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平无奇 第6章 黑夜做梦(六)

我醒了。

今天发生了一件大事。

离我家不远处的一个男的跳楼了。这是我的“母亲”来告诉我的，“这孩子也真是的，一点都不负责任，这让他家里人怎么办呐，在他身上花了那么多钱，全打水漂了，唉，双双啊，你可一定要争气啊，别学德明似的，年纪轻轻的就去了。”

我想问问她，这个“德明”是怎么死的，但看她的样子，也应该不清楚，我打算寻个时机去那人家里看看。

中午，本该是休息的时候，我悄悄出门了。

依旧是那条水泥路，今天的人格外的多，好像是都围在路的中间，我甚至看见了小月。

她看着越发的憔悴，眼窝比起上次，更加凹陷，整个人的精气神都没有了。

还有围着的一群人，在窃窃私语，说些什么听不太清楚，但看着他们对着一家人指指点点的，这应该就是那个德明家了。

我循着视线看上去，正对着一扇窗户，整个窗户大开着，有些陈旧的窗帘挂在两边。

我又看向下首的人群，现在看来，下面就是德明的尸体了。

我吸了口气，心也跳的彭彭的，这是我第一次遇到这样的事，做了好一会儿的心理建设，打算挤进人群看看德明的尸首。

我假装不经意的上前，围着的人实在是太多，都看不到里面了。

随着我的不断努力，一直使劲往里挤，终于在抱怨声中挤到了前排。

事实很令人吃惊，地上什么都没有，只有零星几点血迹。

难道已经有人来清理了吗？我也没听到警笛声，更是没有看到任何一个像警察的人。

我环顾四周，他们确实都在谈论，但却和我想象的不太一样。

“距离调查员考试只有两个星期了，德明怎么就这么想不开去了，唉唉，怪可惜的。”

“是啊，德明的学习在我们这一片那可都是顶尖厉害的，上一年好像还是第一名呢，只是第二关没准备好，失误了，唉，谁说不可惜啊。”

“再说，德明家里也只有他可以考了，他姐都打工去了，就为了给他攒考试费用。”

“是啊，德星也是个好的，以前德明还小时也考过调查员，但德明长大后家里实在供不起两个了，所以后面去打工了，全家供德明考了。这叫什么事嘛，他家也是苦啊，两个孩子考了这么多年，眼看着好日子就要来了，德明再努努力，今天指不定就上了。”

“就是，也不知道为了什么，就这么去了，令人惋惜啊！”

……

他们都在说德明的死，但不像是在说一个人的死。

而且，尸体都不见了，他们的脸上没有丝毫的奇怪之色，只在连连惋惜德明取得的成绩。

多冷漠啊！真的很奇怪，太奇怪了。

我有心问点什么，但他们很沉浸其中，没什么人理我，我只好又挤到我有点熟悉的小月身边。

我碰碰她，她也和一个女的在谈论德明的事，说得也没什么两样，她也没理我。

我又使劲拍了她的肩膀一下，这一下吓到了她，她终于回过头来，“小月，你也在这儿啊。”

她盯着我，没说话，只点点头。

“你知道德明为什么发生这样的事吗？”我向旁边示意，意思是出去人群外面说。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和我挤出人群，来到一个小角落里，离人群有点距离，但又能看到德明家门前。

我又问了一遍刚刚的问题。

这次小月回答我了:“我也不是很清楚，我听李婶说，德明一直好好的，也没有什么奇怪的举动，今天他也是正常的吃饭睡觉看书，上次和我们在一起还信誓旦旦的说这次一定能考上，一直也都好好的，我们也想不通他为什么这样。”

“那他……”的尸体去哪儿了？我没问出来，因为小月又出现了上次那种奇异的表情，又狂热又令人害怕。

“不过，这样也好，我最大的对手就是德明了，他又是上次考过第一的人，我每天的压力都很大，现在不在了，对我们也是一件好事，至少对手少了一个，你说是不是，双双？”

我尴尬的笑笑，没说什么，这实在是有点出人意料了，这不是一条人命嘛，总感觉他们轻描淡写的，也不能说不关心，关心的点属实令我没想到。

小月还在庆幸对手少了，压力也会少很多，我却有点瞌睡了，到了睡觉点，眼睛有疲倦了，提醒我该回去了。

我和小月说了一声，就转身想走。

这时候，紧紧关闭着的铁门，吱呀一声打开了。

人群也有些安静，我听到声响，止住了脚步，回过头。

从棕色的大门里出来了一个有点胖的女人，她脸色苍白，被一个比她年轻的女人扶着，脸色也同样苍白，这应该就是德明的姐姐德星，被扶着应该就是德明的妈妈，她们出来后同人群里面的几个说了几句，没听清说的什么，说完她们就转身回去了，没哭没闹更没看地上一眼。

我又问旁边还站着的小月:“德明家大概什么时候办事？”

“办什么事？”她莫名其妙的问我。

“就是，那种人不在之后的白事客，我问问大概什么时候办？”我也有点奇怪的回道。

“办什么白事客，我怎么没听说过，你从哪听来的，从来没有这样的说法。”

我不知道该怎么说了，只好回道:“看了一些书，书上有写，我第一次经历这种事，以为我们有这样的习俗，所以才问问。”也不知道她信不信我编的理由。

“喔喔，是这样啊，我们这儿没有这些，人不在了就不在了，又不是什么大事。”她不以为然的说。

我和小月的谈论继续不下去了，我回家了。

回到家后，躺在了床上，思考刚刚看到的一切。

思维越发的清晰之后，在这里我只感觉越来越压抑，一种不知道从何说起的寒气令人窒息。

德明的死亡在我看来是一件大事，毕竟人死不能超生，对死者带着最大的敬意，父母亲人也都会很痛苦伤心。

从我今天看到的来看，大家不怎么关心德明怎么死的，为什么死，只关心调查员相关的一切。还有他的亲人，她们虽然脸色苍白，但却没有什么悲伤之色，连眼睛变红都没有，更别说周围的人了，很冷漠。

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地方，到处都很诡异，我到现在都不知道该怎么解决。

带着思绪我睡着了。

下午我没再出去，按部就班的学习一直到晚上。

今夜，是第三日，离调查员考试更近了，离我进梦境房间也更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