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陆成江 第13章 第十三章

中午，陆招娣选择在图书馆的食堂里就餐，因为不是周末，所以相对人少一些，都无需排队。

陆招娣取餐时，口袋里传来手机的震动。是凌霄发来的图片，自己给她做的便当。

【我要开动啦～】

将餐盘放置于座位上，陆招娣也拍了一张自己的午餐发过去。

【一起吃饭。】

凌霄笑不自知，高路满脸嫌弃，“笑那么花痴，你不会和那姐姐有什么吧？”她是从高中开始就知道凌霄取向的，但从未见她身边出现过什么女朋友。

“我想，但暂时还没有。”凌霄倒也不藏藏掖掖。

高路惊得放下了手里的勺子，“我天！你来真的啊？还是你会玩。”

她们所在的圈子里，男女朋友总是走马灯似的换，难有几分真心，到最后还不得选个门当户对的。高路只当她是图个新鲜。

“我没玩。”凌霄知道她的想法，也不愿多做争辩。虽然高路和她是一样的年纪，但从初中算起，高路就已经换过不知道多少任男友了。

“行行行，那等你成了，到时候正式介绍一下啊。”

凌霄知道和她说不通，心想着这事还是多和比自己年长一些的乔锦黎商量。她们两人通过一个偶然的公益活动认识，虽取向相同，但彼此都不是对方中意的类型，反倒是成了好朋友。她与凌霄的同龄朋友都不一样，身上已经有了岁月的沉淀，沉稳、考虑事情很周全。

下午，陆招娣独自开车去了附近的公园。

秋日已经将满树的银杏叶子染成金黄，偶有几片饱满的树叶飘落，林间的小径被随意点缀着。

已经很久，没有这般悠闲了，不用去给工作排期、不用去给新人培训，也不用去应对从前的纷纷扰扰。走累了，就在公园的长椅上坐一会，独自享受这难得的好时光。

她捻起长凳边缘一片破损的银杏叶，将它置于眼前，望向午后的暖阳。阳光下，树叶的脉络清晰可见，陆招娣的脸半明半暗。

短信铃声响起，又是一个新的号码，内容依旧是忿恨的斥责与辱骂，还带着几句威胁的话。她原以为自己努力了这么久，那沾满血泪的一页终究是会翻过去的。

习惯性地删除、静音。

看了眼时间，已经快四点了。起身拢了拢风衣，准备离开。

下午上完课，凌霄拒绝了高路的帮忙，自己拄着拐杖出的校门。早上她有留意到陆招娣脸上细微的尴尬，不想让她在自己朋友面前觉得不舒服。

“姐姐！”远远地，就已经向等在车边的陆招娣挥起了手。

陆招娣上前迎她，将她扶上车。

“我们今天小组商务案例pre，得了最高分。”一上车，凌霄就忍不住炫耀在课堂上取得的好成绩，满脸自豪。

陆招娣提醒她系好安全带，启动了车子，“这么厉害呀，恭喜你。这个给你，刚刚在你们学校门口给你买的糖炒栗子。”

“嘿嘿，谢谢。你今天做什么啦？”凌霄一边剥着手里的栗子，一边打探陆招娣今日的行程。

“我今天去图书馆看了会书，又去逛了逛公园，难得清闲。”

“噢，来，张嘴。”凌霄将剥好的栗子送到她嘴边，又不忘补了一句，“我剥之前已经用湿巾擦过手了。”她知道，陆招娣有洁癖的。

陆招娣想拒绝，可不知为何，自己总是不忍推脱她的好意。也许是因为从未有过亲密关系，身边也没什么朋友，凌霄又比她小了好几岁，自己只当她是妹妹，所以对她存了几分偏爱吧。

张嘴要去接凌霄手里的那颗栗子，前方的车子恰巧刹了一下，她也立马点了刹车。因为惯性，凌霄的手指触碰上了她的唇齿。

“唔，谢谢。”栗子落入口中，还残留着刚出锅时的温热。咀嚼的同时，也时刻留心着前方的路况。学校附近，车多人多。

凌霄呆呆捧着栗子，方才那触感，好软。被陆招娣牙齿轻轻刮擦的地方，生出一阵细细的麻意。南方的秋天，总是特别干燥，一到这种时候，因为时常会忘记涂抹润唇膏，所以凌霄自己的嘴唇总是容易干燥起皮。可陆招娣的唇，时时滋润饱满。

装有栗子的袋子中，凌霄用拇指轻轻摩挲方才触上那份柔软的食指，心上开出了含羞的花。她微微侧目，注视着那随着咀嚼而微动的双唇。秋天，真的需要补水，她顿时觉得好渴啊。

“嗯，好吃的，你也尝尝。”陆招娣招呼她自己也吃。

手工炒制的板栗，总是比机器里烹制的要香糯许多，方才她也是排了小一会的队才买到的。也是因为来得早了些，等凌霄下课期间，看到栗子摊前有很多学生模样的人在排队，便猜测可能凌霄也爱吃。

“哦，好。”

一路上，两人随意闲聊着，凌霄在此期间，又喂她吃下了几颗。

到家之后，两人吃过晚餐，陆招娣将餐桌收拾干净，又将碗筷放进了洗碗机。厨房的台面上，虽然已被擦拭干净了，但她还是仔仔细细用干净的抹布重新擦了一遍。

凌霄靠在厨房的移门上， “姐姐，下周就是十一小长假了，我们一起出去玩吧？”

陆招娣没有回头，“十一期间，我基本上会被工作排满的。”整理师这个行业，别人的节假日，往往是她们最为忙碌的时候。

“哦，也是，那你要是哪天下班早，我请你去看电影吧，国庆档有很多好电影呢。”凌霄现在就是要争取在陆招娣面前出现的机会。

“到时候再说吧。”陆招娣没有正面拒绝，但她自己知道，以后除了工作还是少往来吧。她和凌霄，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也做不成真正的朋友。

凌霄装作没有听懂她委婉的拒绝，“好呀，那我到时候给你发消息。”

周二上午是没课的，凌霄提议，“姐姐，我明天早上没有课，要不要，再跟我玩一会游戏呀？”

长夜漫漫，今天又在图书馆读了半天的书，陆招娣便应允了。

“你先去坐着吧，雪梨银耳炖好了，我一会给你盛一碗端过去，看你嘴角上火长泡了。”陆招娣用隔热手套抓起了炖锅的锅盖，甜腻的热气立马升腾起来。

凌霄为她的细心感动，以前住家里的时候，父母整日不着家，家里的阿姨虽说细致，也没有贴心到这个份上的。

“姐姐……”凌霄的声音糯糯的、绵绵的，有点撒娇的韵味。

“嗯？怎么了？”陆招娣回身，见她眼神柔和，在那俊秀的脸上捕捉到一丝撒娇的意味。

“没怎么，你对我真好。”凌霄咧嘴，“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感觉你好温柔、好熟悉，好像我们老早之前就认识的一样。”

凌霄这句话，不是奉承，是真真切切的感受。就好像，以往就认识，自己总忍不住去亲近她。

陆招娣微微一笑，接下了她的话，“可能咱俩上辈子认识吧。”她和凌霄，才认识几天呀。

不过，凌霄说的那种感觉，她貌似也有。是投缘吧。

两人在沙发前坐定后，凌霄刚将游戏设备调试好，就不小心瞥见了陆招娣置于茶几上的手机屏幕亮起了。

消息是可预览的，发信人叫孙本阳，消息内容是“明天晚上一起吃饭吧？”

陆招娣将手机拿起，匆匆回了一条又放下了。

“凌霄，我明天晚上有点事情，我会提前帮你把饭做好，等把你送回家之后，不能陪你一起吃饭了啊。”她想着，正好趁这个机会，和孙本阳说清楚吧。自己与他，并不合适，不愿意再耽误彼此的时间了。

凌霄一听，很明显的，她要去赴约。

“噢，明天不用接我了，你直接去吧，我让路路送我。”语气中，参杂着一些不愉快。

“不要紧的，不耽误，我去接你。”陆招娣仍坚持。

凌霄撇撇嘴，“随便吧。”

再玩起游戏时，已全无昨天的默契，投影屏幕上，混乱的厨房里到处着火，两位小厨师手忙脚乱。凌霄也不口头指引了，默默地做自己手上的事情。

“哎，不玩了，今天不在状态。”

陆招娣不知她的心绪，方才是好好的，怎么感觉小姑娘有点不开心了。

“好，那我扶你上楼洗漱吧。”陆招娣只当她是累了。

凌霄还不想回房，放下游戏手柄，问了一嘴，“姐姐，谈恋爱是什么感觉呀？”

陆招娣被她突转的话题惊了一下，怎么又突然问起这个来了。

“嗯…，等你以后谈恋爱了就知道了吧。”她一时不知道怎么去回答这个问题，“有喜欢的男孩子吗？”

陆招娣将茶几上的银耳汤端给了她，“慢慢喝，应该不烫了。”

“我不喜欢男孩子的，我喜欢女的。”凌霄说这话的时候，目光一直落在陆招娣的脸上，捕捉着她每一个细微的表情。

陆招娣显然没有意料到这个答案，短暂的惊讶过后，便恢复了平静，“嗯。”

她对于这种恋爱并无排斥，但一时不知如何接话，怕自己避而不谈的话，凌霄误会自己的看法，便顺嘴多问了一句，“那有喜欢的吗？”

“有啊。”凌霄大方承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