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茧 第43章 黏人的小猫

病房内很安静，张之阳本来在看着窗外发呆，听到脚步声后，转头看了过来。

“木小桃？你怎么来了？”张之阳从病床上坐起来，又看了眼两人牵着的手，没再说话。

木小桃站在病床前有些局促，看了看他，脸上有些为难。

张之阳说：“我没事，这事儿又不怪你，你干嘛一脸抱歉。”

“对不起。”木小桃说，“我以为你是骗我的，你既然有心脏病为什么还要追我？你知不知道你这样真的很吓人！”

张之阳听到他这样说，居然笑了，木小桃脸色十分凝重，攥着谭简的手也紧了紧，他想走，可他还是觉得要把事说清楚。

“之前的事，我不知道你是这个情况，对不起，我走了。”

“木小桃！”张之阳叫住他，木小桃随着他的话音转头，他又说：“我是追你了，你不用因为这件事可怜我，是我自己要跑的，和你没关系。”

木小桃没说话，只是看了他几眼，就拉着谭简快步走了。

晚上到家，他还是没什么胃口，随便扒拉了两口面条就回房间了。

谭晴杰一脸疑惑地看了看谭简，问：“小桃，怎么了？”

“吃你的，吃完把碗收拾了。”

“哦......”

谭简低头将面条吃完，走到木小桃的房间，看到木小桃坐在桌子前发呆，连他进来都没有察觉。

“他喜欢你。”谭简淡淡地说。

木小桃听到他的声音，抬头看了看他，又恍惚地眨了眨眼，没说话。

谭简坐到他旁边，轻飘飘地说：“这么担心他？”

“不是，我只是想到我爷爷了，我是不是没和你说过？我爷爷也有心脏病。”木小桃垂着眼，手无意识地掰了掰指甲。

谭简顿了一下，说：“嗯。”

“简哥哥，我突然有些害怕。”木小桃声音越来越小。

谭简把他乱动的手按住，用拇指指腹在上面搓了搓。

“为什么人要生病呢？为什么大家不可以平平安安的，快乐的过完这一生呢？”木小桃将头靠在了谭简的身上，眼神空洞地眨了一下眼。

“是不是每个人的命运里都有很多磨难、不幸？”

谭简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这个难题，因为他从来没有这么不切实际的想法，他从小见过太多人的不幸，福利院里的每个小孩，都是无法掌握自己命运的人，他是，他弟弟也是。

他们被丢弃，像垃圾一样，没有人在意他们，甚至有一些人，在经过他们的时候，还会踩一脚，踩完又要嫌恶心地咒骂几句。

为什么他们生来就要被抛弃呢？

“被病痛折磨，最后痛苦地走完那一段时光，是所有人最终的结局吗？”

谭简的衬衫被打湿，他将消极的木小桃揽到腿上，让他跨坐在自己面前，抬手擦了擦他脸颊上的眼泪，轻声说：“不要想那么多了，未来的事我们没办法知道，但现在，我们还可以陪着他们，不要为了还没发生的事情难过，好不好？”

木小桃点点头，靠近谭简，像吃蛋糕一样，在他嘴唇上嘬了一下。

谭简尝到了木小桃的眼泪，很冰，很咸，很苦，他不可控制地按着木小桃的腰，在他眼睛下面亲了一下，哑着嗓子，说：“不哭。”

谭晴杰躲在门边捂住了嘴，震惊地瞪圆了眼睛，他好像发现了什么大秘密......

哥哥喜欢木小桃吗？！

可是他们两个都是男生啊？？

男生也可以和男生亲嘴吗？

这一天，谭晴杰的世界观被刷新，他学到了书上没有教到的知识。

木小桃这几天都没什么作业，不过他还是听谭简的，先把第一单元的所有科目都提前做了预习，他收课本的时候，意外发现了偷偷看他的谭晴杰。

被发现的谭晴杰倏地撇开眼，在画本上画了两个不太直的线条。

这不是谭晴杰的水平，不过木小桃没多想，洗完澡就躺在床上，等着谭简洗漱完过来。

月光明亮皎洁，屋内昏黄的灯光和那束月光融在一起，木小桃听着上面的床板没了动静，才钻进谭简的被子里，谭简的睡姿一直都是平躺着，所以他照常抱着谭简的手臂，依偎在他胳膊边。

闭目了几分钟，木小桃发现他有点睡不着，索性就睁开眼欣赏起谭简的侧脸，鼻子好高......睫毛好长......嘴巴很软。

很好亲。

有了第一次就会有无数次，木小桃没忍住地撑起身，又亲了亲谭简软软的嘴唇，他憋着气，亲了好久，直到他脸都被憋红，才离开，靠在谭简的枕头边心有余悸地喘气。

意识到自己不好的行为之后，木小桃羞耻不安地将头埋进小凉被，熟悉的燥热又蔓延至全身，木小桃自暴自弃地回到了自己被窝。

张之阳军训结束前都没有来，经过他的这件事后，他们的教官也变得没那么凶巴巴的了。木奶奶爷爷是在周五上午回来的，看到谭晴杰在他们家后，还吓了一大跳，谭简回家和他们道了歉，木爷爷奶奶就没当回事，又感谢他照顾了这么多天木小桃，还把家里收拾的很干净。

“爷爷奶奶，我也有件事想麻烦你们。”谭简明天就要去隔壁市参加比赛，尽管还不清楚谭政军还在不在，他还是和二老说了一声。

“就是，我明天要代表学校去参加比赛，谭晴杰没人照顾，可不可以让他和小桃待在一起？饭钱我还是跟之前一样付，还有，他不敢一个人睡，还得在您家住一晚。”

“当然没问题了！这算什么麻烦！桃崽高兴还来不及呢！”木奶奶笑笑。

木爷爷说：“之前都说了不收你们饭钱，你还老是偷偷压在柜子里面！你再这样，爷爷可就不高兴了！”

“爷爷，您没事了吧？木小桃前两天还想你们想哭了。”谭简淡淡地说。

木爷爷奶奶闻言都是一愣，然后扯了扯嘴角：“还是个小孩子！”

木爷爷说：“我没事！有你陪在桃崽身边，真好！真是辛苦你了啊小简！”

谭简摇摇头，把碗都放好就去木小桃房间了。

写完作业，谭简还是拿着钥匙回了家一趟，他警惕地在屋子里转了一圈，又看了看谭政军的房间，发现他的行李箱不在，才松了口气。

“简哥哥你们为什么要回去住啊！明天你就走了，我舍不得你......”木小桃抱住谭简，死缠烂打地不让他抱着被子走出房间。

谭晴杰偷偷瞥了两眼他们，然后识趣地走出房间，在门口悄悄听里面的动静。

“都答应你晚上和你视频了，好了，乖乖睡觉。”谭简扯了扯他的手，发现木小桃是认真的，使了全力，他没掰动。

“我不！！我就要和你睡一起！！”

木爷爷奶奶听到这动静，出来查看。

木爷爷拍了拍木小桃的头，笑他：“你看你都多大了！还跟个小孩子一样黏人？快松手，让你简哥哥回家了！”

“我不——”木小桃手还死死地抓着谭简的手腕，他撅着个嘴，说：“那我去你家住！”

“行了！桃崽！快松开小简！你瞅人家手腕都被你捏红了！”木奶奶去掰他的手，没掰动。

就这么僵持了一分钟，木奶奶拿他宝贝孙子没法，只好劝说让谭简他们留下来，谭简没说话，脸色看上去也不知道是愿意还是不愿意，木奶奶这几天也实在是心力交瘁，索性就不管他们，拉着木爷爷回房间了。

“你说说这孩子！也不知道这烦人的劲儿是随谁了！要是以后小简去上大学了......”

声音随着“砰”的一声关门声消失了，他们家的隔音非常好，整个屋子里又进入了寂静。

谭晴杰等了几分钟，最后看他们还在僵持，就爬上床，不管了。谭政军走了，这让他感到非常愉悦。

木小桃渐渐松开被他捏红了的手腕，脸上很是懊恼和为难，他低下头，指腹很轻地在红了一片的皮肤上揉了揉，他想道歉，可是又觉得谭简无情，翻脸不认人，明明前几天还亲了他，他不过是想要和他多待一会，他还不愿意。

难道他就一点不舍得自己么......

谭简没有任何反应，也不动，任由木小桃在他手腕上按压，他盯着木小桃又长又密的睫毛，乖乖地垂着，鼻尖翘着，嘴唇轻抿，是会让人怜爱的样子。

木小桃揉到自己手指有点酸疼，才松开，他还是低着头不敢看谭简，虽然他知道谭简一直在盯着他。

他先把门关上反锁，又看了眼上铺的人，然后扭扭捏捏地要去抱谭简，他的手还没碰到谭简的衣服就被微凉的大手给推开了。

他不死心，又硬着头皮要去抱谭简，然后就又被无情地推开。

“？”

“抱一下！”木小桃涨红了脸，去搂谭简的腰。他第三次被推开了，这让他委屈得不行，哼唧着再一次去抱他。

谭简双手抵住他的肩，这让木小桃摸不到他的身体，只能抓住那一小块衣角。

一双漂亮圆润的眼睛盯着谭简，木小桃眼眶带着点泪光，欲隐欲现、要掉不掉的。

“木小桃，这只是不到两天，以后我去上大学了，你还这样吗？那时候可能要一个星期才能见一面。”

那时候你怎么办？

谭简的声音没有任何感情，这让木小桃的心理防线彻底崩塌，这些他不是没有想过，他爸妈，爷爷奶奶，都有正在给他做心理建设，是不是提醒他，只是他不肯接受，而且离上大学明明还有很久！为什么非要他现在就开始为这些焦虑不安，又是谁说不要为了还没发生的事难过！！

木小桃狠狠瞪着谭简的眼睛，又打掉谭简的手，爬上床，咬着牙说：“你要回去你就回去！谁稀罕和你一起......”

他的声音很小，在夜深人静的晚上却变得格外大，他知道谭简肯定听到了，他自暴自弃地将自己整个埋进被子里，好像这样谭简就看不见他了。

没了你我还活不了了吗？！从明天起，我就要消失在你的世界两天！！你可别后悔！！

才不会想你！也不会给你打电话发消息......长得好看的人又不止你一个！明天我就移情别恋！！

他一边这样想着，眼泪却控制不住地砸在他手心，滚烫无比。

谭简听到他这话，怔怔地盯着他一抖一抖的被子看了几分钟，无奈地叹了口气，又等到木小桃终于不哭了，好像睡着了的时候，他才抱着一旁的被子，躺到他身旁，侧着身去将他的被子掀开。

木小桃还保持着睡前的姿势，脸埋在枕头上，枕头那一块有很明显的水渍，他的腿蜷缩着，像一只小猫一样。

他把木小桃的腿放平，又把埋在脸下的手扯了出来，因为很小心，他用了好几分钟，才一点点挪出了被泪水泡得发皱的指腹，他又叹了口气，很难得的迷茫了起来。

考上A大，他周末的时间会很紧，没了生活费，他和弟弟的吃穿住行都需要钱，虽然他这些年攒了快一万，可这么点，也不过是半年的房租，还不包括吃穿，所以他必须要抓住空闲的所有时间做兼职，最后再留半天空和陪木小桃。

这已经是他所有计划里最可行的了，可是，木小桃好像不能接受。

真是个，黏人的小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