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苏儿搬到了武林盟,小念安有些认人整夜哭,胡苏儿心疼他,就会让奶娘带着小念安也住到了武林盟。
胡朔特意将胡苏儿叫到了练武场,亲自查看她的武功修为如何,胡朔惊喜地发现,胡苏儿把天涯明月刀和胡家刀法融会贯通。看到女儿在武学上的进步,胡朔内心充满了欣慰与骄傲,忍不住连连称赞她。随着时间的推移,胡苏儿也渐渐融入了武林盟的生活。她每日帮忙父亲处理盟中庶务,就是练功,刀术愈发精湛凌厉,武林盟的其他长老偶尔也会指点她几招,其沉稳干练的模样,让不少长老暗自点头。小念安则成了武林盟大院里特殊的存在,他不怕生,总喜欢睁着乌溜溜的大眼睛,咿咿呀呀地,那软糯的声音像是能融化冰雪,为庄严肃穆的武林盟添了几分难得的生气。胡朔常常在处理完公务后,特意来逗弄小儿子,父子的笑声隔着老远都能听见。而苏晚,虽不来武林盟,却会差人送来不少给念安的衣物和吃食,只是每次胡苏儿带着小念安去看她,她都只是淡淡的。
胡苏儿结识了许多来自各地的年轻侠客。这些人性格各异,却都有着一身过硬的本领和侠义心肠。为她在武林盟的日子增添了许多温暖与乐趣。
转眼念安五个月,小脸圆了不少,已经会用小手抓她的衣角。胡苏儿抱着他在武林盟的庭院里晒太阳时,她低头亲了亲念安的额头,小家伙咯咯地笑。胡苏儿轻轻拍着他的背,阳光落在他们身上,暖融融的。
此时段飞雪藏在假山后,青布衣衫与石缝里的青苔几乎融为一体——她来此三日,一直没找到下手的机会,却在这一刻,撞见了最不想见的画面。
胡苏儿正坐在廊下的竹椅上,怀里抱着个粉雕玉琢的小家伙。那孩子穿着藏蓝色的小袄,正攥着她的手指想往嘴里塞。胡苏儿垂着眼,嘴角弯着浅浅的弧度,指尖轻轻刮过孩子的脸颊,眼里的温柔比头顶的阳光还要软。
段飞雪的手猛地攥紧了剑柄,指节泛白,眼中翻涌的苦涩几乎要将她吞噬。是了,已经一年多了。她在地下室啃食苦楚、寒夜里舔舐伤口时,胡苏儿早已筑起新的生活。嫁人生子,岁月静好,仿佛她们过去的种种,连同父亲的血仇,都只是她一个人的执念。
那孩子……大大的眼睛有几分像胡苏儿,漂亮得刺目。昨夜林月的话又在耳畔回响:“她们早把杀你父亲的事抛到九霄云外了,若不报仇,便只剩我们困在仇恨里腐烂。”原来母亲说得没错。这画面像淬了毒的针,刺得段飞雪眼眶发烫,她却死死咬住下唇,逼退了那点不该有的湿意。练了几年的无情剑,早该斩断所有牵绊——可为什么看到这一幕,心脏还是像被生生剜去一块,空得发疼。
“念安,不许咬我的手哦。”胡苏儿温柔的声音顺着风飘过来,轻得像羽毛拂过心尖。
这时院外走来一位俊秀端正男子,脚步声轻缓,停在廊下时带起一阵衣袂翻飞的风。他提着个小篮子,里面装着些精巧的孩童玩物,见胡苏儿望过来,拱手笑道:“胡师妹,胡盟主让我把这个带给你。”
胡苏儿怀里的念安被惊动,乌溜溜的眼睛直勾勾盯着陆承宇,小胳膊小腿在襁褓里欢快地蹬着。胡苏儿起身接过篮子,轻声道:“多谢陆师兄。”
“小家伙,你看这个好玩吧”陆承宇的目光落在念安脸上,拿起了一个小铃铛逗着,那孩子看着铃铛,好奇的想伸手拿,对着他咧嘴笑,露出粉嫩的牙床。他不由失笑,语气温和了几分:“好可爱,瞧着机灵得很。胡师妹,我来抱抱。”
胡苏儿低头看了眼怀里的念安,小家伙正挥舞着小手,似乎对陆承宇小铃铛很感兴趣。她轻轻把孩子递过去,叮嘱道:“他刚吃过,小心些别晃着。”
陆承宇小心翼翼地接过,动作竟意外地稳当。念安在他怀里也不哭闹,反而伸出小手去够他腰间的玉佩,咯咯的笑声又响起来,像串碎珠滚落在青石板上。
廊外的阳光正好,透过叶隙筛下斑驳的金辉,落在三人身上,镀上一层暖融融的边。胡苏儿嘴角漾起浅淡的笑意,陆承宇瞥见她的笑靥,竟一时失了神。胡苏儿察觉他的怔忡,接过孩子轻声道:“陆师兄,念安该睡午觉了。”
陆承宇这才回过神,讷讷道:“好的,我也该走了。”目光却仍呆呆地追着胡苏儿抱着孩子离去的背影。
段飞雪看着那孩子在胡苏儿怀里蹭了蹭。她转身想走,脚步却像被钉在原地,目光不由自主地又飘过去——胡苏儿正抱着孩子往内院走,背影轻快又安稳。方才胡苏儿眼中的温柔,陆承宇的温和,那孩子的笑靥,像一幅精心绘制的画卷。原来没有她,胡苏儿也能过得很好,甚至比从前更好。她深吸一口气,将剑柄握得更紧,指腹下冰冷的金属纹路硌得生疼,这疼痛让她混沌的脑子清醒了几分——来这里不是为了看这些的,她是来报仇的。
夜色像浓稠的墨,将武林盟的飞檐吞入其中。段飞雪如一道青影掠过屋脊,剑鞘在瓦上擦出极轻的声响——这是她潜伏多日后,等来的最佳时机。胡朔已经入睡,也是守卫最是松懈的时候。
她足尖点地,如猫般落地跳入窗户,短剑已悄然出鞘。月光恰好从云隙漏下,照亮她眼底的冷光,也照亮了床上凸起身影。就在她蓄力欲冲的瞬间,周遭忽然亮起数盏灯笼,火把的光刺破黑暗,将她围在中央。
“飞雪,你何必呢。”带队的风扬声音沉稳,手里的长刀已横在身前,“我们早知你在这里,胡兄让我们不必伤你。”
段飞雪心头一紧,却没后退。她旋身挥剑,剑光如练,直逼最近的护卫。可这些人显然早有准备,布的天罗地网阵,阵型严密,刀光剑影织成一张网,将她所有退路封死。不过数招,她的手腕便被风扬一记重掌击中,短剑脱手落地,“当啷”一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
冰冷的铁链锁住手腕时,段飞雪没有挣扎。她抬起头,望向床的方向,那里除了被子空无一人,胡朔始终没有出来。是了,他连见都懒得见她,只把她当跳梁小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