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明堂凝视着陈檐文的双眼,心脏越收越紧。脑中一个声音在呐喊:你吓到他了,快道歉!而另一个声音却嘶吼着:把他关起来,锁住他,他就逃不掉了,就会爱你了。
陈樱秀在外地出差,陈檐文又不会联系父母,此刻正是将他带走的最佳时机。无人打扰,他可以完完整整地拥有陈檐文。
两个声音在脑海中激烈地撕咬、纠缠,互不相让。
大脑仿佛被塞满,胀痛得邵明堂说不出话,眼前阵阵发黑。
几乎是出于本能,他伸出手,在陈檐文惊恐的目光中,将那被自己弄得凌乱不堪的衣领拉好。
呼吸机的警报声弱了下去。
就在邵明堂整理好衣领的一刹那,病房门被医生推开了。
医生看着眼前的情景,微微一怔。陈檐文安静地躺在病床上,病号服略显不整,眼神躲闪;邵明堂坐在椅子上,扶着额头,一脸烦躁。
气氛明显不对,但医生顾忌邵明堂的身份不敢深究,照例检查了陈檐文的情况,发现并无大碍。
“伤好之前别乱动这,次没牵扯到伤口,下次可不一定,伤筋动骨一百天。”医生说着,悄悄瞥了一眼邵明堂的脸色,壮着胆子补充,“别让他情绪太激动,需要静养。”
最后那句话是对邵明堂说的。
邵明堂睁开眼,布满红血丝的眼白让医生心头一跳。
出乎意料地,他点了点头:“是我的问题,我会照顾好他。”
照顾我?陈檐文屏住呼吸,尽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听到邵明堂这话,心猛地提到了嗓子眼。刚才邵明堂那疯狂的举动、冰冷的眼神,仿佛要将他生吞活剥。
锁骨处传来细密的刺痛,不用看也知道肯定流血了。他不知哪句话触怒了邵明堂,心中除了迷茫和恐惧,又添了几分委屈。
陈檐文瞥见邵明堂额角青筋突突直跳,那只手用力按着太阳穴,显然头疼得厉害。
“好好养着。”医生对陈檐文点点头,又朝邵明堂示意了一下,拿起病历本准备离开。
陈檐文犹豫再三,对着走到门口的医生低声道:“稍等。”
脑海中争吵的声音骤然停歇,邵明堂得以喘息,缓缓看向陈檐文。
陈檐文说:“邵……他好像不太舒服,帮他看看吧。”他又不知该如何称呼邵明堂了。“明堂”叫不出口,再叫“邵总”,怕他又要生气。
幸好医生明白他说的是谁,看向邵明堂:“邵总,您是不是偏头痛犯了?”
邵明堂的偏头痛是老毛病,治不好,他也不想治,更不爱吃药,每次发作都硬扛,通常也不会持续太久。
他摆了摆手:“不用管我。”
医生为难地看了陈檐文一眼,陈檐文示意他可以离开。邵明堂不想让医生看,自有他的理由,他无意探究。
关门声响起,屋内重归死寂。
可怕的寂静重新弥漫开来。陈檐文盯着雪白的天花板,身体绷得僵硬。
“对不起。”
陈檐文愣住了。那声音很轻,几不可闻。就在他怀疑自己听错时,邵明堂又开口了:“你别生气。”
这次陈檐文听清了,心中顿时一阵酸涩。他其实没生气,只是吓坏了。
陈檐文抿了抿唇,“没事。”
手背忽然被一片温暖包裹,如同冻僵后靠近了火炉。陈檐文的手因输液变得冰凉,即便缩在被子里也抵御不了那股从内渗出的寒意。
邵明堂搓热自己的手掌,避开扎针的位置,覆上他的手背。这样反复几次,寒意便被驱散了大半。
陈檐文扭过头,背对着邵明堂,眼底蓦地一酸,用沙哑的嗓子说:“不用这样。”
邵明堂苦笑一声,“我想对你好,你也拦不住我。”
也许陈檐文早就忘了,但邵明堂还记得,他们之间,是陈檐文先帮的他。
那时邵明堂和一个家里涉、黑的富二代为校花的事起了冲突。校花不堪其扰,让邵明堂假扮男友。邵明堂念及交情应允了。结果富二代找人堵他,反被他揍进医院,邵明堂自己也挂了彩,龇牙咧嘴地被送到医务室。
陈檐文恰好在医务室帮忙。老师们都去吃饭了,没人找药,他便在柜子里翻出治跌打损伤的药。
“这个内服,这个外敷,一周就好。”陈檐文放下两盒药。
邵明堂半裸着上身,精壮的肌肉线条流畅,青涩中已具成年男人的轮廓。
大大小小的伤口不算严重,最触目惊心的是从后背延伸到后颈的一道刀伤,皮肉翻卷,血肉模糊,再偏一点就砍到脖子了。
“谢了。”邵明堂咧嘴一笑,牵动嘴角伤口,疼得直抽气。
陈檐文没忍住,唇角微微上扬。
“嘿,你还笑。”邵明堂委屈地对着镜子看后背,“这要是留疤多丑啊。”
“结痂时会更丑,以后别打架了。”
邵明堂磨了磨牙,边回头边说:“还不是因为……”
那家伙嫉妒他和校花走得近,又见他天天贴着陈檐文,污蔑他男女通吃,嘲讽他“大学霸玩腻了,来找女人了”。
这种话,说出来都脏了陈檐文的耳朵。
陈檐文见他语塞,疑惑问道:“因为谁?校花?”这事他早知道了。
邵明堂眯起眼,最后赌气般挑眉:“对!”
他拿起药膏往身上抹。手笨加上手重,药膏总是涂到伤口外,分布不均,还常拉扯到伤处,后背更是够不着。
陈檐文看他疼得龇牙咧嘴,忍笑伸手:“给我吧。”
邵明堂抬头,脸一红,干脆拒绝:“不用你帮,丢人。”
“这有什么丢人的。”陈檐文直接拿过药膏,指腹沾了些,按在邵明堂肩上,“医者眼中无男女。我就是要帮你,你也拦不住我。”
他力道恰到好处,比邵明堂自己涂舒服得多。
邵明堂脸红得像煮熟的虾子,挣扎道:“真不用你帮!”
陈檐文手下加了力道,“好好好。”然后继续涂抹。
这是他们少有的亲密时刻。
陈檐文显然也想了起来,表情有些不自然,好在没有拒绝,默默闭上眼:“谢谢。”
一丝狡黠从邵明堂漆黑的眸底飞快掠过,快得仿佛错觉。
他总有办法让他的檐文心软。
“檐文,你总是在推开我。”他放软了声音,带着埋怨控诉。
陈檐文自知理亏,不敢看他的眼睛,如坐针毡,沉默不语。
漂亮的手指在他掌心微微动了一下。邵明堂将陈檐文的手握得更紧:“是我惹你不开心了。”
他低下头,藏住眼底计谋得逞的笑意,像被伤透了心。
“没有。”陈檐文急忙补充,“别多想,是我不想总麻烦你。”
话说到这份上,再想撇清关系更是难上加难,他再也开不了口了。
“我不觉得麻烦。”邵明堂用带着薄茧的指腹摩挲着他细嫩的手背,“我想和你更亲近些。至少在你康复前,让我陪着你。”
那带着薄茧的指腹摩擦,带来一种奇异的触感,痒意直钻进陈檐文心里,让他生出逃跑的冲动。
他觉得自己像被蜂蜜包裹的蜂,被铺天盖地的甜蜜压得窒息,却又渴望再多,再多一点。
陈檐文急于从这炽热中脱身,忙不迭答应:“好。”
“你家已经不安全了,出院后先搬来我家,好吗?”
“好。”
话音刚落,陈檐文就意识到自己答应了什么,双唇微张就要反悔。
邵明堂抢先一步道:“那我让管家把你的房间收拾出来。”
陈檐文:“……”
这次顺了邵明堂的心意,陈檐文再次踏进了他的家门。虽仍是客人身份,邵明堂并不心急。
对心爱之人,他有着足够的耐心。
陈檐文的精神状态依然欠佳,但随着伤口渐渐愈合,那份忧郁绝望淡去,偶尔也会展露笑颜。
阳光房被改造成了临时的复健室。
巨大的落地窗滤进温煦的光线,空气里弥漫着消毒水和一种特殊药油混合的清淡气息。
陈檐文坐在特制的复健椅上,左手被小心安置在软垫支撑上,指节微微蜷缩,透着一丝不自然的僵硬。
邵明堂特意向家庭医生学习了复健手法,坚持亲力亲为。
此刻他半跪在陈檐文面前,卷起的衬衫袖口下,小臂线条紧绷,动作却极尽温柔。
他拿起一个小小的、柔软的弹力球,托起陈檐文的左手腕。“别用力,试着感受它,用掌心轻轻包裹住,像这样……”
他用自己宽大的手掌覆在陈檐文的手背上,引导那只无力的手去合拢。
陈檐文深吸一口气,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
掌心下的弹力球光滑微凉。他能感觉到它,却无法让手指有意识地收拢。只有在邵明堂的引导下,小指和无名指才极其轻微地内扣了一下。
“很乖,很棒。”邵明堂立刻捕捉到这细微的动作,鼓励中带着诱哄,“别急,我们……慢慢来。”
他指腹温热,开始沿着陈檐文的手腕内侧,顺着尺神经和正中神经的走向,力道适中地按压、揉捏。
“嗯……”陈檐文忍不住发出一声低低的抽气。那按压带来的并非单纯的舒适,而是一种混合着酸胀、刺痛和奇异麻痒的感觉,如同无数细小的电流在皮下游走,直冲指尖。
这陌生而令人不安的触感,让他下意识地想缩手。
“疼?”邵明堂的动作立刻顿住,抬头紧盯着他的眼睛,“疼就告诉我,或者……咬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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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同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