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戒 第263章 第 263 章

要么说人不经念叨呢，六月八号那天，唐捐比高三的考生还紧张，一整晚都没睡着，开庭时手心一直攥着汗，这次张万尧不在，腰伤复发被邓先压在医院不让走，当然了，这是唐捐下完庭才知道的。

庭审花了一整天，在场的记者都熬不住了，纷纷打起了哈欠，唐捐像只猎鹰一样紧盯着贾贤，期待从他的嘴里听到某人的名字。

可惜整场下来，都没有。

庭审到七点才散场，维持原判，贾正仁跪在地上冲他爹磕头，边磕边喊，为什么供出了齐黯还不肯放过他，为什么一定要让他死。

原来这就是韩仕章说的别的案子，难怪宋颋说前阵子监委的人跑去了鹿园。

齐院也担心他嘴里再蹦出什么骇人的话，让法警赶紧把他请了下去，说再闹就请霍局来，这才消停。

死刑复核要一段时间，唐捐最近这些日子都在打听齐黯的事，宋颋说这次消息封得紧，估计得判了才会广而告之。

陆向民经过年前那一遭，最近都窝在绥园不出来，安保人员又增加了一倍，云榷还在加拿大养伤。

眼看日子一晃又到了中秋，张万尧终于舍得从热火朝天的重庆回来了，下了机场就直奔唐捐那儿。

他到的时候，唐捐正皱着眉思考到底要不要接戚柏舟送来的案子，准确说跟秦鹤有关，他大哥的事，要债要出了人命，教唆杀人，一死一重伤，刚被抓进去。

秦鹤跟他同父异母，打小俩人关系就不好，自从老头子中风，把公司的实权交给了刚满十八岁的秦鹤，兄弟俩的关系就更加焦灼，股东会经常能看到他俩互相喷口水。

秦鹤骂他哥疯子，他哥骂他死瘸子。

可骂得再凶，打断骨头连着筋，身上流的都是秦家的血，秦鹤不能见死不救。

“唔。”

唐捐刚关了屏幕，额头就落下一个布满胡渣的吻，硬生生在他心口划了一刀。

唐捐略显生涩的反应张万尧很不满意，瞄了眼他的手机，问在看什么？

“当然是看你啊，三过家门而不入的张大律师。”

唐捐一提这个，张万尧刚蹙紧的眉立马散了，手往人胸口摸，逮住了目标就不撒手，语气稍软：“回来开个会，实在腾不出时间，对不住。”

老东西体寒，爪子冰凉，唐捐胸口被冰块抚摸过后变得麻嗖嗖，热乎乎的，他身子往沙发后面蛄蛹，张万尧厚脸皮又贴了上来，直往他脖子里钻。

“张律师能回答我一个问题吗？”

张万尧手上使了劲，黑眸直嗖嗖盯着小崽子：“怎么，唐记者又要重出江湖了？”

唐捐不理他的阴阳怪气，抬手在他额头就是一戳：“赶紧说可以，别墨迹。”

唐捐应该是全世界最爱动手动脚的记者了，张万尧亲证。

“可以。”

终于听到了自己想听的，唐捐眉眼立马弯了下来：“你都这么有钱了，干嘛还这么拼命啊？”

这个问题，在那些杂七杂八的采访中，张万尧被问过无数次，他总是敷衍一句，我视财如命，所以要勤快些。

如今唐捐问他，他说：“我说为了你，信不？”

唐捐摇头。

张万尧没想其他，叹了口气：“不信就算了，我饿了，要吃饭。”

唐捐往人往下推：“那你倒是下去啊，我给你做排骨焖面，好不好？”

张万尧黑眸里又生出一股无名火，看着小崽子的唇就狠狠压了上去：“吃个锤子，吃你。”

唐捐本来力气就没老东西大，这下只能任人宰割了。

久旱逢甘露，小别胜新婚，更何况有半年没见，张万尧这一夜，把唐捐欺负坏了。

折腾了一夜的张律师竟然还有精力洗手作羹汤，这是唐捐没想到的，直到他鼻子里灌进小面的味道，才发现梦醒了。

“赶紧过来吃饭，鬼鬼祟祟看什么？”

张万尧没转身，拿了勺子尝他又从重庆背回来的汤，满满一箱，他不乐意背，遭到苋姨一顿数落，说到最后开始抹眼泪，说唐捐大半年也不回来看看，她找师傅学了好些个汤，都是滋补好喝的，都糟蹋了。

张万尧黑着个脸说为什么他喝的汤一股子药味，苋姨的话更是往他心口戳，说唐律年轻，养养气血就好，你这年纪到了，老邓也一直盯着，药膳都得按方子来，少一克都不行。

唐捐偷窥不成，转身去了洗手间，抬头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满脖子的牙印，老东西现在是越来越狗了，咋那么爱啃东西呢，

他心里埋怨，转过脸看厨房那个黑色的背影，又偷他的高领线衣跟黑色阔腿裤穿，身材还跟走之前一样，就是疲惫感怎么也遮不住。

掐指一算，老东西今年四十四，要强了大半辈子，按理说脱下那身律师袍，该做点轻松消磨时光的事，他倒好，又是电竞又是高科技，哪样都不愿跟人屁股后头，卯着劲往第一蹿，结果就是给自己干进医院，还撺掇所有人一起瞒他。

此时要强的人正低头喝汤，腾升而起的热气呼了他一脸，他抬手赶了，离砂锅又远了些。

“你男人的背影有那么好看吗？”

老东西一开口，唐捐立马收回眼神，继续刷牙。

等唐捐洗漱好，小面跟汤都上了桌，他捞起筷子就吃，屁股刚落座就“嘶”了一声，眉心立马缩在一起。

张万尧把刚盛好的汤往小崽子跟前儿一推：“赶紧吃，等会儿给你上药。”

唐捐面刚吸溜嘴里，赏了人一个白眼儿：“不用，滚。”

这会儿想着上药了，欺负人的时候怎么就没想着轻点儿呢，老变态，没轻没重，发起疯来跟二十出头的小年轻没差。

“听说你要接秦松的案子？”

唐捐刚吃了一口面，拿起勺子喝汤：“张律耳朵可真灵，还没接，怎么着，张大律师要重出江湖跟我抢案子了？”

张万尧手边空空如也，盯着小崽子看：“秦松的案子扯了不少人进来，我不建议你接。”

“哪个命案少得了人。”

张万尧捏了把眉心，继续劝：“这个案子有钱家在背后推波助澜，你确定要插手？”

老东西一句话，唐捐刚入口的小面直接咳了出来，一股辛辣堵在嗓子眼儿，他捂着嘴拼命咳，辣意有增无减。

张万尧起身从冰箱里拿牛奶，拧开瓶盖让人赶紧喝。

唐捐满脸通红，抱着奶盒咕咚咕咚就往肚子里灌，冰牛奶很快就起了作用，唐捐嗓子眼儿的辣意慢慢消退，脑子里开始麻嗖嗖。

“秦松的案子跟钱家有什么关系？”

“还记得迟雪案那个匿名视频吗？秦松的儿子秦骁拍的。”

唐捐心脏也跟着一麻：“那钱博钰生日当天他在不在案发现场？”

张万尧身子往后一靠，吐了口气：“如果他在，迟雪死不了。”

“他去哪儿了？”

“当天也是秦鹤的生日，他们一家人都在枫园。”

唐捐拳头握紧又散开，胸口一直憋着的气终于吐了出来。

“你以为他死了？”

唐捐不答反问：“钱家是因为这个才盯着秦松？”

张万尧一副看傻子的表情：“你真的不知道秦鹤跟戚柏舟整天在干的那些事？”

提到戚柏舟，唐捐这下彻底没胃口了，他怎么能不知道呢，戚柏舟从英国回来唯一的心愿就是杀了陆向民，陈妈也说，他们家少爷，自从老爷去世后就变了一个人，经常大半夜起来坐在湖边发呆，她生怕人有个万一，经常陪他一起，从三更坐到日出。

燕斐也说，他的小少爷早已留在英国，回来的这个，是戚氏集团董事长，戚柏舟。

那三个字在脑子里一过，唐捐立马红了眼眶，腮帮子咬得紧紧的：“他们跟我一样，都想让陆向民死。”

看小崽子情绪又上了头，张万尧后悔在饭桌上提秦松的事儿，抬手在人乍呼呼的头顶拍了两下：“吃饭，别想了。”

唐捐头像被点了穴一般，一直垂着不看人，半晌才应声：“那秦松很有可能就是遭人陷害入狱，对吧？”

“不知。”

“我要接这个案子。”

唐捐突然抬头，眼眶通红，鼻尖也发红。

张万尧摇头：“不准接。”

唐捐皱眉：“我是独立律师，不归你管。”

张万尧顺势捏住他下巴，轻轻往上一抬：“不管你是谁，你都归我管，我说不准接，你要听话。”

唐捐突然就想起了林钟说的那句话，心被狠狠拧了一把，抬手就把张万尧冰凉的爪子给拍了下去，椅子往后一撤，抬眸盯着人看：“谁说我归你管了，我归自己管。”

“你父亲。”

张万尧心彻底沉了下去，打算烂在肚子里一辈子的事最终还是说出了口。

唐捐更是想都没想就脱口而出：“就算我父亲活着，也不会干涉我的工作，你一年半载不回家窝在重庆搞你的事情我不管，同样我接什么案子也由不得你管。”

张万尧硬邦邦的眼神稍软：“这次回来不走了，陪你。”

眼看张万尧会错了意，唐捐赶紧解释：“我没怪你的意思，不然我早杀到重庆讨吃的了，公司刚起步，还没完全扎稳脚跟，你在重庆守着也是怕出错，我理解。而现在，父亲的事卡在贾贤那动弹不得，云榷窝在加拿大，陆向民被刺杀后更是变成了缩头乌龟，家门都不敢出。但他一直在幕后操作这一切，这次秦松入狱肯定跟他脱不了干系，二十年前我救不了父亲，如今我不能明知秦松有冤而不管不顾，也不能让秦骁歩我跟戚柏舟的后尘，你明白吗？”

小崽子声音哽咽，一字一句往张万尧的胸口砸，他比任何人都明白，陆向民这个老不死的，活了大半辈子就学会了诬陷，屡试不爽。

再看那个常年坐轮椅的秦鹤，看似瘦弱，做事毫不手软，从父亲手里接过公司后就大刀阔斧谈改革，跟红音科技的夏仲阎走得很近，被媒体评委天才少年。

而秦松呢，他老爹一直认为他不是管公司的料，高中毕业就给丢部队去了，待了十年才出来。

要不是他母亲一直在吹耳边风，说同是家里的孩子，为啥秦鹤从小就在公司晃悠，十三四就指导竞标这种大事，秦松作为大哥却总是被排除在外。

老头子经不住念叨，就把人叫了回来。

如果说秦鹤是公司的头脑担当，那秦松就是武力担当，对于那些有钱包小三却不还钱的老赖，他总是能动手绝不动嘴，钱到手后又会让人拨一笔抚慰金，用于治伤。

所以外界也流传，在中国，现在没人敢欠秦誉家的钱，不然会喜提医院急诊大礼包一份。

秦松虽然喜欢动手，但也有分寸，顶多搞个骨折，不会出现这次把人往死里打的情况。

外人都知道秦家这兄弟俩关系不好，有些脑子缺根弦的傻缺竟然当着秦鹤的面说恭喜，秦鹤也全然不顾平日里的交情，当场摔酒杯，说他是我哥，只有我能欺负他，其他人敢欺负他只有死路一条。

他在警局也是这么说的，差点儿让人给逮了进去。

这才几天啊，又通过戚家那个崽子勾搭上眼前不要命的人，三个对陆向民恨之入骨的人全聚在一块了，指不定又要做出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

如今贾贤必死无疑，齐黯那老东西余生也注定在牢里度过，陆向民这次元气大伤，子弹射中的是左边的肩胛骨，很明显就是冲心脏去的，要不是他突然接了个电话，早下去给唐辙他们陪葬了。

“你认识秦松吗？知道他跟陆向民还有钱家那些破事吗？你胆子真是大了，什么事都敢掺和一脚，警察没有实证能随便把人抓走吗？这件事的确跟姓陆的脱不了干系，但你放心，就算最后查出是诬陷，也绝对查不到他姓陆的头上，还不明白吗？”

不听话的崽儿，没辙了没辙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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