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后不久,沈盛就被沈老爷子叫过去进了书店,沈老爷子看着自家孙子,掩不住的无奈又好笑,开口便拆穿道:“说吧,人从哪雇的?”
沈盛心微悬,表面还是很镇定:“什么从哪雇?”
“你那男朋友,”沈老爷子拍了拍他肩头,笑道,“年轻人,爷爷吃过的盐比你吃过的饭还多,雇人来糊弄谁?”
沈盛目不斜视,装傻充愣:“爷爷,我们是真心想爱的。”
“别装了,”沈老爷子看他,语气悠悠反问,“管家都同我说了,人不是你从酒吧门口捡着的?”
沈盛心想我怎么就忘了这一茬,但还是极力圆:“是我捡的没错,但我们之前就认识了,只是在此前发生了点小误会,前段时间才在一起。”
沈老爷子定定看他半晌,看着自己这一根筋的孙子脸上和蔼的笑意禁不住的露,没在这话题上继续纠结了:“好爷爷暂且信了,爷爷再问你,他是Omega?”
话到嘴边,即便是在心底演练过千万次,沈盛竟还是有些犹豫了,几秒后才“嗯”了声。
“你们同居了?”
沈盛想也没想道:“我让他来和我住的。”
沈老爷子:“你标记过人家了?”
沈盛愣了愣,忽然间,那个荒唐而急促的吻浮现在眼前,他忍不住耳根生软,面皮发热的想,叶池是Beta,没有腺体,根本无从标记,但如果是吻,那也算是一种标记吧。
没有多久的迟疑,“嗯”了一声。
沈老爷子没想到他们关系已经到这个程度,刚刚猜测是演戏自已的心思不由地动摇了:“什么时候的事?”
沈盛想了想:“不久,上个星期。”
沈老爷子讶然:“那你之前怎么不声不响的,我还给你介绍了……算了,我老糊涂了怎么还说这个,那你们考虑什么时候结婚?”
沈盛呼吸一窒,有点难以想象这么遥远的词会出现在自己和叶池身上:“结婚?”
“小盛你标记了人家,不打算负责?”
沈盛对标记的概念模糊,但也大概知道,忙道:“爷爷,我们只是暂时标记,也还在上学,不打算结婚。”
“不打算结婚?”沈老爷子绕着自家孙子看了又看,狐疑,“你真不是找人来骗爷爷的?”
沈盛:“……不是。”心虚得一批。
“那你说说,人家看上了你什么?”
“……脸吧。”
沈盛脑子一抽就说了,显然从爷爷眼里读到了不信任的信息,顿时懊悔不已。
“好吧,你们年轻人想怎么着就怎么着吧,我老了管不了了,”沈老爷子复又认真道,“不过小盛你可记着,如果标记了人家,一定要负起责任来,如果让爷爷知道你只是玩玩而已……”
沈盛打断:“爷爷你放心,我不会的。”
“那就好。”
沈盛沉默,脑子里出现叶池那副花花公子,见人就撩的模样,无不绝望地心想,我可能才是应该担心被玩的那个吧。
沈盛回客厅的时候,人未到进到先听见了穆宵好奇的声音:“叶池,我能问问,你同沈盛什么时候开始认识的吗?”
沈盛鬼使神差地脚步一顿,叶池会怎么说,说他在追求谢宴的时候,自己冲了出来踩了他的玫瑰,扯着领子警告连并威胁开始?
没有,叶池下一刻便给出了答案,温和微笑着,轻声道:“大抵是在大一下学期开学吧,那时我刚刚回校,路过篮球场,他在打篮球,样子很帅,我对他一见钟情。”
沈盛松怔片刻,他怎么对这个没有一点印象?
穆宵眼睛睁得大大的,对别人的爱情充满了惊羡与向往:“然后呢?”
“然后我没有直接追求他,而是去追求了别人。”
“为什么?”
“因为当时他的眼里都是那个别人,我也好奇他喜欢的人是什么样的,这很快引起了他的注意,他警告我别对那人有心思,就这样,我们成了情敌关系。”
天真的穆宵没想到这么曲折,忍不住屏着呼吸听。
天真的沈盛也没想到叶池这么能编,本来还心里还是怔愣,甚至有几分信了,直到听了叶池的下一段话——
“我以为我们会一直就这样了,我想当不了他的情人当情敌也是好的,直到有一天,沈盛说他愿意对那人放手,将那人让给我。”
沈盛:“……?”我他妈什么时候说过?
“我问他为什么,他说,也许像我这样的才是那人的归宿,因为我爱那个人胜过于他爱他,所以他只能祝福我们。”
沈盛:“???”姓叶的你在做什么鬼梦?
穆宵听得一愣一愣的:“那你们又是怎么在一起的?”
“然后就我跟他说出了真相,他一开始并不相信我,于是我每天都会拿着一枝玫瑰在教室里等他,笑着说他说,玫瑰你收不收都可以,但等我送够了九十九枝,能否请你和我在一起?”
接下来结局,叶池敛眉,轻轻笑开,“或许是我从未对一人如此的执着,最终如愿以偿了。”
穆宵眼睛微亮:“好浪漫。”
沈盛心想,浪漫个屁,那都是用在谢宴身上的套路!
还有什么从未对一个人如此的执着,那是因为你能同时执着一百个!
“那,那个人呢?”指谢宴。
“他从未接受过我们,当沈盛是弟弟,当我是朋友。”这叶池倒是说了一句真话。
沈盛垂下了眸。
“真好,”穆宵真心实意感慨,又羡慕,“我想如果有一天我也遇上了喜欢的人,也希望能像你一样勇敢,我们能加个微信吗?”
叶池微笑:“当然。”
沈盛仿佛能看到叶池背后的狐狸尾巴露出来了,一摇一摇的,笑眯眯的皮下心思狡诈的嚣张,像你这样的不知人世险恶的天真小O,我一张嘴能骗十个。
眼看着手机都拿出来要互扫了,忙冲出去胡截,沈盛拎起叶池,对穆宵道:“打扰了,我能借一会儿我男朋友吗?”
穆宵一愣,脸微红,窘迫忙道:“请便。”
被拎小鸡崽似的拎到角落里,叶池故作讶然:“聊完了?”
沈盛冷笑:“我如果没聊完,你的九十九朵玫瑰是不是又能再送出去一份?”
“我不是,我没有,别胡说,什么玫瑰我不知道,”叶池清咳一声,“你爷爷有没有说给我一千万让我离开你?”
“……”沈盛幽幽,“没有,我说我们是真心相爱的,分手就死一个那种,他信了。”
叶池叹气,显然十分遗憾,不仅显然还很想说出来,张了张口看到沈盛脑门上一个劲蹦的青筋和冷嗖嗖的眼神,就算了。
就这样一个周末过去了。
这天,叶池在下课后不久,拎着书打算去一趟图书馆,路过教师宿舍公寓与篮球场中间相隔的紫荆花道。
正是紫荆花开得浪漫时,一地的落花与绿叶相交辉映,形成了满道春色醉春风的景象。
忽然,在这怡人的景色中,叶池看到了一个并不怡人的人。
那人与助理站在教师宿舍公寓出口的一棵紫荆花道下,正在并肩交谈着什么,时不时望向教师公寓的其中一栋,频频皱眉。
叶池停顿了脚步,复眯眼确定没看错人,果然,不是易简松还能是谁。
叶池果断寻了一棵树掩住自己身影,望着穿着西装革履的易简松,眼眸里浮现冷意。
看来昨天刚收到的消息果然没有错,易简松着急着收购的最后一块地的所有者是他们武术课老师。
很显然,在将近半个月里,那块地都没有半点要易主的意思,易简松拿不到地急了,不甘每日只能坐公司白等着耗钱,就追到了老师在学校的住处来谈。
而看现在这个模样,要么是在这儿蹲着等人,要么是见过人之后被拒绝不甘心在这想法子。
不管是哪一个猜想,都是叶池乐见其成的,不仅乐见其成,他还打算对这位“久别重逢”的前男友聊表聊表“心意”。
送上门来的,放过了他就不是叶池了。
叶池视线在易简松旁边站着的助理身上定了定,脑子里一个想法随即浮了出来……
“易总,我们这都来半天了,这人总说等会儿等会儿再等会儿,摆明了就是想晾着我们不跟想我们谈。”助理脸上不爽。
易简松眉头紧蹙,未曾松动过,显然也是同助理有着一样的心思,但又不得不按捺下来:“再等等吧,兴许是真有事。”
“易总你就是太容易把人给想好了,这一行不使点什么手段都以为您好欺负,按我说,不如做点什么……只要伤得不是很重,把地给签下来就好了。”助理传递了一个隐晦的眼神。
助理是为了讨好那些股东让塞进来的一个纨绔子弟,所有这种事都敢明面上讲出来,易简松不悦,左右看了看,低声:“以后别说这种事了,我不会这么做的。”
助理的得意被挡了回来,讪讪:“好的易总,我知道了。”
心里暗暗不屑,跟我在这儿装什么圣母,要真不会做,当初拿着律师函就扔在姓叶的面前趾高气昂的是谁?
这时,一个学生打着电话低头勿勿路过:“你能不能说清楚点,王者怎么输的,什么,小学生挂机,他挂你也挂不就得了犯得着让我给你出什么气吗?我早餐午餐都还没吃让我跟你去虐什么小朋友,我跟你讲,我能上完早上五节课全靠一口仙气撑着,现在吃个冰淇淋你还不让我好好吃……”
学生没看路,易简松在想着地没在意。
就这么忽地一下,学生走着走着,一头撞到了易简松身上。
易简松被撞得一趔趄。
学生反应下来,吓了一跳:“对不住对不住兄弟,我打着电话没看路。”
易简松发现身上的衣服被一个整冰淇淋糊上了,眉头拧紧。
助理也愣了:“易总这……”
学生顾不上电话了,忙找纸巾想帮擦擦,浑身上下都摸了一遍没有,尴尬不已:“真对不住,是我没看清楚路上有人,平时这儿都没什么会站的,哪成想……”
见路过的眼光往这边看过来了,易简松只得道:“没事。”
学生看着易简松衣服上的一大片冰淇淋渍,结结巴巴:“这……我,对不住,这西装很贵吧,我这冰淇淋一口没吃就……要不去厕所先清理一下,厕所就在离这儿不远,我带你过去吧。”
易简松:“没事,你指路,我自己过去就行。”
学生忙指了最近的一处,一而再再而三地道歉。
助理问:“易总,要我跟你一块过去吗?”
“不用,”易简松右眼皮跳个不停,叹气,“算了,今天就先到这儿吧,你待会儿把车开过来。”
助理:“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