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药效过去之后,谢允叫人拿来备用钥匙打开了门,段怀景趁着没人快速离开。
有了这天晚上的荒唐,他以为和谢允最近这段时间不会再见面了,没想到竟几天后在段母组织的一场宴会中碰到。
说是宴会,其实受邀来的人也不多,段母醉翁之意不在酒,从给谢允和谢铭安排的位置就可以看出来,段母在有意撮合段怀景和谢铭,他弟弟和谢允。
段怀景无所谓自己身边坐着谁,在别人眼里他就是个不爱说话问什么都说了好的木头人。
身边的谢铭也无视他,和手机里的人亲密聊着天,段母给他使了好几次眼色段怀景都装缺心眼没接受到。
段怀景坐的这个位置不太好,一顿饭下来他菜夹不到不说,屁股还坐的生疼,他不适地动了下,希望能快点结束。
他自以为做的很隐蔽,没想到余光一扫,发现谢允正在看着自己。
“......”
段怀景若无其事移开目光。
他现在真的没办法坦然的去面对那天的事情,他看到谢允身上的任何一个部位、任何一个动作都能让他想起那份荒唐、背德又灼热的吻。
那种浑身酥麻的感觉仿佛还烙印在皮肤上,他心里升起一股烦躁,有种被泥巴糊了一身的不适,他手臂垂在桌下来回搓着,手心都发热发红了才停。
段母那边还在聊,段怀景原先没听,但是听到其中一个词汇的时候他忽然绷紧了神经。
“你们现在也都老大不小了,打算什么时候结婚?”段母说出此顿饭的意图,她那天给谢铭送了催.情药后掐着时间让段怀景以送醒酒汤的目的就是为了让他们生米煮成熟饭。
谢铭原本笑眯眯看着手机,听到这话抬头间眉头蹙起,眼里不加掩饰的不耐烦,“谁啊?我?跟他?”
谢铭上下扫视看了他一眼。
段怀景手里的筷子捏紧,头都要埋碗里头,他怕自己此刻一抬头让别人看到他眼里淬着毒的眸光,他咀嚼速度变慢但力道很重,像把菜当谢铭了一样撒气。
什么语气,以为自己是块香饽饽吗?
谁给你的自信,烂黄瓜一个你还挑上了。
真想把我的自卑分你一半。
段怀景筷子尖戳着碗底,没有发出一丝身音,如果有人注意到他,都会发现他的不开心,可惜没有人会关注一个木偶人。
“谢铭。”谢允低沉的声音自带威严,谢铭张着嘴,硬生生把想说的话咽下去,吊儿郎当瘫在椅子上继续回手机里人的消息。
谢铭很反感他身上的娃娃亲,如果对方是个可爱温柔的Omega,他倒没什么大意见,但是对方是个Beta,还没有一点趣味,每天都是那张赛npc的脸。
一个木讷的老实人有什么值得喜欢的。
没劲透了。
段母视线在他们二人身上打转,尬笑两声打个圆场,“感情都是慢慢培养的嘛,我这个大儿子心里还是挺乐意这门亲事的。”
段母话音刚落,段怀景就感觉到自己的大腿一阵疼,他差点把碗摔地上。
“你说是不是啊。”段母偏头看过来,明明是笑着的,却让人听出咬牙切齿的意味,好像只要段怀景说一句不是她就能把他身上的肉拧下来。
段怀景颤着手把碗放桌子上,不知道为什么听到这个问题的时候,他下意识抬眸想去看谢允。
可段怀景看到的那瞬间又控制不住多想,看到谢允的嘴唇就想到那个燥热的吻,看到谢允的手就想到对方也曾碰过那个无人摸过的地方。
现在坐在桌子对面的谢允交叉的手青筋暴起,素圈带在手指上,增加几分像被封印的不可言说的禁欲。
这双手很大,温度很烫,游离在身上的时候所到之处激起一丝颤栗。
段怀景尽量屏蔽周边的目光,深吸一口气,声线颤抖但口齿清楚说道:“现在来说……确实有点早。”
段母不满意这个回答,脸上想装慈母笑得弧度有多大,桌下力道就有多狠。
腿上疼的感觉都不是自己的了,段怀景咬着牙就是忍着不吭声,他知道如果自己今天松口了,真就是把婚姻的事放在别人的手里,他现在还没和谢铭在一起就遇到各种问题和冷眼,如果真结了婚以后保不齐会怎么样。
谢铭还是看着手机,头也没抬,从鼻孔里轻哼一声,阴阳怪气地说道:“你最好真这么想。”
段母瞪着段怀景,好像这个不争气的儿子霸占了她五百万一样。
主要她原先也没有想到,她这个在什么事上向来都说好的儿子,会在这件事上会跟她杠。
现在好了,到嘴的鸭子飞了,谢家可是高门,能抓住这个机会,她们家以后都飞黄腾达了。
段怀景夹着自己碗里的菜埋头吃,假装没看到母亲铁青的脸。
就在快吃完饭的时候,段怀景接到一个电话,看到上面的联系人他瞳孔一缩,来不及顾及别的,他握着电话就跑了。
后面的段母嗓门很大,骂骂咧咧的他跑了好远还是能听到。
段怀景跑到一个空房间,关上门给电话回拨了过去,他借着还没接通的间隙竭力缓着自己呼吸,手心里都是汗,他随便扯了张纸擦了擦。
电话接通的那一刻,段怀景觉着心脏都停了一秒。
“喂?林姨。”段怀景声音颤抖。
“我刚去看你奶奶,你奶奶从床上摔下来了,诶呦你说这事整的,我就离开那么一小会儿,水啊吃的啊尿盆全都给她放到手边了也不知道还下床什么劲儿,急死人了,你有时间赶紧回来一趟,啊。”
段怀景听到自己回:“麻烦林姨了,我马上回去。”
挂完电话他拉开门就朝大门跑去,期间给医院那边打了个电话。
等把奶奶顺利送到医院并开始治疗后,段怀景和林姨已经在医院折腾了一天饭都没吃。
段怀景小心翼翼的关上病房门,和站在外头的林姨视线对上。
“林姨你先坐会儿,我去买饭。”段怀景情绪低落,但依旧强撑着。
奶奶年纪大了,就怕摔,他见过太多摔了之后就再也醒不过来的,看到奶奶躺在病床上的那一刻所有感官都退化了,只剩下后怕在身躯里如藤蔓攀爬。
到现在还没有返过来这个劲儿,好像他只要走远一点,再回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奶奶咽气的样子。
林姨拉着他胳膊到门外的椅子上坐着,从书包掏出两个面包递给他一个,“吃这个,你奶奶现在还在住院观察,哪哪都是钱,能少花点是点。”
段怀景没吭声,他怕自己一出声就暴露自己哭了。
面包几乎是往嘴里塞,还没嚼几下就下肚,段怀景缓了一会儿后掏出手机看了下微信余额。
还有三千二。
刚刚找到工作还不算稳定,最亲的奶奶还在住院,全身上下就剩三千多了。
段怀景眼睫轻颤,毫不犹豫的点开林姨的聊天框,往里面转了三千一。
林姨拿着手机作势就要转给他,段怀景拒绝了。
“没事,你收着吧,我这找到工作了,就是我奶奶这边还得需要你受累多帮忙看着点。”
段怀景也知道转了钱之后他连最基本的吃饭都成问题,但是林姨也不容易,她是奶奶对门的邻居,人心地善良时不时就会帮衬一下。
段怀景从小没少受林姨的帮助,他一开始没钱不知道怎么报答于是帮林姨的孩子补习,后面会赚钱了他每个月给对方打上一笔钱。
他知道林姨肯帮他们是林姨人好,但是他不能白占对方便宜,谁的日子都是要过的,他不能寒了林姨的心。
再加上他还有工作,在家里头难免会有疏忽的地方,有林姨在他也能放心很多。
“那、那这算下来怎么还多个几百?”林姨见拗不过他也就不说了,只是这个钱有些不明白。
段怀景说:“之前我不懂,最近才知道提现到银行卡要扣钱的,所以我补一下这个费用。”
“诶呦。”林姨眼里含着泪,看到他就想起她那儿子,明明还是个遇到困难想找家里大人撒娇的年纪,却偏偏过的这么苦,她不禁有些想哭,“你说你这孩子算那么清干什么。”
简单吃完饭段怀景又去病房看了眼奶奶,见人还没有醒便离开了。
其实他刚才看到了林姨偏开头躲闪的眼神,他明白林姨在心疼他,觉着他没有母亲依靠很可怜。
可是他并不觉着自己可怜,他早就不奢求母爱,也不觉着有人会爱他这样的人,所以心疼一个他不需要的东西和他本身有什么关系呢?
他小的时候段母忙着适应家里的生意,没空照顾他,上一顿吃完下一顿忘记、忘记接他导致他一个人走回家等等,这些都是常有的事。
是他奶奶看不下去,把他接回家养着,后来要上高中了,正巧高中就在段母家的附近,奶奶有意拉进他们母子的关系,就让段怀景住在段母这里。
这么多年下来关系近没近段怀景心里清楚,他一开始也幻想过母爱,但是一次又一次的偏心、无厘头的打骂让他心也彻底冷下来。
他不想回段母那里住,但是奶奶觉着哪有孩子会和自己父母生疏的,也不像话。
便开导他说是他母亲小时候太忙所以忽视了他,后来长大了又因为好些年没见面所以有点不适应,这些都是正常的,不要多想。
哪个妈妈会不见自己孩子亲的呢?
段怀景没吭声,憋着泪意点下头,没问为什么他弟弟却能在父母身边长大?为什么一切到了他那里就什么都有了?为什么他轮不到的东西别人轻而易举就能得到全部?
为什么?是他的错吗?
他很不解,也很愤怒,仿佛困在密不透风的纸盒里,不知道该怎么才能出去,于是不得章法不要命的撞击墙壁,但依旧找不到出口的小狗。
这种感觉让人喘不上气。
他嫉妒所有人。
世界上有的人生来有钱有爱,有的有钱和有爱能组成一样。
但怎么到了他这没钱又没爱?像是临近过期被降价处理,榨干最后一丝价值的馊面包。在他们眼里不过是一个廉价的商品。
以前他还会哄自己,但是后面他渐渐对感情就不小爱渴求了,他开始反感和人建立任何亲密关系,挂个名头、互相利用还可以,但是再越界一点他就接受不了了。
他控制不住自己的嫉妒心,他也很敏感,可能别人的一句无心话,但到他这里就成了别人在无形的像他炫耀。
段怀景走出医院上了公交车,他头靠在窗户上,他想了很多,想要不要把奶奶住院的事跟段母说,后来又觉着没必要,段母对自己花钱舍得,除此之外别人花一毛钱都心疼的要骂咧半天。
奶奶住院她也不会拿钱,最多口头关心一下,然后掂着果盘来病房看望,拍个朋友圈彰显自己孝心,完了之后再把果盘拿走头也不回。
车很颠簸,公交车上的各种气味混杂,他个Beta闻了都好像感受到了信息素压制。
想吐。。。
他把窗户拉开一条小缝,小心的呼吸着外面的空气。
感觉自己活过来了之后,打开手机,一条消息也没有。
很正常,就这样挺好的,他也不想让别人过多介入自己的生活。
他活动了下头部,把下巴和鼻子缩在衣领里,闭上眼刚假寐两分钟左右,手机叮咚一声。
诡异的红色眼睛出现在聊天框置顶:【刚从医院出来吃饭了吗?】
段怀景困意一下子吓没了,他坐直身体四处看,怀疑“眼睛”就在其中。
【在找我吗?】
段怀景低下头戳着手机,“别装了,我看到你了。”
“眼睛”闪了一会“对方正在输入…”,发来一句:【那你可危险了。】
段怀景不理解,“为什么?”
【如果此刻碰到你,我立马你绑回家。】
段怀景看着某个词,出神一秒。
确定“眼睛”没在这里,段怀景松了一口气,他瘫在座椅上,鼻子重新埋进衣领嗅着身上洗衣液的味道:“中国法律了解一下。”
【吃饭了吗?】
对方在这个话题上面格外执着。
“吃了。”
只要肚子不是空的,一个面包也算是午饭。
对方又是好长一段时间的“正在输入…”
段怀景关掉手机屏幕,视线放在公交车上。
车辆走走停停,一路上来很多人也下去很多人,有的脸都是没记住,有的兴趣上来聊了好些话,但到了各自终点后又毫不留恋下车,承诺有缘再见,实际都明白这个再见是最难见的。
很奇怪,刚上车的时候他觉着自己心情是不开心但远没到很难过到不能自已的程度,但跟“眼睛”有一搭没一搭聊了几句之后,他忽然发现——
自己刚上车那会儿应该是很难过的,因为他现在心情好了点儿。
好像一整块黑布拢在心口,让人烦闷不安,但现在有人揭开一个小角让外界的凉风吹进来,他难得感受到了放松。
没什么大不了的,虽然现在没有钱,但奶奶还活着。他也还年轻有工作也会画稿,郁闷不开心是暂时的,日子是一天天过的,只要还活着一定是朝上走的。
手机亮了下屏幕,段怀景点开。
【我知道你现在缺钱,再做个交易?】
段怀景咽了口唾沫,好像看到一个香喷喷鸡腿摆在他面前,但他不确定里面有没有毒。
“什么交易?”
【和谢铭解除婚约。】
就…就这?
其实“眼睛”不说他也会跟谢铭解除婚约的,只是一直没找到合适机会。
这也太简……
【十天时间。】
……太难了。
段怀景眼里的光暗淡下去。
他和谢铭见面机会都很少,仅有的几次对方不是对他视而不见就是冷嘲热讽两句,统共不超过三分钟。
要在这三分钟中内,找到对方的错处,顺势提出自己解除婚约的要求,还要让对方答应,想想都觉着不可能。
谢铭是不喜欢他,这么多年却一直没有提出解除婚约,就是因为上面有谢允和谢老夫人压着。
还记得他在得知自己有未婚夫之前他们家和谢家吃过一顿饭,那时候谢允和谢老夫人看着他,对他都挺满意,谢允冷淡到没有表情的脸上还难得说了句:“挺好。”
这地狱难度,看似要和谢铭解除婚约,实际要解决的还有谢允和谢老夫人。
怎么样才能让谢允同意他和他弟弟解除婚约?
思绪百转,实际才过了几秒钟,段怀景试图争取点时间,“谢铭的哥哥是个硬茬,不好解决,再多几天吧。”
对方回得很快,内容有种不容置喙的感觉,【就十天。】
段怀景骂骂咧咧:赶着投胎啊,跟无理的甲方一样,把你当个人还真把自己当人了。
他打字,“你跟谢铭有什么仇怨吗?”
【没有。】
段怀景看着手机上的“红眼病”从鼻孔里冷哼出一声。
没有仇也没有怨,那就是闲着没事找事了。
“红眼病”像躲在暗处的阴湿鬼,渗透进他生活里的每一处缝隙,把他牢牢套住,不允许他身上有别人的痕迹,哪怕一个名号也不行。
偏执又自带高危属性。
【你知道每次看你站在他旁边,我有多忍不住的想当着他面操.你吗。】
突然想到番外,假如谢允有催眠和时间静止的超能力,他会先使用时间静止,然后把段怀景催眠成有意识但动不了的状态,对他下达指令,“张嘴,我要吻你。”“手摸上来。”
当着谢铭的面(谢允不会让段怀景的一切被别人看到,只是他会挑衅地看着他弟),做一些酱酱酿酿的事,在此期间对于其他人来说只是其中一秒,醒来都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段怀景羞耻,但动不了,内心崩溃又忍不住沉沦。
【催眠和时间静止的梗我不是原创,不是原创!是见有很多人都在写,实在太符合我这个老变态的口味了,想写哈哈哈哈哈哈】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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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你知道我有多忍不住想当他面操.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