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茧 第25章 留守儿童

“谭简！”木小桃顿时红了眼眶，下意识又咬住下唇，刚形成的一层薄痂被他咬破，嘴里又扩散出一股熟悉的腥甜味，这是他第一次叫谭简的全名。

谭简停了脚步，转头看他，眼神直直落在他的下巴上，脸上倏然露出一丝慌张。

“你疯了？！松嘴！”谭简小跑到他面前，用拇指掰他的下巴，没想到木小桃很是抗拒，这样扯着，瞬间流下更多鲜血，木小桃的泪水将他手心侵湿。

木小桃满眼通红，泪水失控地从他脸颊以及眼角滑落，滴滴滚烫，灼烧谭简的手心。

“你不觉得你很自私吗？木小桃。”

木小桃目光一滞，呼吸也停住，只剩眼泪还在啪嗒啪嗒的滴落。

“你可以给别人送情书，我为什么不可以收情书？你把我当什么？”谭简的语气很平淡，跟平常比更加淡漠，仿佛这是和他无关的一件事。

泪水滴落在地上，像凌迟宣判他死亡的钟声，木小桃反应迟钝、呆滞懵懵地看他。走廊外的操场上沸反盈天，他们像是被隔绝，连一滴泪水落地的声音都能轻而易举被捕捉。

你把我当什么？

谭简的眸中实在让人难以看清，木小桃垂下眼抓住他的手，声音呜咽道：“是别人给我的情书，我只是......给她塞回去......而已，我没给别人送情书......”他越说越委屈。

谭简的手指在他手心一动，木小桃又说。

“我把你......把你当......”

“你是天使，是我的天使，我的神明。”

木小桃那双大眼小心地抬起眼皮看向他，谭简也在盯着他，他垂下的睫毛轻颤，眸中透出一丝怔愣迷茫，喉结滚动，一下，两下，三下，他终于开口肯定道：“你疯了。”

木小桃缓慢靠近他，最后将自己的耳朵贴在谭简心口，听到那心跳急促地猛烈跳动，他将头靠得更紧，直到他的耳朵里没有其他声音，只剩“扑通”“扑通”沉稳有力的心跳声。

“简哥哥......喜欢你。”

疯了，他的心脏大概也是疯了，一下一下挤压着他的胸腔，压得他无法呼吸，就要窒息而亡。

闷热的空气里，谭简是一座外表晶莹剔透的冰山，无人敢靠近，而木小桃则是将自己打造成可以融化冰山的烈焰之火，带着他那不堪一击的真心，一步一步走近谭简，想要与之相融，融为一体，无法分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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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小桃坐在谭简的座位上，咕咚咕咚地将那已经常温的绿豆沙喝完，看了眼身旁写作业的谭简，又拿起那根已经快化了的冰棒敷在眼睛上，他的眼睛实在肿的难看。

“她怎么拿粉红色信封装东西啊？”虽然已经看了那封信封里的公交卡，但木小桃还是忍不住问：“而且还让你去转交......真不怪我多想......”

其实是他觉得尴尬在给自己疯狂找补——

“可能她喜欢我？”谭简轻飘飘地说出别人的心思，也戳中木小桃。

木小桃立马睁开眼，手腕和课桌发出清脆的一声“咚”，气呼呼地说：“那你还收？！你怎么这么坏！”

“恩。”

木小桃咬牙咽下一口气，看着谭简那张美若天使的漂亮脸蛋心里一下没了气，他继续闭着眼睛冰敷，半晌，又听见谭简的声音。

“我保证不收别人的情书，保证不早恋，那你呢？”

木小桃“哼”一声，认真笃定道：“我也绝对不会早恋的！”

“恩？”

“我都说了那情书我是要给退回去的！我还写了好好学习！天天向上！我当然也是不会收的！”

“恩。”

木小桃在冰棒下转转眼球，嘴角慢慢浮现出笑意。

谭简停下笔看了眼时间，说：“马上要放学了，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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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运动会的结束，一中的学生们迎来了期中考，期中考后就是炎热的夏季到来，气温一天天升高，木小桃躲在谭简家吹空调，也在躲他爸妈的念叨。

虽然他这次期中考比上学期好了不少，但还是有一门不及格，这可令他爸妈上火，一改平时的宠溺样，逼着他去上辅导班。

“数学这玩意也太难了吧！！”被一条条公式和绕来绕去的题目乱了心神的木小桃，绝望地盯着自己的数学卷子。

木小桃脑中一闪，顿时有了不去辅导班和谭简一直待一块的好法子，那就是——

“简哥哥——”木小桃眨着个大眼坐直身体，殷勤地看着谭简。

谭简笔未停，余光瞟了眼他，说：“眼皮抽筋了？”

“不是——”木小桃抿抿嘴，试探地碰了碰他的手臂。

正在思考如何画出生动古怪眼神的谭晴杰，看了几眼木小桃，开始频繁扭头，手中的铅笔在纸张上发出簌簌声。

“别闹，有话就说。”谭简说。

木小桃清了清嗓子，重重吸了口气，说：“......你能不能做我的家教老师？等你中考完以后！我不想去辅导班......”

“可以。”谭简没犹豫便答应了，这时他才终于停下笔，目光瞥向木小桃。

木小桃正觉得谭简果真是他的天使，浑身都在泛着白光——

“前提是，我让你做什么你就必须做，不许撒娇耍赖，撒泼打滚。”谭简一脸严肃。

“遵命简老师！”木小桃连连点头，还没意识到他的好日子快到头了。

“作业不许乱写，卷子上的错题都改正抄两遍。”

“啊？！”

“我给你的那本教材看了没有？”

木小桃心虚地咽了咽口水，然后摇头，那教材有什么好看的......

“以后每天看五页，把那些都往脑子里记，不许发呆，我也会定时抽查你，哪个公式不懂就问我。”

“......”

“怎么？做不到？”谭简很随意地看他一眼，仿佛在说，就知道你不行。

“怎么可能！”木小桃很有自尊的答应了，反正是放假才开始，他还有一个多月自由的时间——

“那就从今天开始，把你卷子拿来我看看。”谭简将笔放下，没等木小桃反应过来就抽走了他那张六十六分的卷子，还挺会考。

木小桃咬牙，脸上露出几分不愿面对的痛苦，他劝说道：“简哥哥你现在还得冲刺中考......我就不浪费你宝贵的时间了吧？等暑假！”

“木小桃。”谭简微微蹙眉，眼睛死死盯着那张令他头疼的卷子，语气冷淡：“这道大题明明比你错的这道要难，为什么这道这么简单的题你会错？”

木小桃哑口无言。

“这张卷子的所有错题都抄两遍，然后再重新做一遍，看了正确答案还是不明白的就先放着，一会我跟你讲。”

木小桃发出一声哀嚎，求饶道：“简哥哥——”

“三遍。”

“别！我立马抄！马上！”木小桃抽回自己的卷子，咬开笔盖，打开自己的错题本写了起来。

谭晴杰偷偷瞥一眼他，用画本挡住自己的脸，偷偷地扬起嘴角——小桃啊，你可真是找错老师了，别的老师我不清楚，但哥哥他......哎，你自求多福吧。

这一下午可谓是木小桃最认真学习，没有偷奸耍滑跑神，很努力学习的一下午，腰酸背痛脑袋发胀带着一堆知识回到家，沾床他就睡着了。

放学后，谭简会给他出题，再跟他讲他的错题，周末也会给他划重要知识点背诵——

一直这样到期末，除了一开始有些抗拒，但慢慢地他也喜欢上了谭简的教学，非常适合他的笨蛋**，莫名其妙的那些知识就住进了他的脑袋，不再是看到数学题就头痛眼花，甚至有几道大题还是谭简给他讲过多次的相同题型，这让他期末考后信心满满，第一次这么期待看到自己的成绩单。

不过期末考后，一件残酷的事实将他的喜悦打破——谭简要和他分开了，他要去上高中了，他们不能再一起上下学，一起回家吃饭，甚至有时候还能在学校里碰上几面，意识到自己要一个人上两年学，平时和谭简见面的机会也就更少了，他很难得的失眠了，一夜未眠。

“怎么愁眉苦脸的呀桃崽？你爸爸妈妈回来看到你进步了这么多肯定很高兴的。”木奶奶看着无精打采，一口粥能嚼半天的木小桃。

木爷爷吃了口包子，了如指掌地说：“我猜是因为小简吧？”

木小桃无力地点点头。

木奶奶就不太明白了，疑惑地摸了摸木小桃的脑袋，问：“小简怎么了？”

木小桃重重吐了口气，嘴巴半天也没吐出来一个字。

“还不是小简要上高中了！桃崽啊这是怕没人陪他一块上学了！”

“这有什么的！”木奶奶拍了拍木小桃的背，安抚道：“又不是住宿了，等他回家你们还可以一块玩儿啊！”

谭简倒是和他说了他不住宿，因为谭晴杰不能好几天见不到他，但是——

“所以我们桃崽啊要好好学习，知道不？争取啊也和小简一样考上附中。”木爷爷给他夹了个包子，安慰道。

木小桃嘴里像嚼着蜡烛似的，吃的没滋没味，他放下筷子，起身，“我不吃了，我去找简哥哥了。”

这个暑假，木小桃化悲伤为动力，勤奋努力的让谭晴杰刮目相看，除了吃饭睡觉，几乎都泡在谭简身边，写题写卷子，游乐园也不去了，秘密基地更是被他遗忘了。

暑假明明很长，却比寒假过得更快，吹着空调的冷风又伴着窗外的蝉鸣，距离谭简开学居然只有一个礼拜了，木小桃接受不了，天天赖在他家不走，床上也不知不觉的多了一个枕头和被子。

“简哥哥，你还记不记得，你还欠我一个愿望。”木小桃侧躺着，手里勾着谭简的手指玩弄，怕吵醒谭晴杰，他几乎都是气声。

谭简没睁眼，嗓音懒懒的，像是被吵醒了一样，也用气声和他对话：“你说。”

木小桃移了移身子，凑到他耳边，说：“你不许早恋。”

谭简像是被这话气笑，睁开眼微微偏头看他，轻飘飘的语气：“一天天脑子里都在想什么。”

“你快答应我！”木小桃没得到满意的回答，不罢休地攥紧谭简的指节，冷冰冰的手被他捂得有了一丝温度。

“不早恋，不收情书，之前不都答应你了？”他又闭上眼。

“那你去了高中，我又不能知道你的消息，我担心嘛——”

“答应你......快睡觉。”谭简闭上眼。

“我好舍不得你......”

“恩。”

“你等着我，我会认真学习，考上附中！”

“恩。”

“你中午都不回来吃饭了，我和小晴都变成留守儿童了......”

谭简又笑了，木小桃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的嘴角，鬼使神差地凑上前贴了贴，直到他离开，谭简才睁眼。

谭简盯着昏暗的天花板，脸上没什么表情。

“笑起来更像天使了简哥哥......我的天使......”说完木小桃像是心满意足，也终于闭上眼不嘀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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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清晨，像是人间蒸发了的谭政军在谭简生日这一天赶了回来，这对谭简两兄弟是个噩耗。

明天谭简就要去上学了，谭政军还没有要走的动静，这可给谭晴杰吓得不行，连饭都不吃了，把房门反锁起来躲在了屋子里，任由谭政军敲门也不理睬，谭简回到家立马带着谭晴杰去了木小桃家，回到家已是十一点，把谭晴杰送到卧室，关上门，谭简走到烟雾缭绕的沙发旁。

“爸爸，不要打扰小杰，有事和我说。”谭简脸上没有任何表情，语气也很冷淡。

谭政军吸了口烟朝他招招手，眼神和善带有笑意，除了谭简两兄弟，任谁都不会对这样的眼神产生畏惧和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