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茧 第8章 到底是个小孩

木小桃带着他们到了楼下的自行车棚，解开车锁，一脸得意地将钥匙给了谭简。

谭简一直保持着手持钥匙站定的姿势，他不太理解也没多看那辆价格不菲的自行车，他淡漠地盯着木小桃，好像要把他从上到下从里到外的都看个明白。

他不知道木小桃是从哪里知道自己想要辆自行车的，他沉思片刻，得出答案。

应该是谭晴杰。

因为木小桃只认识他和弟弟，包括他的生日和这辆自行车，大概都是谭晴杰告诉他的。

那么他又是为什么要给一个仅仅认识了两天的人，送出这看上去就十分昂贵的礼物。

是有钱还是傻？

“简哥哥？！”木小桃见他整个人都惊喜得呆住了。

谭简回过神，见他扯着嘴角对着自己笑：“惊不惊喜！是不是开心的说不出话了呀！”

谭晴杰在一旁回想着，从哥哥上小学到初中，他见过太多来给谭简送礼物的人，最后无一例外的都是被哥哥拒绝，并且很伤人地问她们。

“我们认识吗？”

谭晴杰看着那些人脸青一阵红一阵的说不出话，憋红了脸解释的人，最后都被哥哥冷漠地拒之门外告一段落。

虽说礼物只是一份心意，但有来有往才是大家最终的目的。

我送了你礼物，你就应该也回赠我，在谭简看来，那些说我不需要你任何回应的人，都是很虚假、虚伪的人。

凭借他这样的情商以及整天对什么事好像都没情绪没反应的人，最终即使他的容貌，像是上天集齐了所有完美模子的组合揉为一体细细打磨而作，也不再有人愿意走近他。

木小桃和那些人好像都不同，他也不明白到底哪里不同。

“哎呀！”木小桃推着谭简到自行车面前，他以为谭简这个反应一定是很喜欢的，喜欢的都说不出话了。

他很兴奋地拍了拍自行车：“骑一下试试啊简哥哥！生日快乐哦！”

生日快乐。

他的生日，不过是被福利院捡到的日子，也就是他被自己亲生父母抛弃的日子，他不知道有什么好纪念快乐的。

但木小桃什么都不知道，所以还傻傻的以为自己很开心。

木小桃见人已经在这呆了好几分钟，午时，正是阳光最热最毒的时候，汗流满面的感觉很不舒服，他快要受不了。

“简哥哥他这是怎么了？”木小桃皱着眉不解的问谭晴杰。

谭晴杰也不知道，摇摇头。两人看着谭简，几秒后，他总算是动了。

木小桃正高兴想让谭简骑车带自己溜一圈，短短几秒，他的笑便僵住了，低头看了眼那辆自行车。

自行车垂着脑袋被阳光照的反光，他不禁眯了眯眼。

此时，楼下只剩木小桃一人，谭简将钥匙放在车座上，带着谭晴杰上楼了。

木小桃的心路历程先是激动、得意、兴奋、开心，最后太阳却将他的这些心情全都燃烧殆尽，只剩不解到疑惑到失落最后都变成怒火。

这是个什么意思？！！

就算不喜欢也该和自己道个谢吧？！

而且怎么可能会不喜欢！！

他跑上楼时正看见在门口看着什么的谭晴杰跟了进去，关上门，他看见谭简坐在椅子上又在看书，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平静的专注的看书。

谭晴杰拉住要冲进房间的木小桃，木小桃生气地挣了挣。

他现在迫切的只想知道谭简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哥哥，他，不收，礼物，的！”谭晴杰凑到他耳边很小声地和他说：“对，不，起，昨天，忘，和你，说，了...”

“为什么？”木小桃很快问道。

不过没等谭晴杰回答，他又皱眉生气道：“你不也送了吗？！为什么你能送我不能？”

这人怎么这样啊！昨天送水彩笔也是！

就这么讨厌自己吗？

不可能！今天中午明明还嘴硬心软等他放学了呢！还担心他了......

谭晴杰还没回答他，就被他甩开手走到谭简旁边了。

谭简没抬头：“看书。”

“什么意思？你是讨厌我吗？还是不喜欢我送你的礼物？”木小桃瞪着他。

木小桃向来不爱在心里绕来绕去，有什么话就要当面问清楚，说明白！

谭简听到他的声音手里的笔一顿，然后又当没听见继续写了起来。

急死人了急死人了！

要不是谭简这张脸，木小桃一定破口大骂离开了。

木小桃的手在他书上一按，急得眼睛都红了：“你说话啊！你讨厌我所以不愿意收我送你的礼物吗？！”

谭简放下笔起身打算离开房间，他不爱和人争辩什么，也没必要解释。

木小桃深吸一口气。

这可是你逼我的！简！哥！哥！

木小桃猛抱着他就往床上推，等回过神来，谭简拧着眉感觉自己被压得已经快窒息了，说话都是气声。

“你干嘛？”他低头盯着抱着自己腰不撒手，头就压在自己胸口上的木小桃，也看不见他的脸，只能看见他头顶上翘起来的几根发丝。

难怪感觉要没气儿了...

谭晴杰在一旁偷偷看着，他觉得木小桃再继续作下去估计要完。

“小，桃！你，起来！快，起来！”谭晴杰在一旁说道。

木小桃学着谭简不说话。

谭简推了推他，一口气堵在他的喉咙出不来，他的呼吸越来越快。

“起来！”这一声带着他少见的怒气。

谭晴杰发现，这是谭简第二次生木小桃的气了，能让他这个没什么情绪的哥哥生气，也算是厉害的。

谭简其实不是推不动木小桃，只不过不想让事情弄得太难看，毕竟是谭晴杰的第一个朋友，他还有求于人。

“小杰你把他拖起来。”谭简闷声道。

谭晴杰整张脸都拧了起来，使了使劲后，他像个拨浪鼓一样摇头：“拉，不动！”

谭简越来越难受，他放弃般闭上眼。

“我听到你的心跳了，简哥哥。”木小桃说。

“不跳，就死了。”谭晴杰很老实的在一边说道。

木小桃又使劲贴了贴耳朵，这让谭简更加难受，他张嘴吐了口气。

跳的好快哦......也分不清是他自己的还是谭简的。

他像是忘记了自己本来要干嘛来着，就听着“扑通扑通扑通”的心跳声，身体也放松下来。

几分钟后，谭简发觉身上的人没动静了，一看，这人居然睡着了。

......

他喘着气感觉脑子晕晕的。

“小杰你来把他翻到床上，哥哥没力气了。”谭简虚弱地说。

一直到天都又暗了下来，谭简见他还没要醒的样子，犹豫了几分钟，他顺手帮他把书包里的书拿出来看了看，最后挨个写上了名字。

“轰隆隆”的一声巨响带着木小桃的尖叫响起。

“啊！！打雷了！”木小桃瞪大了眼，缩到了角落里。

谭晴杰捂着耳朵也钻进了被子里，整个人都藏进了被子中。

谭简把灯打开拉上窗帘，熟练地上床把谭晴杰捞了出来，看了眼缩在角落的木小桃冲他招招手。

又一声惊雷，木小桃埋着脑袋捂住耳朵喊道：“奶奶！”

最后谭简只好坐到两人中间，一边手捂住一边耳朵安慰道：“雷公爷爷打喷嚏了，不怕。”

木小桃睁开了眼睛，他好像闷闷地听见简哥哥在安慰他。

“小桃，不怕。”

他抬眼发现，谭简好像，在发光。

谭简垂着眼，眼神平静又温柔，他好像又听到了谭简的心跳，不似下午那般跳动地快，而是缓慢的沉稳的，让他感觉异常的安心。

他又闭上眼，不知不觉的又迷糊过去。

再醒过来，木小桃感觉浑身都快散架一样的难受，他坐起身，看到谭晴杰的背影才想起来自己还在谭简家。

睡着了？

所以刚刚只是他做的梦？

木小桃搓搓脸，发现两人都没发现他醒了，他轻手轻脚地下床，偷偷溜到两人身后。

“八点了。”谭简倏然开口。

木小桃一惊，垂着眼坐到椅子上顺势头一歪倒在桌上，他的声音带着点刚起床的黏糊劲儿。

“简哥哥我好饿。”

然后没等谭简回答，他的目光定在了桌上的一串钥匙上，如果他没记错的话。

这不是自行车车锁的钥匙吗？

简哥哥收下了？！

明明别人都是被送礼物的高兴，到木小桃这儿，看起来比谭简更高兴。

“你奶奶给你留了...饭。”谭简最后一个字没说完就听耳边一炸。

“简哥哥你收下我送你的自行车了？！这个是车锁的钥匙吧？！”木小桃拿起那串钥匙在谭简眼前晃了晃。

谭晴杰画画的笔一停，视线也跟着木小桃而去。

哥哥居然收下了......

“可以不收吗？”谭简扭头看他，语气很是认真。

因为他是真的在问，不收下也可以吗？不收下你可以不要再闹了吗？不收下你可以不生气吗？

明明木小桃的反应是一副不收下他就不罢休的样子。

“当然不行！”木小桃很高兴地把钥匙放在他的书上，他用那双大眼看着谭简，雀跃地说：“以后我就可以坐你的车去学校了！太棒了！”

谭简继续翻看着课本也没拒绝。

“以后中午就不去你家吃饭了。”现在有了自行车，他可以有时间给谭晴杰做饭。

木小桃正开心着呢，听到他这话又耷拉下眼：“为什么啊？我奶奶做的饭不好吃吗？”

谭简不说话。

“可是小晴弟弟很喜欢我奶奶做的饭啊！是不是小晴弟弟？！”木小桃冲他挤了挤眼。

谭晴杰又一次停下笔看了他一眼，然后点点头。

“你看！小晴弟弟......”

“他比你大，不许叫他弟弟。”谭简冷声提醒道。

“哦！”木小桃撇撇嘴继续说：“小晴都点头了！”

谭简不理他。

“这样！我答应你，一定会把小晴弟......”木小桃和谭简对视，他清清嗓子：“小晴！我一定给他喂胖点！他这都营养不良了，这样不行的！”

木小桃眨巴着眼睛探头在谭简面前晃了晃。

“行吧行吧行吧！！”木小桃直接开始闹起来，他抱着谭简的手臂脑袋在上面蹭着：“答应我嘛......答应我答应我呀！”

谭简被他晃得也看不清书了。

他不明白，怎么会有木小桃这么烦人这么闹腾的烦人精，甩又甩不掉，骂也骂不走。

“我和小杰一人十块，你愿意让我给饭钱我就答应。”

木小桃看他总算是退了一步，适可而止！也不敢再要求什么，他拉起谭简的手轻轻碰了碰，无奈地说：“好吧。”

谭晴杰看着木小桃，他咬着手指想了想。

之前哥哥也是这么好说话的吗？

怪......

“你还没回答我呢，你讨厌不讨厌我呀？”木小桃咽了下口水，瞪着眼紧张地看他。

谭简把手放回桌面，没说话。

木小桃见状垂下眼一脸不高兴地低头玩手。

没几分钟，谭简冷声道：“不讨厌。”

木小桃抬头，一双大眼变得更圆，“嘻嘻”一声后便趴在了桌上看他。

简哥哥最好看了！怎么这么好看呢！！比他在电视里看到的人还要好看！还要漂亮！

房间里久违的安静下来，谭简终于能好好看书了，身边这个烦人精也不闹腾了，结果他还没好好地把第一行字看完。

“完了完了完了！！！”

两兄弟也是被他这一声响亮的叫声吓到。

“等我啊！等我！”说完木小桃弹起身速度很快地跑走了。

没多一会儿门就被敲响。

“小晴！小晴你给我开门嗷！”木小桃喘着气。

还好蛋糕店没有关门。

木奶奶听到孙子的声音出门来看，她看着一头汗的宝贝孙子连忙问：“怎么回事啊？还不回家吃饭？！”

“等会儿......”木小桃呼了口气对奶奶说：“一会儿啊！奶奶我一会儿就回去!”

木小桃听见门开了，紧张地看了看，确认是谭晴杰开的门后松了口气，关门前木小桃摆摆手让奶奶先回去。

谭晴杰发现木小桃手上的蛋糕眼睛一亮，木小桃瞪着眼睛比了个“嘘”的手势。

“你先去把门关上。”木小桃小声地说。

谭晴杰点点头。

谭简回头看了看被关上的房门又转回头。

要把灯都关了的时候，谭晴杰表情很抗拒地摇摇头。

“别怕，这不有蜡烛呢吗，我去叫简哥哥！”他揉揉谭晴杰的头就兴奋地去找谭简了。

谭晴杰眨眨眼很是无奈，他倒是不怕......

“简哥哥!”

谭简的眼睛猛地被热乎乎的手捂住，眼前一黑，他连眨了好几下眼，有些搞不明白地被木小桃拉了起来。

被带到客厅，手从他眼睛移开，他的视线逐渐清晰，只有几根蜡烛的光还是让他呼吸乱了几秒。

“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木小桃借着烛光期待地看着他的反应，只是光线太暗，有些看不清。

谭晴杰没唱歌在一旁拍着手，眼神有几分担心地看着哥哥。

终于等到生日歌唱完，谭简连忙闭眼吹了蜡烛，屋子彻底黑了下来，谭简几乎是在吹气的那一瞬间就开始不安起来，很快屋子亮了起来，谭简才缓缓吐出口气。谭晴杰担心地在哥哥手臂上摸了摸。

谭简摸了摸他的头表示没事。

木小桃定的是他自己很喜欢吃的草莓蛋糕，里面的蛋糕馅也是新鲜草莓加奶油。

“谢谢。”谭简看着他。

他今天可真是挺忙的，又是报道然后找失踪的桃，没收礼物木小桃还闹了一大通脾气，差点把他压死，预习都没做又打雷哄小孩......

总归木小桃没做错什么，虽然让他这个一年都不见得认真生过几次气的人，一天生了两回。

到底是和谭晴杰一般大的一个小孩儿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