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erfectly Wrong 第41章 chapter 41 KAEDE

流川枫的人生一直都足够简单，篮球意味着全部，能让他记得上的名字的人也全都与之有关。

神经兮兮爱斗嘴的樱木花道、国中时代的MVP三井寿、电光火石的二任队长宫城良田、将‘称霸全国’挂在嘴边的神奈川第一中锋赤木刚宪，和他们一起在湘北打篮球的时光与国中那几年全靠他一人独挑大梁的情景完全不同。

总是举着纸扇对他也毫不客气的篮球部经理彩子学姐，算是为数不多能沟通的女生，她的包扎水准不比打人的技术差。前国手安西教练总是乐呵呵的笑坐在一旁抬举着眼镜，他的存在就是湘北最有力的支柱。

人生第一个死对头是人称天才的仙道彰，令他尝到失败滋味的人竟也是令他醒悟传球奥义的人。而真正迫使他在比赛中放弃一对一选择传球的人，则是在球场上对他说着“想做日本第一吗？想做便去做吧，在没有我的日本里。”的傲娇少年泽北荣治。

为什么会在骑车时想到这些人？为什么想到他们的时候洛杉矶的炎炎夏日会有着熠熠生辉的光芒闪现？为什么……为什么会有辆甲壳虫极速驶来然后猛打方向盘撞到树干？！

隔着车窗他看见了一双被血液模糊的眼睛正怀有怨气的瞪着他，迅速打开车门他将她从车里抱了出来，副驾驶座上的那本日文版的《伟大的指挥家》以及少女口中断断续续的“KIRA、KIRA”呢喃声都告诉他是日本人。路边电话亭里投币拨打了911，等待救援的时候他的白T恤也被她额头溢出的鲜血染成一片红。

“每天下午打球的是你吗？”

“我最讨厌篮球了。”

后来他知道，在医院的病床上怒视他手中篮球的人，叫做美夏梨香。

母亲很少用严肃的口吻和他说话，但这一次是很认真，虽然内心也很不爽但他知道这场车祸他应该承担全部的责任。所以让出主卧、把她接回家，甚至是去她原来的住所将她的行李一一带回这些他也都不带怨言的都做了。

投影仪、相框、琴谱、书、CD……

看着字条上那行秀气的字，流川枫的脸不能更臭了，不是因为最后还写上了“钢琴”这样根本不可能带回的东西，而是那一刻他隐隐的感知到了那些天少女仰视天花板所流的泪去了哪里。直到家里又多了一台三角钢琴，他几乎更确定了他的想法。

“美夏酱，去医院什么的就让小枫陪你吧。”

这是母亲回纽约之前最后交代的，甚至在回去后打来的电话里也不止一次和他强调。他的时间是很宝贵，除了吃饭睡觉以外几乎全都用在篮球训练上，但也不是完全抗拒这样的陪伴，因为这也算是他要承担的责任吧。只是那个讨厌篮球的少女又开启了安静模式，不仅从不和他说一句话，甚至能做到连人影都没。

“breakfast on the table，R.”（早餐在桌上，梨香）

“milk in the refrigerate，R.”（牛奶在冰箱里，梨香）

从某一天起早训回到家厨房的餐桌上竟然出现了还冒着热气的早餐，冰箱上的双语留言让他明白了这是她为他而准备的。不用再吃便利店的便当和速食快餐面，流川枫渐渐习惯了这一顿顿悉心烹饪的料理，原来吃饭不仅仅是为了完成任务，也平静放松的一种方式。

“pick up your shoes on the Madison Str tmr，R.”

（明天将麦迪逊街上干洗的鞋拿回来，梨香）

流川枫的自行车从不载人，少女环绕在他腰腹间的力量传递着她呼之欲出的紧张，要不是对她的腿伤有了片刻的动容他是绝对不允许任何人这样用力掐着他的肌肉的。口口声声说着讨厌篮球的人却知道哪里有最好的篮球鞋清洗店，能够用英文与店员流畅的对话，在这天对他说“其实，我不讨厌篮球的。我只是讨厌某个爱打篮球的人而已。”

好像就是这天起，美夏梨香与他和解了。

加州的留学生活和想象中基本一致，只是他没想到无论是哪国人，都会有些无聊到极点的。社团训练后走出校门就被一群金发碧眼的同学围堵在街角，五对一乍看之下很不利的形势，可难道没有人告诉这些废物他不是一般的能打吗？什么理由被找麻烦他已经不记得了，流川枫只知道他很想快点回家洗澡吃饭睡觉。受点轻伤还是难免的，T恤上的污渍也是难免的，但被恰巧在家的美夏梨香一把抓住是他未曾料到的。她的手指明明那么纤细，盈盈一握的手腕还使出轻风般的力度妄想将他扣坐上沙发，他只觉得被她抓的手臂有些痒。

“赢了吗？”

她的关注点很奇怪，她包扎伤口的时候话比往常多，她总是在最后缠绕的时候打上一个他怎么也解不开的蝴蝶结，她笑着说他很可爱。等纱布被换成OK绷后，她就再也没有捧着书出现在客厅里等他。

她会取回他没空去拿的球鞋，她会在突然降临的大雨天跑来学校送伞，她会在浴室放置一盆新鲜的薄荷叶。她会在母亲质问那个小小的伤痕时脸不红的撒起谎，她会在夜里起风的时候为自己轻覆上淡紫色的棉被，这是第一次流川枫不敏感的鼻尖嗅到了美夏梨香的气息，淡淡的、柔和的、不失清甜滋味的。她好像总是恰到好处的在生活中挥着魔法棒，悄无声息的令尘埃都有了别样的温度。

「陪她去医院。」

第一次冒出这种想法，是某次偶然间听见她弹琴的那夜，感冒侵袭堵住的鼻息令他有些失眠。流川枫的房间紧邻客厅的露台，绕过两扇窗所传来的声音随着他睁开的双眼越渐清晰，琴声中所带有的情绪借着风的力量毫无保留的传达到他的耳边。是愤怒、是悲壮、是不甘，掺杂在啜泣不止的女声里，令他瞬间清醒了几分。

就像是平常一样他推开门，视界中背对着他正坐在钢琴前的少女沉浸在失败的痛苦中，她一次又一次反复着同样的段落。右手的联奏很流畅，可切换到左手时便出现了不合时宜的间断。琴盖上的白色纱布很刺眼，硬是扯下来带着伤弹琴吗？

这就是她从不提及的，她的梦想吧。

人的心不可能永远是硬的，即使所有人都认为流川枫的血液应该是冷至冰点，但也会有被融化的一天。如果说第一次开口说要陪她去医院是觉得这是一份责任，那么第二次他完全是因为他想这么做。

说要一起看电影的美夏梨香根本就是变着法子想要教他英语，他怎么可能会不知道？除了将手边抓起的香草味奶昔让给她，他能做的还有多少？为什么明明是他粉碎了她的梦想，却会被温柔以待？他只知道瘦弱的少女满心雀跃的从卧室内搬出那台大大的投影仪时，那套上硅胶指套的手指异常显眼。像是被她敲击琴键时温柔地抚过胸口，流川枫第一次有了在意的感觉。

她的头发被毫无遮挡的夜风吹散，明亮的路灯将她的身影拉长，从医院走出来身体蜷缩成一团躲在那件单薄的外套中瑟瑟发抖的模样，以及不断的喷嚏声，都令流川枫想起了那个爱逞能的樱木花道。所以没忍住，他说：“你是白痴吗？”

她的所有逞强都在环抱的双手间消散，又一次让她坐在了自行车后座，这次不再被掐的难以忍受了，靠上背脊的是她的柔软、她的温度以及她起伏的呼吸。

“sorry, i thought the game really matters to you.”（对不起，我以为比赛对你很重要）

“sorry, i should have brought my own coat.”（对不起，我应该自己带上外套）

“sorry……I’m gonna to hug you tighter so that you won’t be cold.”（对不起……为了让你不那么冷现在我要抱你更紧些）

那个强迫自己去泡澡然后脸红的跑出浴室，最后又在他听着音乐感受着温暖全身的水温时惊讶的跑了回来的笨蛋，果然还是生病了。第一次看见冰箱贴上的叮嘱是让他自己解决午餐，流川枫放下手边的水杯想都没想就打开了她卧室的门。

她的卧室有着淡淡的花香，被纯白棉被所包裹的是她急促的呼吸。粘连在额头细细碎碎的刘海之下是长而卷翘的睫毛，像是蝴蝶飞累了在她的眼眸上稍作停歇。挺俏的鼻尖之下原本粉嫩的唇此刻泛着白，脸颊上的红晕发着烫。

伸手拨开她的刘海，触碰到她洁白光滑的肌肤，发烧了。自己生病从不会主动找药吃的流川枫翻遍了家里的几个抽屉一无所获，父亲母亲的电话始终处于拨通但未接的状态。连午餐都没吃就骑车去了最近的药房，将所有带有‘fever’字样的药品全都买回堆在她的床头柜上。

好像那颗永远不会褪色的橙黄色篮球，只要愿意付出时间与精力它就会发出那种令人心跳加速的‘砰、砰、砰’声，只要投入全部心血它就会如愿的朝着那个编织着梦想的框而去。这个下午，流川枫没有同往常一样出门训练，而是守在客厅的沙发上等她醒来。

爱看NBA的、懂他每一双球鞋价值的、能说出所有篮球专业术语的美夏梨香说她并不会打篮球，可她好像已经在他脑海中持球跑动了好久，甚至想要高高抬起双臂划出某条优美曲线。想要陪她去每一次复健，希望瘦弱的她多吃一些，不能让感冒未痊愈的她吃冰淇淋……不知不觉就习惯了她的存在，没有犹豫就答应要一起去纽约，她一定是趁自己不注意悄悄犯规了吧。

终于，流川枫找到了证据。圣诞树上一颗颗耀眼的篮球挂件，价值九百美金的NBA总决赛现场票，还有她明媚的笑容以及轻柔的口吻叫自己“枫”的温婉。

新年之夜的电影中，人们会在倒计时到零点到那一刻与身边的人相拥热吻，梨香说这是欧美人的习俗。烟火的气味随着被打开的窗更浓郁了些，她的脸被风吹的很红，她的眼中满是绽放的绚烂。

“枫，一起倒数吧。”

“生日快乐，枫。”

“Also，Happy New Year。”

她头发上的气味盖过了刺鼻的花火萦绕在鼻尖，她的身体和看起来一样瘦弱想要保护，她没有推开自己突如其来的怀抱而是向前迈了一步。

会对着自己睡觉模样的照片傻笑的美夏梨香，又一次犯规了。她说所有的美好都值得被留住，所以在收到这份生日礼物的第一时间流川枫立刻按下快门留住了她的笑颜。她用马克笔在每张照片的左下方写上序号，她说要贴在冰箱上让这个家更温馨一些，她不知道从那天起那张被写上‘no.3’的照片已经被珍藏在那个无论给她多少次她都不会打开的钱包内。

流川枫已经习惯了平淡的生活中被她激起的阵阵涟漪，她会注意到他用旧的护腕用打工的第一份工资帮他买来新的，她会熬夜录下考试要用的知识点、她将泽北荣治带到自己眼前。她所有创造的惊喜在为他铺平这条通往篮球梦想的道路，她的存在美好的像是幻境却触手可及。

神奈川、洛杉矶，孤独仿佛是流川枫的主旋律，他未能结交任何朋友，他也不需要。从小就沉默寡言的少年因为一张过于精致的脸庞所吸引来的爱慕随着年龄的递加只增未减，表白的女生多到他记不住任何一张面孔，男生们的嫉妒他也感受不到。他只知道，从摸到篮球的那一瞬起，这就是他的全部。

高三的冬季选拔赛他已经拿下了所谓的日本第一称号，所以毫不犹豫的买了机票前往美国切身体会留学的残酷。匮乏的词汇量、不流利的口语成了球场上与同队球员沟通最大的阻碍，同样居高不下的人气令他多次受到来自同龄男生的恶意，独居的生活只有来自于walkman和电视机里的声音。为了能花更多的时间练球，他从来都不会亲自下厨，泡面和便当就是流川绫不在的每一顿晚餐。才三个月的留学生活，流川枫就将自己的封闭的内心锁的更紧，那个地方只有篮球而已。

第一次对她生气是因为她说“我最讨厌篮球了”，而这次则是因为泽北荣治的手腕上也出现了一样的护腕，凭什么那家伙也会有？为什么内心会蹿升一股难以遏制的怒气想要一把夺过然后看他嗷嗷大哭，难道她所有的好不是唯一的，而是所有人都有资格接受吗？

幸好她说不一样。

“我对泽北好是因为我希望他能成为枫的朋友，但我对枫好没有任何理由，只因为我想。”

流川枫第一次听见自己急剧加速的心跳声如此强烈，如果不将她拥入怀中仿佛无法平复，只是她逃跑的速度快了些。她带回了针与线，他选择了她的颜色，她绣上了她的名字——MINATUS RIKA。

终于在这一天和她一起站在球场上，万千的高声呐喊都在她一声轻唤的“枫”中消了音。这里是他的主场，所以。

“赢了就在一起。”

能让他记住名字的人，或许不一定非要与篮球有关，譬如美夏梨香。

本章推荐配乐：《Breathe Me》by Sia

卢卡哇卷到此结束，KIRA KIRA你get到了吗？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1章 chapter 41 KAED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