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云的天,脚下的碎镜,空中悬着的镜子碎片,陈宜月在此处睁开眼,她又梦到了这里。
“你不知道的真相”一块碎镜上显示着这几个字,她如受指引,行至那块碎镜面前,可每走一步都如锥心刺骨,但低头瞧眼下的路,还是碎渣子一片。
她没有受伤,却会痛,她暂且管不了这些,她有种感觉,真相就在眼前,无论如何她都要看一眼。
脚下每行走一步,身上的痛便多一分,她咬牙,勉强撑着,还差一步,快了。
指尖触碰到光滑闪亮的镜面时,镜子破碎,空间也随之坍塌,不知从何处冒出强光。
陈宜月抬手挡住眼睛,再睁眼时,发现身处于烈日之下。
操场的另一边,一排排,一列列,整齐的方阵清一色是迷彩服。在教官的一声哨令下,队伍解散,休息十五分钟。
各位成员争相远离烈日,聚在树荫下乘凉。
站在方外之境的陈宜月一眼便在人群中锁定一抹熟悉的身影,那人的背影看着有些孤单。
白风清仰头灌了自己几口水,汗水涔涔地往下掉,他抬起胳膊随意擦擦自己脸上的汗水。
“白风清,这包纸巾给你。”一个女孩过来给他送纸巾,是赵雨铃。
他没接,道了谢转身走开。
围观群众议论声不绝,说什么的都有。
“这白风清第几次拒绝她了,记不清了。”
“我两只手都数不过来,啧啧,别人试一次不行就算了,她可真是死缠烂打着不放。”
“古有烈女怕缠郎,今有清哥拒铃娘,拒绝的拒,哈哈……”
赵雨铃回身瞪向那群七嘴八舌的人,气势汹汹地走过他们,“管好你们的嘴,胆小鬼。”
陈宜月观察了好久,她发现别人被太阳烤得汗流浃背、面红耳赤,自己却毫发无损,这很奇怪。
还有,她触碰不了这里的任何东西,无论是人还是物,言语时他人也不会听见。
她猜,她是作为局外人在观看这一切,过去的一切,这应该是上辈子白风清的军训时期。
戏中人按上一世的人生走向是死亡,他如今遭遇的或许会成为以后的绊脚石,可陈宜月无力阻止,她是看客,看着他走向必死的结局。
雷声轰隆,眨眼之间,场景变幻。
陈宜月再睁开眼,身处异处,外头大雨倾盆,雨滴打在窗上发出嗒嗒声。
精心布置的礼堂内挂着彩球和丝带,这里应该是谁的生日会,“生日快乐”四字挂在墙中央。
有一阵哄闹声响起,她寻声望去,发现白风清和赵雨铃被人围在一起。
“白风清,你高傲什么?我追你追了这么久都无动于衷,不就是因为你心里喜欢着别人嘛。”
白风清冷声说:“与你无关。”
他想走,赵雨铃喊住他,“站住!那个人是你妹妹对不对?那个叫陈宜月的舞蹈生。”
他暗暗握拳,脸上未有丝毫动容之色,赵雨铃打着“你让我不如意,那我也要气死你”的意思,对他冷嘲热讽,还专门往他心窝子里戳。
“呵呵,你以为没人知道这个秘密,喜欢一个人的心思是藏不住的。”
“你真好笑,她跟别人谈笑风生,你呢,只配在阴暗的角落里肖想她。”
“够了!”他指尖颤抖,发出怒喝声。
“我偏不,”赵雨铃红着眼回他,“你这个懦弱胆小的可怜虫,连自己都喜欢都不敢宣之于口。我敢爱敢恨,就算最后不如意,也比你这个无能的胆小鬼好前倍万倍。”
“她知道你喜欢她吗,她不知道!她会跟别人谈恋爱,接吻,甚至上床,你呢?你什么都不是,我呸!”
“对!”白风清浑身颤抖,可他还能挤出一抹笑颜,“你说得对,那我可以走了吗?”
“走啊,你走!走了可就没有人要你了,我看今天这事传出去谁才是最好笑的。”赵雨铃哈哈大笑。
他毫不犹豫地迈出这里,淋了一路的大雨回去,高烧不退。
陈宜月已经不知今夕是何年了,她都听懵了。上一世白风清喜欢她,她真不知道。看他受伤的样子,好像也有她的一份,别人拿她来伤害他也挺可恶的。
她抬手触摸眼角,是湿润的,她哭了吗?
“你好啊,陈宜月。”有个熟悉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她抹去眼泪,心中一惊,警惕起来。她发现她回到了镜子前。
“你是谁?”她环视四周。
“我是这个故事的创作者。”时杏自虚空中走出来。
“你——陈宜月,与白风清互为因果,命中注定,你会因他而死,他会因你而生。”
陈宜月皱眉,她抬手想去碰时杏,半路收回手,“时杏,怎么是你?”
时杏牵起她的手,拍拍她的手背,“宜月,你就是白风清的救赎,这一世,你和他会有一段甜蜜的爱情故事,其他人都是配角,你不用管。”
“你怎么知道?”陈宜月露出怀疑。
时杏扬起嘴角,“我说了,你们是我创造出来的,现在,我把命运交还到你们手里。”
她会消失,让故事回到最初的原点。
“去吧。”时杏松开陈宜月的手,脸上仍泛着温柔的笑意,“他在那里等你。”
在陈宜月的不解中,空间破碎,时杏消失不见,她还什么都没问清楚。
“让我们感谢九号选手陈宜月的精彩演绎。”
主持人的声音让陈宜月一愣,环顾四周,这个舞台,她只在前世来过,是在高三寒假来的。
她呆愣着回到后台,思绪太乱,以至于没看清前路,差点被绊倒。幸亏有个人接住她,她抬眼看到了白风清的脸。
所以,时杏说的他,指的就是白风清。
白风清扶稳她,“小心点。”
“白风清,你知道时杏去哪儿吗?她跟我说了好些奇怪的话。”她双手抓住他的双臂,眼中是藏不住的焦急。
他把她引到化妆台前的椅子上坐下,“你先冷静,我慢慢跟你说。”
白风清在元旦晚会被拦截下来,时杏带着他出了礼厅,还没等他说话便感到一阵头疼和眩晕感袭上身,隐约听到时杏说了三个字,像“对不起”。
他醒来就在这里了。
陈宜月理了下思绪,跟他坦白自己的经历和时杏说的那些话,什么创作者、配角。
白风清坐在椅子上,手指交叉,眼睛转了转,“按你看小说的经验来说,我们有可能只是时杏创作的小说角色。她的话就已经给了我们提示……”
她回想时杏说的话,句句疑点,字字古怪,如今被他指点迷津,一下子就明了了。
“时杏身上或许藏着更大的秘密,我们要怎么才能找到她?”他问。
“跳舞!”
她说做就做,起身在后台的一小块空地上起舞,红衣舞裙扬起,她越来越着急,为什么这次不可以。
不小心摔倒,她重新爬起来继续跳,再摔倒,再跳……白风清过去拉住她,让她别跳了,她满腔泪水奔涌而出。
她还想挣脱他,他把她摁进怀里,轻抚安慰:“别勉强了。”
“为什么……”她趴在他的肩膀处哽咽,“为什么这次不行?时杏你出来!出来好不好……”
“没事的,会有办法的,你累的,我们先回去休息好不好。”
她跟着白风清回家,半夜才到。
她睡在他房间,而他睡在客厅。
第二日清晨,陈宜月被紧急送医,她割腕自杀了。
白风清醒来去看看她睡得怎么样,不料看见她血染全身,腕上开了好大一条口子,血还在止不住地往外流。
“警告!警告!重要角色出现生命危险!重要……”
医院某病房内,两个人相对无言,站着看病床上昏睡的陈宜月。
时杏:“你知道她为什么要自杀吗?
“不知道。”白风清一直盯着陈宜月,她的脸都苍白了。
时杏叹气,“算了。”
下一秒,她有些激动,“宜月,你醒了。”
她想出去叫医生,陈宜月哑着声音喊住她,“时杏。”
时杏折回来,陈宜月硬挤出一个笑脸。
看来她赌对了,时杏回来了。
白风清倒了杯温水给她喝,调病床倾斜度。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我告诉你们。”
“我曾是一名小说作者,写小说猝死后进入这本小说,我要完成一个任务,就是改写这本小说的结局。你们是这本小说的主角,我以前写的结局并不好。以前我不能直接明说,所以只能先改变你们,间接改变结局。”
“还有,你跳舞进入空间窥探前世的事也是我设定的,我猜你要问为什么这次没用……”
陈宜月点头默认。
“我本来想这次过后就不再干涉你们,让你们自己发展,所以这次没用。窥探前世是为了让你更好地了解白风清。”
“在这之前,我一直陷在一个剧情怪圈里,那就是我把别人的嫉妒强加在你们身上,让别人伤害你们,让你们走向必死的结局。和你成为朋友后,我才发现我以前错的多离谱。”
“恋爱,是你们两个人在谈,别人再怎么陷害,都是为了剧情虐而虐。以后,你们不会再受剧情控制了,相信我。”
白风清与陈宜月对视,她的眼睛很漂亮,眉头动了动,透着一股得逞后的灵动俏皮。
“时杏,”陈宜月弯眉,笑起来很好看,“我们是朋友,你离开后不许忘记我。”
时杏鼻子一酸,眨了两下眼皮,“我不会忘。”
她与他们挥手告别,白风清和陈宜月先后受到时杏发来的消息。
[白风清,在我笔下她是一个很单纯的小女孩,她对感情可能会有些迟钝,希望你不要嫌弃她。我给你们写的结局很不好,所以我就不透露是什么了,我只希望你们能往好的方面走。你们的命运掌握在你们手里,如果哪一天你厌弃她了,请不要伤害她,留给对方体面就好。还有,我警告你,别以为你是主角,陈宜月就非你不可。你们一定要好好的,有缘再见。]
[对了,祝你健健康康,前程锦绣。别怪我站在她这边,毕竟我也是个女生。]
[陈宜月,你要开心呀。你那么努力,值得别人去喜欢,去爱。同样,如果你有了喜欢的人,勇敢一次又何妨。人生不必精彩纷呈,由心就好,你愿意就行。除了男人,姐妹,事业也很重要。在唯一的他面前,请先记住,你也是唯一的。抱歉,让你在这个故事受了那么多苦,你会原谅我的吧,姐妹。]
[说不定哪天又重逢了,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