走了吗?顾大人他太过分了!”
“不走还能怎么样?”沈寒霜的声音很轻,却带着几分决绝,“这里已经不是我的家了,我待在这里,只会更难堪。”
可她还没走出顾府大门,就被顾府的家丁拦住了。家丁恭敬地说:“少夫人,大人吩咐了,没有他的允许,您不能离开顾府。”
“他凭什么拦我?”沈寒霜的眼神瞬间冷了下来,“我是镇北侯的女儿,不是他顾清澜的囚犯!让开!”
就在这时,顾清澜走了过来,他身后还跟着苏婉柔。
苏婉柔扶着腰,脸色苍白,眼神里却带着几分得意:“表嫂,你这是要去哪里啊?表哥也是为了你好,你刚嫁过来就回娘家,别人会说闲话的。”
“我的事,与你无关。”沈寒霜冷冷地看着她,“苏小姐还是好好养你的胎,别多管闲事。”
苏婉柔被她怼得脸色一白,委屈地看向顾清澜:“表哥,你看表嫂……”
顾清澜皱了皱眉,看向沈寒霜:“你闹够了没有?赶紧回院子里去,别在这里丢人现眼。”
“丢人现眼?”沈寒霜看着他,忽然笑了,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
“顾清澜,你让我在新婚夜独守空房,让你的心上人怀着你的孩子住进我的院子,现在还说我丢人现眼?你告诉我,到底是谁在丢人现眼?”
她的话像一把锋利的刀,刺得顾清澜脸色通红。他恼羞成怒,上前一步,想拉住沈寒霜的手腕:“你闹够了没有?跟我回去!”
沈寒霜猛地后退一步,避开他的手。她看着顾清澜,看着苏婉柔,看着周围围观的家丁,心里忽然生出一股前所未有的勇气。
她从腰间拔出匕首,那是父亲送她的防身之物,刀刃锋利,在阳光下泛着冷光。
“沈寒霜,你想干什么?”顾清澜脸色一变,警惕地看着她。
沈寒霜没有说话,只是缓缓抬起手,将匕首对准了自己和顾清澜身上同款的锦袍,那是婚礼时穿的喜服,她一直没舍得换。
她深吸一口气,手腕用力,“嘶啦”一声,锦袍的袍角被整齐地割了下来。
她将割下来的袍角掷在顾清澜面前,声音清亮而坚定,带着几分破釜沉舟的决绝:“顾清澜,我沈寒霜今日在此割袍断义!
从此,我与你顾清澜,恩断义绝,再无瓜葛!你和苏婉柔的事,与我无关;这顾府的荣华富贵,我也不稀罕!”
她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了顾府的每一个角落。顾清澜看着地上的袍角,又看着沈寒霜决绝的眼神,心里忽然生出一丝恐慌。
他想上前拉住她,却被沈寒霜冷冷地避开:“顾大人,别碰我。从今日起,你我之间,形同陌路。”
说完,她转身就走,脚步坚定,没有回头。
青禾连忙拎着行李,跟在她身后。顾府的家丁看着沈寒霜决绝的背影,又看着顾清澜难看的脸色,没人敢再拦着。
苏婉柔看着沈寒霜远去的背影,眼底闪过一丝得意,却还是装作担忧的样子:“表哥,表嫂她……”
顾清澜没有理她,只是看着地上的袍角,心里像被什么东西掏空了一样,空荡荡的,却又隐隐作痛。他第一次觉得,自己好像做错了什么,好像失去了什么很重要的东西。
沈寒霜走出顾府大门,阳光洒在她身上,却暖不了她冰冷的心。
她回头看了一眼顾府的朱漆大门,心里默默念道:顾清澜,再见了。从此,我沈寒霜的人生,再也不会有你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