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渔在你高中毕业之后给你发过表白短信,那时还是我看着你拒绝的。”
他背对着她回头,举起沾满白色泡沫的手,作势要来进攻,她一个抬手握拳将他必回去。
“我就说我跟她没关系吧。你刚才不高兴是因为吃醋了,对吧。”
陈宜月把手机塞回他口袋,侧头不看他,“我吃的哪门子醋,你们关系不明醋吗?我是气她没有分寸感。看来日后得在你身上挂张牌,就写陈宜月专属,他人勿扰。”
他继续洗碗,很是喜欢她刚才那番说辞,“都听你的。”
段渔在门外端着透明玻璃杯喝水,手上的力道无意识加重。
陈宜月在练绣技之时,段渔到她跟前,说了些看似挑衅,实则无用的话。
“我喜欢白风清,高中就喜欢了。是不是你叫他拒绝我的?”
“我一定会让他厌弃你的,你这个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伪善小人。”她气得咬牙,呼吸加重。她的真心怎么能这样被辜负!
陈宜月头都没抬,注意力一直在手中的针线上,她的声音缓缓而行:“你打算怎么做?”
段渔嗤笑,自以为高明,“我会让他喜欢上我,还会让他跟你分手。”
陈宜月一点也不在意她的话,还好心纠正:“这是目的,不是做法。你的阅读理解能力有待提高。”
段渔握紧拳头,她真的很讨厌陈宜月这副高高在上泰然自若的样子,她放下狠话:“你给我等着!”
白风清出去买冷饮和雪糕,刚踏进门就飞出一个身影热情抢走他手上提着的袋子,美其名曰帮忙。
段渔殷勤极了,“你辛苦了,热不热,要不你先吃。”
他任由她拿着袋子,拐弯向另一边去,段渔跟着他走。
“阿月,我回来了。”他一进来就喊。
陈宜月欢喜的笑颜在看见他身后的尾巴时收敛了半数,甚至连说话的语气都比平时冷了半分,“我要的东西呢?”
白风清二话不说就抢回段渔手里的袋子,解开结奉到陈宜月面前,“在这。”
陈宜月把脑袋凑过去,眼睛找到以前爱吃的巧克力味雪糕,伸手取出来,撕开外包装,将冒冷气的雪糕放进嘴里。
白风清随便抽出一根冰棍,剩下的全给了段渔,让她把雪糕放冰箱。
段渔冷哼一声,不情不愿走开。
她走后,陈宜月把刚才段渔来找她说话的事一五一十说给他听。
“你不要理她,小心点。”白风清叮嘱她。
“还是你小心吧,”陈宜月换了个坐姿,背对着刺绣坐,“她看上的人是你,她现在能做的也就只是对我放放狠话,对你可不一定。”
他假装柔弱,把头倒在她的肩膀上,“你作为我的女朋友可一定要保护好我,我这棵有主的小草可经不得别人的摧残。”
她笑着拍开他搭在她腰间的手,“那你可得抱紧女朋友我的大腿,我可不知道什么时候不发善心,一个不开心就把你丢掉。”
“不会的,我永远都不会放开你。”白风清的脑袋蹭了蹭她的耳朵。
浴室外头的人完全不知道里面有人,陈宜月哼着小调,注意力全放在手机上,凭路感往前走,正要用手肘开浴室门的时候,门开了,她的手肘碰到他的肌肤。
她抬眼,看到自己的动作后猛地一激灵,“你你你……你怎么不穿衣服?”
“当然是想……勾引你。”他坏笑,拿掉她的手机,抓住她的手掌往他身上放。
碰到他肌理的手指猛地一缩,陈宜月低下头怒斥自己,陈宜月,要冷静!
她深呼吸,抽回手,抬起头,眼神坚定,尽力不往他光裸的肌肤上看,“你你……你赶紧走,我要洗澡。”
“那我……在床上等你。”他笑得像狐狸精那般勾人,陈宜月闭眼,在脑中自动播放清心咒。
她洗完澡出来,看见他已经穿好衣服躺在床上,莫名有点失落。
说好的勾引呢?
就这?
骗子!
她生气了,故意不跟他说话,到梳妆台涂抹护肤品。
白风清还在那专心看书,一点都关心她这个生气的女朋友,她再也不要理他了。
她走到床的另一边,掀开被子躺上去,挪到床的边缘,她势要远离说话不算数的骗子。
白风清察觉她的异样,放下书,他们之间的距离都可以放下一条银河了,再不行动,他就要被抛弃了。
他凑近她,将她拥入怀中,她动手反抗,仰头不想碰到他,他抓着她的手就往他的腹部放,“没骗你,你试试,喜不喜欢?”
她还在挣扎,“骗子!你穿衣服了!”
“你不是想要我衣服吗?”他委屈巴巴的,“所以,阿月说的不要就是要。”
“没有,”她停止挣扎,脸色变好一点,“我生气了,你打算怎么哄我?”
他引导她那只手去抓他的上衣,自己也下了很大的决心,“你不要它,那就不要。”
她的脸一下子就红了,她拿另一只手挡住脸,怎么有种犯罪的感觉,“不不……不行。”
太羞耻了,她做不到。
“是你哄我,不是我哄你。”她的手松开他的衣服,快速收回来。
“那这个行吗?”他在她脸上留下一个吻。
“或者,”他又转战去了她的脖子,自脖子而来的一阵苏感传遍她的全身,他双眸赤诚,“你喜欢哪个?”
陈宜月双手捂着脸,声音微颤,“哪有,你……你这样的?”
“那你想要哪样?”他松开她,主动把上衣脱下来,掰开她的双手,“你看,你要的。”
她犹豫一下,手慢慢靠近,食指小心戳了一下,他的肌肉确实有力。
她又大胆地把五根手指都放了上去,左摸摸,右抓抓,她的脸上不禁显露欢喜。
“开心了?”白风清盯着她,眼神里的侵略不加掩饰。
她欢喜点头,没看他,目光聚焦在她手下分明的肌理上,“开心。”
“那刚才的那两个你喜欢哪个?”他捧着她的脸,强行让她眼里只有他的脸。
“什么这个那个。”她眼神飘忽,装聋卖傻。
白风清可不打算放过他,他又在她脖子上留下一吻,“你不说,我就当你两个都要。”
“顺带赠送你一个额外福利。”他说完就亲上她的唇,时间越长,他越发狠,像是要把她吞掉。
他这都是在回报她刚才的触摸之恩,谁叫她不加节制,摸了他当然要讨回利息。
陈宜月从他嘴下逃脱出来后骂他不讲理,他餍足后觉得她说什么都是好听的。
次日,陈宜月醒来时发现床上就只有她一个人,她洗漱完下去才看见白风清的身影。他在忙活早饭,他与她对视上,他眼神温柔,“正好,下来吃早饭。”
她左右看看,“妩姨她们呢?”
“出去了。”他端来最后一道,在桌前坐下。
“好吧。”她咬了一口煎蛋,酥香焦脆,又喝了一口牛奶,还没吞下去就被他的话呛到了。
“你嘴巴还疼吗?”他一本正经地说出这话,陈宜月拿纸巾擦嘴,“罪魁祸首少假惺惺。”
“那下次我让你咬回来,”他仰头喝完牛奶后放下杯子,“看看你这个罪魁祸首有没有心。”
“我不要,我没有。”她加快吃饭速度。
妩姨她们回来后,段渔一放下东西就往另一边跑,她敢笃定,白风清一定在那。
陈宜月垂头低眉,专心于手上的针线活,对面的白风清坐在小桌前,目光放在电脑屏幕上,指尖敲打键盘发出嗒嗒声。
段渔就站在门外,缓了口气才踏进来,她的脚步声影响到陈宜月,陈宜月侧眸,见她直冲白风清,看戏的心态上来。
这就要下手了吗?
“白风清这个送给你。”段渔把一朵黄玫瑰捧到白风清面前。
他只看了一眼便收回目光,语气淡然:“不用,谢谢。”
旁观的陈宜月:就这?这种手段她怎么想到的。
她以为段渔会有什么高明是手段和心机,没想到也就是些小女生的心思罢了,谁又会有真的恶呢。
这样看来,段渔对她放狠话这一情节完全可以忽略不计,就算提前跟她打预防针,也不用放在心上,她构不成什么威胁。
段渔自顾自忙活,“我给你找个花瓶插上吧。”
很快,桌面上就多了一个插着黄玫瑰的透明花瓶。
除此之外,今日段渔还有很多献殷勤的小动作,送水,送水果,送零食,关心他累不累……诸如此类的无用功,陈宜月都不想置评。
白风清时不时往对面看,他发现陈宜月一直在专心刺绣,根本就没闲心关心他。
也对,就段渔这点小伎俩,还入不了她的眼,她又何苦浪费时间来看这出戏。
见白风清如此油盐不进,段渔没死磕,转变策略。
她找他问问题,他本来是说网上有答案,让她自己去找,她就说找了答案,有几步省略步骤看不懂,网上没有。
他这次纯粹是出于好心给她讲题,而她呢,借此机会对他动手动脚。
她故意“不小心”碰到他的手,手臂逐渐靠近他的胳膊,他退一步,她进一步。
眼看这题讲不下去,他将要发怒的时候,她又退回安全距离,然后重复刚才的动作。
白风清在她第二次想要靠近的时候就放下笔,抱起笔记本电脑起身,微怒道:“段渔,你还是找别人吧,我担不起。”
段渔起身想上前,他赶紧又退一步,心中害怕,“你别过来,我有厌蠢症。”
“你骂我蠢?”段渔神伤,依依不饶继续上前,白风清直接退到陈宜月身旁坐下,“救我。”
陈宜月停下针线活,转身,直面段渔,“段渔,上次短信就已经跟你说的清清楚楚了,他不喜欢你。”
“不是的,那不是他的真实想法,都是你在作妖。”段渔执迷不悟。
她要继续往前走,看见白风清抓陈宜月的衣服,又止住脚步。
陈宜月好言规劝:“他的真实想法?手机那么**的东西,若没当事人的同意,谁能随意玩弄?”
“那时候他都不认识你,又何谈喜欢的机会。”陈宜月拂去白风清抓着她衣服的手,“上一个像你这么做的人,死了。”
段渔被她吓得一哆嗦,“是……是你们?”
“不是,那人生了病,亏了德行。”陈宜月推开白风清,他不得已站起来。
“段渔,我不值得你这样做,败坏道德是会折福寿的。你是妩姨的亲人,闹太难看对谁都没好处。”白风清端正姿态,“我不喜欢你,所以别在我身上浪费时间。”
“我们可以当同学,当朋友,但绝对不会是男女朋友关系。”他呼出一口气,低头看看陈宜月。
“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不论时间地点,我爱她,无需缘由。你会遇到属于你的这样一个人。”白风清说。
段渔哂笑,“看来是我错了,可我有什么错呢?”
她笑着在脑中细数过往,遇上白风清没有错,喜欢上他也没有错,只是再见他的时宜错了。
她知道这样做可能不对,可她喜欢他,她控制不住自己,明知飞蛾扑火,自取灭亡,仍旧奋不顾身。就像他说的,喜欢没有缘由,他明确表示态度之前,她总觉得自己还有希望。
她叹了长长一口气,“现在,我死心了。很抱歉给你带来困扰。”
语罢,她快步出去,手指拂去不争气的泪花。
陈宜月呆呆地望着门外,“你说我刚才的话是不是说的太重了?”
白风清握住她的手,声音清缓,“没有,早些点醒她,对谁都好。”
五月闷燥的风在日月轮转中更替,院外的玉兰花开了谢,谢了开,周而复始的第三年,白风清考上了澜城医科大学的心理学研究生。
陈宜月本来计划着给他搞一个庆功宴,但计划赶不上变化,高历搞了个聚会让他也去,还声明能带家属。
他们定在真豆轩见面,来这次聚会的人还有谷倾暮和乔蝶。
大家都相互认识,就没有费力介绍。
高历把场子搞热,高举酒杯,“敬我们的重逢。”
谷倾暮和乔蝶多少浅酌了两口,白风清比较生猛,喝了两个人的量,一份是他的,另一份则是陈宜月的,她生理期,被迫喝果汁。
乔蝶不禁调侃道:“有女朋友的人就是不一样,想想以前,啧啧啧……”
白风清夹了离陈宜月稍远的虾肉进她的碗里,“有本事你也找个男朋友出来让我们掌掌眼。”
“哈,”乔蝶瞅了两眼白风清,气不过,拉上谷倾暮做同盟,“暮暮,你看他,得意什么?跟谁没有似的。”
“好了,”谷倾暮拍拍乔蝶的手,看向陈宜月,“有你是他的福气。”
陈宜月扬唇微笑,看她们这个样子,以前跟白风清玩的一定很欢快。
乔蝶揪着谷倾暮的衣角不放,耷拉着脸,深感抱歉,谷倾暮轻声说:“我没事。”
高历的目光从她们身上移开,再次举杯,“让我们恭喜白风清考研上岸。”
“以后发达了可别忘了我们这几个老朋友。”
“谷大明星的名声谁不知道,怕是以后想约着吃饭都难。”
“我们刺绣大神的身价才高,以后肯定找你做衣服。”
“过誉了,以后还得仰仗你们多多宣传传统文化。”
白风清和陈宜月收到了两份礼物,都是送给他们两个人,并非单个某人。
高历送的是一组照片,高中时候记录下来的,说是一直忘记给他们,今日借这个机会送给他们当做纪念。
另一份则是谷倾暮和乔蝶一起送的,她们的泥塑玩偶捏得还挺像陈宜月和白风清的。
白风清他们也准备了回礼给他们三人,不能热闹一场什么都没有。
散场之后,他们各自回去搞事业。
夏夜,陈宜月的计划终于派上用场。
陈宜月穿着金色旗袍推开白风清的房门,手上捧着一个巧克力蛋糕。
白风清愣了两三秒钟才去接过她带来的蛋糕。
“今日便把欠你的庆功宴补上。”她在书桌前的凳子上坐下,理好旗袍后俯身,眼睛闪烁着蜡烛的焰火。
“我若许愿,要你帮我实现。”白风清吹蜡烛前看她一眼。
“快许,”她用手将他的脸掰回去正对着蜡烛,“我考虑考虑。”
蜡烛被一阵风吹灭,陈宜月眼睛少了焰火的亮光。
白风清把第一块蛋糕递到她眼下,她毫不犹豫接受,“表现不错。”
他把脸凑近她,张开嘴巴求投喂,陈宜月微微摇头,自己先吃了一口奶油。
在她要舀第二勺蛋糕准备喂他时,他自己上前吃掉她唇上残留的奶油。
“我这个表现,可以打几分?”他的鼻尖抵着她的鼻尖,说话时的吐息扰得她的脸颊有些痒。
她顿住拿勺子的手,笑意在整张脸上泛滥,“你说,你的愿望是什么?”
“我想,”他故意停顿,她的睫毛颤了颤,准备闭眼时他继续说,“我想和你长长久久,相伴一生。”
她睁大眼睛,脸上温柔的笑意瞬时没了一半,他还逗她,“你刚刚在想什么?”
她别开脸,不打算面对她,太丢面子了,她想什么不好,竟然想他会不会是要亲她。
他探头过来正面对着她,“嗯?”
“想你是不是要亲我,行了吧?”她负着气破罐破摔。
“是。”说完,他便往她唇上亲。
金色旗袍有些破损,巧克力蛋糕只缺了一块,浴室传出哗啦水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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镜中事未了,时杏转过身背对着镜子,系统问她不继续看了吗。
“不看了,我的愿望完成了,接下来就是他们自己的事了。”
经历此番,她得出感悟:他们的人生,从来不是用多少万字来定义的,更不是一个被精心设计好的故事。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