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立医院VIP病房里,消毒水的味道让柳十御皱了三天眉头。
他附在张不凡病床角落,玄色长袍在阳光下近乎透明,周身萦绕的淡淡阴气让病房温度比隔壁低了足足三度。
“吱呀”一声,护士推着治疗车进来,手里拿着换药盘,刚靠近病床就打了个寒颤。
“奇怪,这病房怎么这么冷?”她嘟囔着,拿起镊子夹起酒精棉,正要去碰张不凡胸口的伤口。
突然,她感觉手里的镊子一沉,像是被冰裹住了似的,冻得手指发麻。
抬头一看,换药盘里的酒精棉竟然结了层薄冰,针管里的药液也冻成了冰柱。
护士吓得脸色煞白,再往病床上方一看,隐约瞥见一道玄色身影的轮廓,那双丹凤眼冰冷刺骨,正死死盯着她。
“啊——鬼啊!”
护士尖叫着扔掉镊子,连治疗车都顾不上推,跌跌撞撞跑出病房,走廊里响起一串慌乱的脚步声。
柳十御收回阴气,嫌弃地冷哼:“凡俗之物,污秽不堪,也配碰我的解药。”
他话音刚落,病床上的张不凡突然咳嗽了一声,眼皮缓缓睁开。胸口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他挣扎着想坐起来,却被一只冰冷的手按住了肩膀。
“别动,死了我找谁要血?”
柳十御的声音冰冷无波,张不凡转头,就看见那只透明的玄色身影飘在床边,脸色依旧苍白,眼神却比之前多了几分清明。
“我靠,你这千年老鬼还阴魂不散?”张不凡咧嘴一笑,牵动了伤口,疼得倒吸一口凉气,“我说帅哥,你是不是暗恋我?不然怎么死缠烂打不放?”
柳十御眉头一皱,周身阴气又冷了几分:“放肆。本典狱长柳十御,执掌地狱镇狱司,若非你体内灵血能解我控鬼咒,你早已化为飞灰。”
“柳十御?”张不凡咂咂嘴,“名字挺霸气,可惜是个暴力狂。”他上下打量着柳十御,“你说你是地狱典狱长,那怎么还被人下咒?该不会是官当太久,能力退化了吧?”
“闭嘴!”柳十御眼神一厉,镇狱剑的虚影在他手中一闪而过,“若不是钟馗那厮暗算,本典狱长岂会遭此大辱?”
两人正斗着嘴,病房门被推开,刘建国提着果篮走进来,看到张不凡醒了,激动地快步上前:“张兄弟!你可算醒了!感觉怎么样?”
张不凡刚想说话,就被柳十御用阴气捂住了嘴。柳十御传音道:“不准泄露我的存在,否则立刻取你性命。”
“唔……”张不凡瞪了他一眼,掰开他的“手”,对刘建国笑道:“没事没事,就是有点疼。对了,我昏迷后发生什么了?那只红衣厉鬼呢?”
“厉鬼应该是被你解决了,我们进去的时候只看到你晕倒在地。”
刘建国放下果篮,“医生说你失血过多,能活下来真是奇迹。对了,那柄插在你胸口的黑剑去哪了?我们拔出来后就不见了。”
“可能是那厉鬼的法器,魂飞魄散后就消失了吧。”张不凡随口胡诌,眼角的余光瞥见柳十御得意地扬了扬下巴,显然对自己的镇狱剑很是骄傲,顿时眼睛抽了抽。
接下来的几天,医院彻底陷入了鸡飞狗跳。
柳十御嫌弃医院“污浊”,护士来换药就用阴气冻住器械,医生来查房就释放威压吓得对方说话结巴。
张不凡每天都要忙着给被吓坏的医护人员道歉,解释“病房空调坏了”“可能是心理作用”。
有一次,食堂送来的饭菜不合柳十御的胃口——其实是不合他对“体面”的要求,他直接用阴气把饭菜冻成了冰疙瘩。
张不凡看着面前的冰粥,气得差点跳起来:“柳十御!你是不是有病?这是给我吃的,不是给你吃的!”
“本典狱长的解药,岂能吃这种粗鄙之物?”柳十御飘在餐桌旁,一脸理所当然,“回头让你的那个刘哥,弄些山珍海味来。”
“你想得美!”张不凡翻了个白眼,“我现在是病人,能吃上热饭就不错了。再说了,你一个鬼,吃什么饭?喝西北风去吧!”
柳十御冷哼一声,不再说话,却在张不凡吃饭时,故意用阴气吹他的碗,让饭菜快速降温。
张不凡气得牙痒痒,却又无可奈何——别人看不见柳十御,他总不能对着空气吵架吧?
好不容易熬到出院,张不凡带着这只甩不掉的千年老鬼,回到了自己的白事铺。
白事铺不大,前堂摆着香烛纸钱、桃木剑、符箓等物件,后堂是他的卧室。
刚一进门,柳十御就皱起了眉头,嫌弃地扫视着四周:“阳间的破地方,杂乱无章,满是凡俗之气。”
“嫌差你可以走啊,没人留你。”张不凡把背包扔在沙发上,倒了杯水喝,“我这白事铺虽然小,但五脏俱全,比你那阴森森的地狱舒服多了。”
柳十御没理会他,飘到前堂的桃木剑旁,用手指戳了戳,不屑道:“劣质桃木,毫无灵气,也敢称之为法器?”
又拿起一张张不凡画的符箓,嗤笑一声,“画工粗糙,灵力微弱,这种符箓也能驱邪?简直是贻笑大方。”
张不凡听得火冒三丈:“你行你上啊!有本事你画一张给我看看?”
“本典狱长不屑为之。”柳十御飘到沙发上坐下,透明的身体陷进沙发里,“对了,你那个能发光的方块是什么?之前在医院看到你用它说话。”
张不凡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手机。他把手机扔给柳十御:“这叫手机,能打电话、上网、玩游戏。”
柳十御接住手机,手指在屏幕上戳了戳,屏幕亮了起来,吓得他差点把手机扔出去。
他皱着眉头研究了半天,在张不凡的指导下,竟然学会了解锁、翻页。
接下来的几天,白事铺彻底变了样。原本冷清的铺子,每天都能听到张不凡的哀嚎和柳十御的冷哼。
柳十御彻底沉迷上了手机。一开始,他只是好奇地翻看网页,后来在张不凡的“安利”下,下载了一款消消乐游戏。
没想到,这位千年老鬼竟然玩得不亦乐乎,手指在屏幕上飞快地戳着,嘴里还念念有词:“这粉色的方块为何不消失?蠢货,连排列都不会!”
有一次,张不凡正在给客户画符箓,柳十御突然激动地大喊:“快!左边那个蓝色的!点它!点它!”吓得客户以为闹鬼,扔下钱就跑了。
“柳十御!你能不能安静点?”张不凡气得把毛笔一扔,“我还要做生意赚钱呢!你再捣乱,我就把你手机没收了!”
柳十御头也不抬,一边玩游戏一边说:“慌什么?本典狱长帮你筛选客户,胆小鬼不配让你办事。”
张不凡气得差点吐血,却又无可奈何。
更让他崩溃的是,柳十御玩游戏上瘾后,竟然学会了充值。
他不知道从哪里弄明白了支付密码——其实是偷看张不凡付款时记住的,短短三天,就给游戏充了两千块,花光了张不凡半个月的收入。
“柳十御!你告诉我,这两千块是怎么回事?”张不凡拿着手机账单,指着柳十御的鼻子质问。
柳十御理直气壮:“买些道具而已,助我通关。你的钱就是我的钱,本典狱长用自己的钱,有何不妥?”
“那是我的血汗钱!”张不凡欲哭无泪,“你个千年老鬼,玩个消消乐还充钱?你是不是有病?”
两人吵了半天,最终以柳十御承诺“教你剑术作为补偿”告终。
于是,每天清晨,白事铺的后院就成了柳十御的训练场。
柳十御化作实体,手持镇狱剑,一招一式地教张不凡剑术。他的剑法凌厉霸道,每一个动作都蕴含着地狱之力,可惜遇上了张不凡这个“学渣”。
“手脚协调点!你是猪吗?”柳十御皱着眉头,用镇狱剑的剑鞘敲了敲张不凡的脑袋,“这招‘横扫千军’,要的是气势,不是让你像泼妇骂街一样乱挥!”
张不凡揉着脑袋,不服气地说:“我本来就是野路子,哪像你这种活了几千年的老怪物,练了几百年剑?”
“借口!”柳十御冷哼一声,示范着再次出招,“看好了,手腕发力,剑随身动,不是身随剑动!再来一遍,若是再错,就罚你抄写《道德经》一百遍!”
张不凡心里暗骂,却还是认真地学了起来。不得不说,柳十御的剑术确实厉害,在他的指导下,张不凡的近战能力提升得很快。
虽然每天都要被骂“笨”“蠢货”“没天赋”,但张不凡也只能忍了——毕竟,免费的顶级剑术教练,可不是那么好找的。
更让张不凡崩溃的是,柳十御竟然学会了网购。
他在网上看到一件玄黑色的民国风长衫,觉得符合自己的“身份”,二话不说就下了单,花了张不凡剩下的半个月收入。
衣服寄到的那天,柳十御迫不及待地换上。
玄黑色的长衫穿在他身上,衬得他皮肤愈发苍白,气质清冷孤傲,倒真有几分民国贵公子的模样。
“这衣服不错。”柳十御对着镜子照了照,满意地点点头。
张不凡看着账单,心疼得直抽抽:“柳十御,你能不能别乱花钱了?我这白事铺的生意本来就不好,经不住你这么造啊!”
柳十御瞥了他一眼,淡淡道:“本典狱长的体面,岂能被凡俗之物束缚?再说了,等你实力提升了,还怕赚不到钱?”
张不凡翻了个白眼,心里却不得不承认,柳十御说得有道理。自从柳十御来了之后,他的实力确实提升了不少,遇到的鬼怪也越来越强,赚的钱自然也会越来越多。
日子就在这样鸡飞狗跳的日常中一天天过去。
张不凡忙着处理灵异案件、赚钱养家,柳十御则忙着玩游戏、网购、骂张不凡笨。
两人虽然每天都在吵架,却在不知不觉中形成了一种奇怪的默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