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茧 第14章 你也学坏了

屋里虽然开着暖气，但不盖被子睡觉还是不行，谭简被木小桃发抖的身体吵得睡不着。

木小桃蜷缩着身体侧躺着，双手紧抱着自己，呼吸平稳像是睡着了。谭简偏头在小夜灯昏黄的光晕下，看着木小桃身体冷得不停地发着抖。

谭简无奈的妥协了，掀开身上的被子在木小桃身上一搭，慢慢感觉到温暖的木小桃也不再发抖了，谭简阖上眼。

最后还是没能倔过闹了几天要放烟花的木小桃。天气冷了不方便骑车，谭简和木小桃选择早起十分钟去坐公交，公交车上。

“我买了好多呢！你们就当陪我去玩儿了好不好嘛？”木小桃站在公交车上抓着谭简的手臂，周围不少目光在他们身上停了停。

谭简毫不在意，木小桃更是不搭理还在求着谭简。

“求求了！求求你了嘛！”

下了公交车，谭简深吸一口气，这几天木小桃在他耳边念叨放烟花的次数已经快要让他耳朵长茧子了。

“等到过年，过年我们一起去放烟花。”谭简在楼道上垂眼看他，木小桃垂着的睫毛抬起，大眼盯着他。

“马上期末考了，你不怕你爸妈吵你了？忘了上次被训了？”

木小桃顿时哑言，上次期中考他语文物理没及格，被他爸妈知道，再加上木小桃确实是第一次考试没及格，硬是自闭了一个星期，最后还是腆着脸告诉了谭简，谭简教了他一天，脸从天亮黑到天黑。

这还不算完，令木小桃最受打击的，还是谭简说他。

“第一次教这么笨的。”

回忆结束。

木小桃讪讪点头，眼睛都不好意思看谭简，说：“那好吧，过年一定要一起去放烟花哦！”

谭简没说话，也算是默认了。

初三生的期末周实在不好过，谭简放学时间越来越晚，中午也不回家了，木小桃孤孤单单，提前过了没有谭简一起放学的日子，这让他开始害怕，不过期末过去迎来寒假，木小桃也为这一个多月的长假兴奋，没几天就忘记了。

一直到年三十，谭政军好像听到了木小桃的想法，已经一个多月没回来了。怕谭简他们孤单寂寞，木小桃问了爸爸妈妈可不可以邀请他们俩来他们家一起过年，终归是父母，听到谭简他们两个孩子独自在家立马同意了。

谭晴杰也见过木小桃爸爸妈妈几次，他还挺喜欢他们的，特别是木妈妈，谭晴杰觉得她特别温柔，说话的声音也很轻柔动听，而且木妈妈圆圆的眼睛和木小桃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和她对视，也没那么胆怯了。

“谢谢爷爷奶奶叔叔阿姨邀请我们一起过年，我很开心，谢谢。”谭简举着椰子汁站起身对着他们鞠了一躬，谭晴杰也立马跟着鞠了一躬。

木爷爷离得近将两人扶起来：“好孩子好孩子！我们啊也很开心！来坐着吃饭吧。”

赵甜也勾着嘴，轻声打趣道：“我们还要谢谢你帮我们管这个烦人精呢！他这次能考进年级进前五十！真是多亏了你呢！辛苦你了。”

“妈！”木小桃撅了噘嘴，有些脸热，他成绩确实不怎么样，这个学期跟着谭简，所说大半时间在盯着谭简和看谭晴杰画画，但谭简在他琢磨不透的时候会和他细心讲解，时间一长，木小桃也发现自己看不懂的题越来越少了。

而且他玩游戏和出去玩的时间都少了很多，几乎是没有的。

“说错你了？”木之斯给他夹了一筷子糯米丸子。

饭桌上欢声笑语，虽说谭简没说几句话，但这种氛围他第一次感受到，原来过年是这么的开心，这么热闹。

原来过年不是昏天暗地的烟酒气味，也不是从外面带的剩菜剩饭。

吃完饭后，也不用被吵着去收拾，不用偷偷躲在房间里听客厅电视里放映的春晚。

甚至他和弟弟，也有压岁钱。

“祝爸爸妈妈，爷爷奶奶，新的一年，天天开心，心想事成，成功如意！”木小桃大大地鞠了一躬，笑眯眯的等着分发红包。

谭简和谭晴杰在一旁看着，没有反应。

木爷爷“咳”了两声，装模作样地看着他俩：“小简？小杰？”

两兄弟还没反应过来，直到木小桃将两人拽到身侧，小声的提示：“拜年！”

谭晴杰看了眼他，又看了看谭简。

拜年是什么？

谭简回过神，在一屋子大人面前，还是那张没什么情绪的脸，他思考几秒后开口：“祝叔叔阿姨，爷爷奶奶，新年快乐，平安健康。”

说完揽着谭晴杰给他们鞠了一躬，也很感谢他们邀请，认真道：“谢谢你们，我和弟弟很开心，这是我们过的最开心的一年。”

谭晴杰跟着点点头，不好意思地扯了扯嘴角。

木奶奶把红包收在一起，走到三人面前发放，给谭简的时候他不收，谭晴杰也不敢收，还是木小桃强塞进他们口袋。

“好孩子——”木奶奶拉起谭简的手拍了拍，笑笑：“你陪桃崽一起上下学，又给他辅导功课，我还听他说啊，在学校啊你也特别照顾他！他跑步晕倒，还是你给他啊送医务室了！我们也很感谢你啊！”

谭简低头看了眼那双带着沧桑岁月的手，格外温暖。

今晚也没人催着让木小桃赶紧睡觉的了，一直看春晚到快凌晨，木小桃卡着时间，抱着一大兜烟花催着谭简他们俩跟上。

“小心点啊——”赵甜说。

越往前走光线也越暗，眼前也慢慢被黑暗笼罩，一路上遇见的放烟花的小孩都没了影，小孩们热闹的欢笑声逐渐变小，然后静了下来，耳边只剩他们的脚步声。

眼前是一望无际的黑，好像永远都走不到尽头。

有些熟悉的路口，但谭简这时已经做不出思考了，他的身体本能的停止行动，迈不出腿。

谭晴杰知道，哥哥这是又害怕了。

木小桃一直很兴奋地往前小跑着，他没注意到身后的人。

他的身影渐行渐远，声音也模糊不清，致命的是，他没带手机。

谭晴杰咬着牙一脸着急，他想喊木小桃，但他的声音发不出来，只有谭简听到他那微弱的呼叫声。

“小桃！...”谭晴杰和谭简站在原地，月亮照射的光线太弱，谭晴杰看不清谭简脸上的表情，又扭头到处看看，发现周围都没人了，更加着急害怕起来。

“哥哥！”谭晴杰紧抓住谭简的手臂，听到谭简压不住的急促呼吸，手也逐渐冰冷，更是没了主意。

谭简试着冷静下来，“小杰，别慌，等木小桃发现会回来找我们的。”

虽说呼吸乱了，但谭简除了生理性恐惧，本能拴住了他的腿，闭起眼后，他的心却也慢慢平静了下来。

木小桃兴奋地往前面老屋冲了好几分钟，感觉身后不太对劲，一点声音都没有了，他回头一看，发现人没跟上来，脑子一下就空白了。

手猛地一松，一兜子烟花噼里啪啦砸在地上，他眼前一黑。

不好！简哥哥和小晴走丢了？！

简哥哥好像没拿手机......

往原路飞奔回去，木小桃那颗被兴奋燃起来的心被一桶冰水浇灭，开始发着抖十分不安。

简哥哥！小晴！你们可别乱跑！

这边的路十分复杂，绕来绕去，又有很多小路，今天木小桃带他们走的就是用时很短却极其复杂的一条小路。

太多岔路口了，如果简哥哥他们乱走了那一条岔路，找起来都是很难的。

越想木小桃越焦急不安起来，按原路跑了几分钟后。

谭简他们也听见了脚步声喊道：“木小桃？”

“小桃！”谭晴杰声音不大，但越来越近的脚步声让他松了口气。

“简哥哥？”木小桃隐约听见了谭简的声音，他大喊：“简哥哥！”

这路实在太黑，木小桃拿出手机开了手电筒才看见两人。

有了光亮，谭简垂头叹了口气，绷紧的身体又渐渐跟着恢复，手被谭晴杰握着，两只冰凉的手互相提供那微不足道的暖意。

“你们没事吧？！”木小桃举起手机照了照他们，谭简和谭晴杰挡了挡眼扭头，木小桃连忙放下手机冲着地。

“吓死我了！是不是我跑太快了？我不跑了。”

“是，哥哥......”谭晴杰刚要解释，被谭简扯了扯手。

谭简点点头，不知道为什么，就是不想让木小桃知道他怕黑，或许是怕扰了这场某人期待已久的烟花。

木小桃以为谭晴杰说的是他跑太快了，他内疚沮丧地抱着谭简的胳膊，打着灯慢慢走着。

“烟花呢？”谭简问。

谭晴杰也是这时才发现木小桃手里空空的，少了一大兜东西。

“我着急丢在地上了，就在前面。”木小桃依旧情绪不高，明显还有点自责。

谭简发现，轻飘飘地说：“不怪你。”

木小桃没听清跟着点点头，然后又抬头，垂着眼，自责地说：“都怪我把你们丢在后面。”

“是，我走，太慢了。”谭晴杰说。

“怪我......”

“我，太慢......”

“我。”

“我......”

谭简停下脚步，看着离光不远处的那兜烟花，乱七八糟地滚在地上。

“行了。”谭简拿过木小桃手里的手机，看了眼时间，对着前面掉落一地的烟花：“马上零点了。”

木小桃立马重新兴奋过来，跑上前着急地捡着地上的烟花，问：“还有几分钟？！”

谭晴杰把东西装回袋子里，和木小桃一手一边踮着。

谭简跟上前：“还剩六分钟。”

只见木小桃又铆足了劲抓着谭简跑了起来，谭晴杰也被袋子拽地往前蹦了两下，他不得不加快步子，以免这个袋子被扯坏。

六分钟，够够的！

谭简扭头看木小桃那凌乱的头发，木小桃的睫毛很长也很直，眼尾微微下垂，眼神有些看不清，又好似在闪着光，鼻尖微翘，薄唇随着急促的喘息呼出一片白雾

到了老屋后的小广场，这边没什么人，但还好有一盏电路不稳、一闪一闪的路灯还在工作着。

谭晴杰体力不支地蹲下身弯腰喘着气，木小桃抬头看了眼谭简。

“十一点五十五，刚骗你的。”谭简那双没什么情绪的眼微微上翘，不过路灯一晃，就又恢复了那张冷脸。

可惜木小桃没有看见，不过总算是没错过时间。他喘着气笑道：“简哥哥，你也学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