渠逸收到青蘅的信,心头一紧,立刻放下手中所有事务,匆忙赶回苍宁城。城坊中,一众魔骑肃立,煞气腾腾,为首的正是面色冷峻的胥都统。
渠逸见这势头,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中的波澜,脸上迅速绽开一个饱满而热情的笑容,快步迎了上去,仿佛见到了久别重逢的故友。
“胥大人大驾光临,有失远迎,恕罪恕罪。”他拱手深深一揖,姿态放得极低,语气中带着恰到好处的惊喜与歉意,“许久不见,胥大人风采更胜往昔。不知赢鱼夫人近来可还安好?渠逸心中一直挂念得很。”
“哼,你这个贼人,竟还有脸提赢鱼夫人。”胥都统端坐于马上,没好气地说,“我等今日便是奉夫人之名,前来捉拿你这狗贼回溟冷幽问罪!”
渠逸脸上的笑容骤然凝固,他微微睁大眼睛,流露出震惊与茫然,一幅不可置信的样子:“胥大人,您、您这话从何说起呢?赢鱼夫人为何要捉我?我渠逸对夫人,对溟冷幽,向来是忠心耿耿,天地可鉴啊!”
胥都统俯视着他,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渠逸,我劝你少在这里揣着明白装糊涂。窃走天途、地途双鼎,盗取我溟冷幽炼造秘术,桩桩件件,铁证如山,你还敢问为何捉你?”
“呵,呵。”渠逸发出一连串低沉而苦涩的笑声,他缓缓低下头,无奈地耸动了几下肩膀,仿佛承受了莫大的委屈。
再抬头时,眼中已蓄满了泪水。
“胥大人,您可还记得,当年我身受重创,是赢鱼夫人心怀慈悲,给了我一方容身之地,救了我这条贱命。此等再造之恩,我渠逸铭刻于心,纵是万世轮回亦不敢忘怀。”
他语调激动,声情并茂:“这几百年来,仙魔之争,愈演愈烈。魔君为了一举攻破仙都,厉兵秣马,九幽各部需全力协同,整肃军备,不可懈怠。赢鱼夫人身为溟冷幽之主,既要应对魔君之命,又要保全溟冷幽一脉,可谓是殚精竭虑。这些,渠逸都看在眼里。奈何……”
深吸一口气后,他继续哭诉道:“奈何当年我寄人篱下,实力低微,空有报恩之心,却无能为力。不能为夫人分忧解难,渠逸实难心安啊!”
说话间,渠逸的表情愈发痛苦扭曲,眼眶泛红,泪水终于顺着脸颊滑落。他并未嚎啕大哭,只是用袖角缓缓地拭去泪痕。此举显得他是那么伤感无助,与平日优雅从容的样子大相径庭。
胥都统看着渠逸声泪俱下地辩解,那样子颇为隐忍孤绝,就好像真的受了委屈似的。他的眼神闪动了一下,瞟向左右魔骑,但很快,理智与警惕还是占据了他的头脑。
“哼,巧舌如簧!”他厉声道,“本都统可不吃你这一套!骗子就是骗子,贼人就是贼人。今日,你插翅难逃!”
说罢,他轻轻一挥手,周围几名早已蓄势待发的魔骑会意,立刻围拢上来,指尖黑色魔气流转缠绕,化作无形的锁链,就要向渠逸缚去。
渠逸斜眼迅速扫过逼近的众人,就在魔气即将触到自己的瞬间,他“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胥大人明鉴啊!”他仰着脸,泪眼婆娑,声音带着绝望般的恳切,“渠逸对溟冷幽、对赢鱼夫人唯有一颗赤胆忠心,苍天可表,又怎会行那鸡鸣狗盗之事?不信……不信您此刻便可随我前往万仙塔林,我愿当场自证清白!”
“哼。”胥都统嗤之以鼻,“你在魔都时,贯会使这些故弄玄虚的花招,我可不信你。”
“花招?”渠逸的声音充满了无奈与悲凉,他苦笑着,“胥大人,您想想,我不过是一个从仙都仓皇逃出的灵兽,在溟冷幽无亲无故,本就受人排挤冷眼。我但凡有一点依仗,又何须要靠这些上不得台面的‘花招’来自保?谁不想堂堂正正,一言九鼎?夫人她不懂我的处境,难道胥大人您也不懂吗?”
他话讲了三分,情已占了七分:“当年,我在您麾下效力,是您,胥大人,是您三番五次在他人刁难时出手相护。这份情谊,渠逸一直记在心里。您若真的从心底里认定我是贼人,当初又何必如此回护于我?” 他目光炯炯,一直盯着胥都统的眼睛,试图唤起对方的一丝旧情。
“呸!休要再提当年之事!”胥大人像是被戳到了痛处,勃然大怒,“我就是当初瞎了眼,信了你这巧言令色的贼人,才会举荐你去看守双鼎。谁知你竟做出如此忘恩负义、罪该万死之事,害得我等一众兄弟也跟着你受牵连,被夫人重罚。此番让我捉住你,定要将你抽魂炼魄,让你不得好死!”
他胸中怒火难以遏制,再次向魔骑厉声下令,“还愣着干什么,立刻将这满口谎言的无耻贼人给我拿下!”
话音刚落,围拢的魔骑指尖魔气大盛,数道漆黑的锁链如毒蟒一般,激射而出,缠绕上渠逸的四肢与躯干。
渠逸就跪在当中,并未抵抗,只是望着胥都统,高声央求:“胥大人,恳请您给我个机会,若我不能自证,你就地斩杀我,渠逸也绝无怨言。”
这个男人,一贯是优雅的、迷人的,甚至带着几分玩世不恭的狡黠,此刻却如此诚恳,周身是破釜沉舟的坚定。那眼神中的决绝,竟让人一时难以怀疑他的真心。
胥都统环视四周,自己率一众精锐魔骑在此,各个法力高强,已将渠逸团团围住,量他纵然有通天之能,也绝无可能在此等阵仗下逃脱。
权衡片刻,胥都统眼中的怒意稍敛,取而代之的是一丝审慎与好奇。他抬了抬手,示意魔骑稍稍放松禁锢。“哼,你倒是说说,打算如何自证?” 他冷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