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赵然主动倒酒给她。说:“前线传来消息,齐军像是有意主动出击,近日偷偷派了不少人渗入我军,像是要摸清敌情。”
“你听谁说的?”
赵然一脸无辜:“他们都这么说。”
“此时传出这等谣言,必定是他们坐不住了,想要看我们内乱,我等会弄两个人,你派人抓住解决了就行。”慕秋悠然道。
“慕姑娘的意思,这消息是他们传进来的?”
“若是能派人不动神色的渗透进来,早就把粮仓烧了,还轮到你在这儿问我。稳重些,你如今是一军统帅,切记不可让人看出你有一丁点怯状。”赵然暗暗应下,恭敬地送她离开。
随着战事的发酵,粮食地缺少,京城逐渐出现了人吃人和抢夺军粮的现象,为了控制舆情,谭梦入宫献了三计:“第一,用木牛流马加速运粮;第二,利用面粉制作馒头以作军粮;第三,发动兵民开凿灵渠运输军粮。”
消息一出,举国震惊,惊叹她建议的同时,也对她有些怀疑。
木牛流马、馒头、开凿灵渠等事从未有过前例,若盲目推行,效果不佳,京城三大世家站出来,联名反对了这个建议,甚至将其言说成,这是要给带来王朝倾覆的。陛下思虑前后,还是没同意,就在谭梦再三争取还是失败了,正忖度着如何说服陛下时,云沙暗影收到了谭书要度黄河的消息。
事实胜于雄辩,若是让前线的将士先接触到,那就可以证明其可行之处,正想着,她提笔写了一封信,让影卫快速递给谭书。
谭梦问及影卫,李元境况,影卫低头不语,明显是还没收到消息。人不会突然失踪,除非是有人早有预谋,谭梦交代道:“你派人追查李老爷和他夫人的下落,一个人的踪迹难寻,两个人就容易多了。”
影卫离开,皇城内斜阳高照,连带着齐国境内的河流都尽数恢复了流水,黄河开始咆哮,流水涛涛,船只根本无法通过。谭书正疑惑不知从何处下手度河时,一封从书信从京城而来。
当地老百姓说:“这是河神发怒,必须要用人头祭祀才能过河。”
谭书根本不信这话,但害怕军心动荡和失去民心,还是决定要投点东西进去。
谭梦在信中说,面粉制作成石头形状大小,可以用作军粮,那制作成人头应该也可以。他说做就做,交代着手下当即搭上家伙什,开始揉面粉,但没承想,先一步成功的人竟不是他,而是高瞻礼。
他诧异地戳了戳高瞻礼的面人头,感慨道:“看不出来,高兄在面粉之道上也颇有成就啊!”
高瞻礼嫌弃地推开他:“令妹说的馒头,我在史书上看到过。”
谭书惊诧道:“真的假的?”
“我只知道名字和由来,做法并不知,若非令妹手写了步骤,这面人头绝对是做不出来的。”
“哪本书上写的?怎么你们就能看到这些特别的书?”谭书骄傲道。
高瞻礼转移视线,心虚道:“就是普通的书,你不看自然不知道。”其实是南朝传来的违**,他出于好奇才翻阅一二,结果却让他发现了另一番天地,想来谭梦亦是如此。
面人头投入黄河,他们看准了时机就乘船而过,虽说损失了几位将士,但索性是成功了。
谭书离开之前,还给陛下写了一封信,信上言明馒头的重要性,并且对谭梦的奇思妙想大家夸奖,因为这封信木牛流马也逐渐用上,但开凿灵渠所需工兵众多,还是暂时搁置了。
谭梦主动申请护送军粮前往前线,却被陛下拒绝了,她回到府里,继续接济百姓,救助了无数无家可归的孩童和妇孺,朝野上下称赞声一片。
在高氏的操持下,粥棚和看病都井井有条地进行着,但她却始终牵挂着她的手帕交柳氏,若是她现在也在京城,她们应该会站在了一起,望向对方的眼中满是欣赏,李长绮,李长安,李月等小辈也皆加入到了救助中去,朝野一心,共同对抗着一切未知。
函谷关以南风雪大作,寒冷干燥,李元醒过来已经是半个月后,他睁开双眼,映入眼帘的是陌生的营帐,他强忍着伤口撕裂的疼痛坐了起来,他嘴唇干燥,像是在炙热的阳光底下晒了许久许久,他试图拿起旁边放置着的一杯茶喝下,却发现右手颤抖地连茶杯都握不住。
碎屑在地上飞溅开来,引起了营帐外守卫的主意,他们进来看见已经坐着的李元,立马跑出去喊人了。
“慕姑娘,人醒了醒了。”还在看着马儿发呆的她,眼眸瞬间有了光,她一边往营帐走,一边整理着自己的头发和衣着。
看见昔日的恩人重新望向她的神情,她眼中是止不住的欣喜:“你还记得我是谁吗?”
李元摇摇头,他没有印象,他急匆匆地喝了一杯又一杯的茶,像是怎么也喝不饱,看向慕秋的眼中带着警惕。
“那你还记得你是谁吗?”他没应答,身上透露着一股子清冷寡言的气质。
“这是哪儿?”他问。
慕秋先前就听说撞到脑袋会失去记忆,但她也不知道真假,若真是失忆了,那便将计就计,若是假失忆,那就要采取非常手段了。
她遣散手下,认真对他说:“你是我的未婚夫婿李元。”
李元质疑道:“那你是谁?”
慕秋贴近他耳畔,低声道:“南朝太子慕容高丘。”
李元上下打量了她一下,疑惑道:“你?”
慕秋哈哈哈大笑了两声:“开个玩笑罢了。”
“伤好了就起来,别赖在我营帐里。”她站起来道。
李元局促地起身,准备离开时又问:“那我住哪儿?”
慕秋唤来外面的侍卫,交代道:“带他去回住处吧。”手下心领神会,将他带了出去。
有过半月,李元和军营里的将士相谈甚欢了,就连慕秋一些无礼的要求,他都甘心地忍受着,得知齐军又发动了直面的突围,他主动请缨前往对战。
赵然沉默着,见慕秋没点头,委婉拒绝道:“这种小事就不劳烦李将军了,让他们自己去解决就行,现下的齐军看似守住了函谷关,实际上需要的面临的情况原比我们知道的要多,他们本就刚打完一场大战,现在前线的粮食供给怕是也已经出现问题了。”
慕秋起头附和道:“将军英明!”
李元成日跟在慕秋身侧,逐渐成为她最得力的搭档,二人形影不离,但在慕秋心里,始终对李元的失忆存有疑虑,甚至还专门派了人在暗地里跟踪他。
李元也觉察到此事,但他也全当不知,只配合地当好她的未婚夫,在人前看着关系融洽,回到营帐却开始复盘当日走过的路和间断性串联出来的记忆。
手下见他鬼祟,将情况报告给了慕秋,激动道:“慕姑娘,要不要把他抓起来问问?”
“我说过了,不能动他!”
慕秋将匕首甩出,精准地落在手下的鞋旁,语气狠厉道:“他若是死了,你们也别活了!”
手下连连跪下,正好对上了进来的李元,他见氛围不对,小心问道:“要不?我去外面等会儿?”
慕秋一个眼神,手下立即退下,她望向李元问到:“你怎么来了?”
“我有一件事想跟你商量。”
“什么事儿?”慕秋懒懒道。
李元认真地对上她的目光,笑着说:“我们成婚吧!”
慕秋怔在原地,回复道:“怎么突然说起这事儿啊?”她悻悻地攥紧了裙裙,像是在期待一个转折的可能。
“我们早晚都要成亲,还不如就现在,我们当着黄天厚土立誓,就算是成婚了,至于婚仪,到时候战事了了再补办也没事。”慕秋视线游离在他身上,早就听说李元风流不羁,是个多情的人,现在看来传言不虚。
“那什么,现在正对战呢,多不适合。”她连连摆手道。
赵然带着身后的将军循声而入,洒脱道:“慕姑娘,李将军对你一片深情,择日不如撞日,就撞明天可好?”慕秋愣在原地,还没反应过来,李元就被赵然拉着要去喝酒了。
“我还没……没同意呢。”
直到亲眼看见婚服映入眼帘,慕秋才意识到这场说谎得来的婚事即将成真,她上手触了触那婚服,精致古雅,一看就是价格不菲,就在她好奇这怎么会出现这种婚服时,手下告知是到百里之外的商铺买的。
她穿上那婚服,出奇地合身,像是为她量身定做的一般,她站在铜镜前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满眼的欣赏,难怪都说洞房花烛夜是人生四大喜事之一,现在的她笑意盈盈,美若芳华,来不及细细考究,她就睡了过去。
再次醒过来,慕秋已经在黄河边上,在她身后,站着一个挺拔的身影,她缓缓挪过身子,尽管保持着清醒,眼前的背影熟悉又陌生,她忍不住开口:“你根本就没失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