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在说什么?”满夏微低着头,抬眼小心去瞧身前的男人,他确实变得好看了,眉目有型,英俊潇洒,“我没听清?”
“没听清就算了。”许斯年轻轻笑着,坏性子有些藏不住,非要开口道:“反正夏哥儿日后迟早会知道的。”
满夏气得瞪大眼睛,这人怎么和以前不一样了,怒气冲冲道:“我要你再说一遍,我要!”
他拦着许斯年出门的路,将他堵在这个角落,气势汹汹要人给他一个准确的答复。
许斯年看着面前的满夏,漆黑卷翘的睫毛,随着主人的动作微微抖动,他心底一片柔软,道:“夏哥儿,我喜欢你,我要和你成亲。”
满夏得到了答案,但这句话从男人嘴里说出来,还是令他刚冷下来的脸重新发烫,手也不知道往哪里摆了。
“既然……既然你都想好了,那我……我就……就这样吧……”
好半天,他都找不回自己的舌头。
许斯年“啧”了一声,并不太满意这样的答案,他向前一步,拉近两人的距离:“夏哥儿,我听不太懂,麻烦你说仔细一点,好不好?嗯……”
他拖长尾音,仿若带着钩子,二人之间的情形陡然反转,满夏微张着嘴,羞得转头就跑,许斯年抱着胳膊,在后面叮嘱道:“小心点,慢些跑。”
“我就知道。”满夏心里炸满了星星,嘴角压不住地上翘,“他就是对我有意思。”
哼!还遮遮掩掩的,装模作样!
满夏心里得意极了,忍不住攥紧拳头,原地蹦了两下,像一只欢快地扑棱翅膀的雀儿。可刚一转身,就对上了院子里两道直勾勾的眼神。
兰知捏着扇骨的手顿在半空,满仓低下头接着整理已经摆好的鲜茧,满夏瞬间僵住,他强作镇定清了清嗓子,敛住脸上的笑:“灶房里柴火不够了,我拿一篓进去。”
说罢,仰着头往柴房走,背后传来几人憋笑的吸气声,满夏臊得蹲在木柴边不想出去。
下午,刘大山拉着牛回来了,还拎着一篓子顺着沟渠里溜进来的泥鳅,正好回来加餐。
他说:“家里的田埂都走了一遍,把鼠洞都补上了,今年选的位置好,水放得不漏,约莫着泡三天就可以插秧了。”
去年选的位置不好,放水就漏,白费了半亩田的水,今年可不能再让这样的事发生了。
兰知问他:“那你今晚还去守水吗?”
“嗯。”刘大山坐到门口的小马扎上,脱下草鞋,接过兰知递过来的水瓢冲脚,“晚上也没什么事,我看着放心些。”
村里每年都会组织青壮做守水队,几人一组,轮流绕着全村的田地走一遍,发现有田埂塌了、狗獾钻洞这类事情也好及时发现。
但这几日至关重要,若是水田出了事,悔都来不及,所以只要是对庄稼上心又不懒的人家,晚上都会下地守水,并不把全部指望放在守水队上。
“那好,那你在家里吃过饭,洗完澡再走。”既然要守水,那晚上都就不在家里睡了,一夜要起好几趟,来来回回跑累得慌,所以一般是睡在田里的茅草屋里,就是许斯年现在住的那间。
许斯年在里面听到了,绕出来道:“大山叔,我哪儿什么都不缺,晚上我也帮你出去巡田。”
满夏也跑出来,赶过去扒拉地上的篓子,随口道:“对对,爹你们俩轮换着来,别太辛苦了。”
刘大山洗了手脚,擦干换上干净鞋,虎眸上下打量着许斯年,最终还是点点头,应下了。
满夏今天高兴,对着泥鳅都有好多话讲,一时要这样做,一时又想那样吃,几十条泥鳅恨不得要做一大桌子菜出来。
许斯年笑着提议道:“家里还有块豆腐,今早刚点的,嫰得很,要不我做一道泥鳅豆腐汤?”
满夏皱了皱鼻子:“这玩意儿土腥味重,炖汤恐怕不太行吧?”他阿爹以前也炖过几次汤,那味道简直了,吓得他差点以为自己不爱吃肉了。
“寻常做法自然腥气。”许斯年将泥鳅麻利地倒进陶盆,舀了几瓢清水,“得先用水养着吐泥沙,再放粗盐处理,烧时也有讲究,反正你就等着吃吧,我保证不会腥。”
那股子利落劲,满夏看在眼里,心想真是怪事,明明自己还没有吃过那鲜美的泥鳅汤,竟然也觉得许斯年做出来的汤,绝不会难喝。
离天黑还有些时辰,泥鳅用水先养着,不急着做饭,于是又讲起团扇的事情。
将院门半掩着,几人坐在堂屋内说起事。兰知将他们今日做好的扇子拿过来给丈夫瞧,又让满夏将前几日五钱银子买的也拿过来,一同比对着看。
刘大山并不懂这其中的门道,只觉得新做的这几把扇子虽没有买来的精致鲜亮,但说要差很多,那倒也不至于。
“我看做得挺好的。”他夸道,只肉眼瞧,并不上手摸,怕给扇面摸花了。
兰知笑意盈盈,握着扇柄轻摇,口中道:“这扇子,我瞧着好极了。”
做好第一把扇子几人就窝在家里算了账,家里喂的蚕不多,但结出的茧子也有五六千个,若是照村里往年那样直接卖鲜茧,按今年行情才能卖几个钱?三五两罢了。
如今有了这制扇的手艺,刘家几个就更看不上卖鲜茧的钱了。用料节省些,五六颗蚕都能裹一把小扇子,实诚一点,顶多就用十颗,比许斯年预估的还要少,加上扇骨,成本不会过三十文。
可一把扇子能卖多少?刘大山买的那两柄素扇都能卖五钱银子一把。若是他们能做出差不多的扇子,哪怕品质略逊一筹,定价卖四钱银子一把,也会有许多人出手购买的。而且价低了,许多原本觉得绢扇金贵不买的人家,说不定也会咬牙买上一柄。
这么一合计,即使是卖得更低,对他们来说也是流水般来财的利润,想到这里,众人心头火热。
但许斯年也给众人泼了冷水,提醒道:“这扇子的工艺我白天也展示了,并不难,稍微有心的人就能琢磨出来,到时便卖不了高价了。”
说白了,这样的暴利,只会是一时的。
几人听了,无所谓地摆手,满仓更是道:“也不想能长久赚大钱,就是再精巧的东西,都有人能钻研出来,咱们还是考虑如何趁着这段日子,多多赚上一些银子。”
见刘大山夫夫和满夏也是一脸赞同,许斯年暗自发笑,笑自己着相了,这刘家的人,心里通透得很,倒是显得自己瞎操心。
不过眼下倒确实还有个重要的问题。
满夏托着下巴,苦恼道:“这扇子咱们要怎么卖呢?我听说,这城里做生意和吉祥街不一样,各行都有各行的规矩,若是冲撞了,恐怕要惹来麻烦……”
他平日里赶集,在吉祥街不过卖一些菜,也就赚个三四文的生意,就这样,都还有人说些酸话。若是真要卖扇子,恐怕招惹的是非更多。
想到这里,满夏叹了口气。明知前方有金元宝,却顾忌着不敢伸手拿,这滋味,真是愁人。
许斯年也停下来了,确实,这里可不比他们那个时代,虽然也有许多弯弯绕绕,但大面上都还是讲究规矩的。到了这里,地痞流氓、同行商人、官府衙门,单靠他们这几个没身份的泥腿子,恐怕被缠上了都很难脱手。
这事儿其实也好解决,几人脑子一转,有了大致的想法。不过满仓顾忌这扇子手艺是许斯年带来的,不好开口直说。许斯年也顾忌自己还是外人,怕拿不准二老的意见,也没开口。
刘大山性格直,回来时兰知又悄悄和他讲了两个小孩的事情,几乎是默认了这种关系,他自然就不也背着这个准哥婿,有什么就说什么。
“我倒是有个法子,既然这扇子利润大,那光靠咱们一家,既吃不下也守不住。不如拉着族里人一起干。咱们刘家在小河村足有五十多户人家,四五百的人口,真要拧成一股绳,任由谁想来捣乱都要掂量掂量。”
既然小许都说了是赚一时的快钱,那自家把着这门手艺反倒不好,与其提心吊胆怕人眼红,还不如早早拿出来,和大家一起,安心把钱赚了。
许斯年也不反对,笑着说:“我也正有此意,眼下咱们最要紧的,就是抢时辰。就要趁着别家都没反应过来,咱们做得越多,卖得越远才好。”
他比画了一下:“怀安县城和周边的几个镇子,甚至是其他县城,咱们的摊子铺得越大,赚头越大。”
既然一时半会攀不上城里那些大树,那就自家人拧成一股绳,四五百的人口做这样这生意,没什么可怕的。
当然,许斯年心里也有一本明白账。
他在小河村这些时日,算是把刘氏一族的秉性瞧得差不多了。虽不是什么诗礼传家的书香门第,却自有一股令人敬佩的骨气。最难得的是,是族人之间那份实实在在的情义。
就拿夏哥儿这事来说,明眼人都看得出其中的利害:为了一个即将外嫁的小哥儿,得罪一个有前途的秀才,实在不是桩划算买卖。
夏哥儿日后嫁出去,说到底就是外姓人,那秀才若是高中,说不定还能照拂乡里。但刘家人偏偏就选了这条“不聪明”的路。许斯年当初跟着刘大山上门,都没怎么劝,大家就都应下了。
这般行事,做生意或许不够圆滑,但作为合伙的族人,却是再可靠不过了。
若真是像陈家人那般,他就是把扇子丢了,也不和他们一起干。
天天都好忙,连给小许和满宝结婚都要抽出时间来办,好在有钱可以解决大部分问题,咱们要风光大办!!!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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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小河村事3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