炮灰他名垂青史 第20章 第一卷终

皇子回京，本身排场便是极大，尤其楼缜作为钦差，完美解决了径州流寇横行的案子，就更是引人注目。

文武百官在喻王的带领下夹道相迎，及至丹王下车，他们便纷纷迎上去歌功颂德。一同吹嘘之后，由喻王亲自诵读圣旨，道明日酉时，邀朝中三品及以上大员入宫，在清宴殿为钦差接风洗尘。

众大臣跪在丹王身后，和他一同接旨。

折腾了好一阵，官员们才各自散去，风尘仆仆的几人才终于能和自己的亲人凑在一起，说几句话。

沈家除了沈旭，全员都到齐了。沈昭是作为丹王侧妃前来迎接自己的夫君的，但也不至于分得这么清。

沈暄还没想好究竟该以怎样的面貌面对沈家人，就被团团围住，问了一连串的问题。

自沈暄和楼川闹别扭开始，墨砚真是憋坏了，这下可有的说，站在沈暄身后，帮他把许多问题都回答了。

趁墨砚口灿莲花时，沈暄不动声色地去观察对方。

这是他第一次见到原身的父母。一如书中所描写的，沈父沈兆龄儒雅威严，沈母王香寒慈爱庄重，可再威严再端庄，也遮掩不住眼中对子女的疼爱。

当听到墨砚说沈暄这一路上受着伤也没忘了读书的时候，沈父一脸欣慰，而沈母则捏着沈暄的手臂，眼眶含泪，显然更多的是心疼。

可怜天下父母心，大抵世界上父母待子女的感情都是相通的，沈暄见此，难免想起了自己的亲生父母，一时动容，轻轻唤了声，“爹、娘。”

“我挺好的。”他说。

沈母抬起手帕轻拭眼角，“傻孩子。”

想必先前出发时岭南沈家就已经传递消息给沈父沈母，告知沈暄心口受伤一事。沈母的手指悬在沈暄衣襟前，只是颤抖着，始终不敢真正落上去触摸一下。

“还疼吗？”沈母问。

“早就不疼了。”沈暄压着沈母的手落在自己的胸膛上，笑着宽慰说。

“怎么会不疼？”沈母眼中的心疼简直要满溢出来。

沈母的感情让沈暄心中热烫。来到这里这么长时间，他很久都没有感受过来自亲人的爱了。但沈母毕竟不是他的亲生母亲，他在感到动容的时候，又难免感到不安。

就好像鸠占鹊巢，这个巢越是温暖，里面的人对自己越好，就越要忐忑，担心自己会不会因为说错了某一句话而被察觉到真实身份，被驱赶出去。

于是他想起楼川。人在感到不安的时候，总是要下意识要寻找最信任的人。当然说他和楼川之间是信任并不那么准确，可是于这具躯壳中真正的灵魂而言，只有楼川是他最熟悉也最亲近，也是此时此刻最能依赖的人。

他下意识回眸去看，果然看见了远远站在人群之外，孤身一人的楼川。

喻王宣读完圣旨就回去复命了，丹王在和沈昭说话，阖家团圆的景象里，没有人在等着楼川。

楼川的身后是莽莽荒野，而他也已经不知注视了沈暄多久。

沈暄心头莫名一悸，嘴唇嗫嚅几下。只是没等他说出什么，一道粉色的身影闯入他的视线。

沈暄垂眸去看，是原身的二姐，沈昭。

沈昭无愧是荣京第一才女，长相温婉秀丽，气质沉静如水，举手投足间无不彰显着大家闺秀的气度。

她柔柔笑着，站在沈暄眼前，一张脸在雪白毛领的衬托下显得又小又精致。她笑问：“出门一年，连姐姐也不认得了吗？”沈暄只好收回视线听话应道：“姐姐。”

沈昭笑笑，抬手去摸沈暄的发顶。这不探不知道，一探发觉自己竟需要微微垫脚了。她转头跟沈父沈母说：“爹娘，阿暄这一年似乎长高了许多。”

沈父说：“从前窝在房间里总不出门，到了岭南，倒是成日跑得捉不到人，可不是要长高了？”

众人便笑。

寒暄一阵，楼缜也走了过来。

此人也当真能装，全然当做没有径州的事情发生过一样。他并不理会从他过来就有一点微妙凝滞的气氛，自顾自从沈昭身后的侍女手中接过披风，又将其披在沈昭肩头，半拢着人，仿佛多么深情心细一般。如若不是沈暄曾亲眼见过楼缜身边跟着两个美人，又亲耳听到他说那些三妻四妾的封建言论，恐怕连他自己也要被此情此景骗去。

只可惜他还没有来得及和沈昭单独说话，将楼缜并非良人的事情告诉给她，以至于沈昭还被此人的外表蒙在鼓里，甚至因为楼缜温柔贴心的举动而红了脸颊。

少女如此情态，当真是极其漂亮的。不论楼缜心中究竟对沈昭几分真心，几分利用，见此情景，音调都不由更加温和。

“平日里也就算了，今日风大，怎的还要贪凉？生病了可如何是好？”楼缜的话音里带着责备。

沈昭看看眼前的爹娘和弟弟，垂眼低声含羞说：“哪有那么柔弱？”

楼缜却愈发放肆，凑近她的耳边低声道：“你们姐弟二人一个比一个得不省心，本王可不是要多多操心？”

在这么多人面前亲昵耳语实在让沈昭不能退适应，只好含混应道：“知道了。”

两人你侬我侬，尤其楼缜，还状若无人一般分毫不理会旁人的目光，也不在乎沈昭的名声和面子，看得沈暄直犯恶心。

可很快他就发现，不只是自己，似乎沈父沈母也对楼缜不太满意。

只见沈父沈母脸上没有了方才面对子女时的慈祥，低眉敛目，眼观鼻鼻观心不去看他们之间的互动。

按理来说，女儿女婿恩爱有加，父母应该高兴才是。沈暄心下有些疑惑，他看不惯楼缜，是因为他见识过楼缜不可见人的一面，那沈父沈母呢？他们是不是也知道什么？

楼缜对沈暄等人的心思浑然不觉，逗弄够了沈昭，又一本正经地起头，问沈父沈母，“不是都接到阿暄了吗？岳父岳母为何还不回去？”

“不敢当。”王香寒这才道：“今日旭儿也要回来了。”

沈家长子，沈旭？

说起来在原著的设定中，沈旭也算个奇人。沈家世代文臣，往上数三代也没个骑射好的，偏偏沈旭独树一帜，对此异常喜欢，喜欢还不算，还总逃课，跟着自己的骑射师傅瞎跑，成日地打马射箭。要知道康朝周边虽偶有异族侵扰，但总体来说还算安稳，武将的事迹地位和声名实际上并不如文臣高，因而许多人知道后，都在暗地里嘲笑，说沈家出了个傻子。但沈兆龄十分开明，不忍埋没沈旭天赋，与沈旭谈过之后，亲自请了当年开国武皇帝身边最骁勇的武将的后代，当年统领南衙十六卫的勇毅公来做他的师父。沈旭也争气，十五岁时就通过武举入仕。五年后北边契丹动乱，他又主动领兵前往幽州，短短三个月便打出名堂，令契丹人闻之色变。在幽州任都知兵马使八年，回来受封正四品忠武将军，又于左羽林军任将军一职，如今三十岁，风华正茂，称得上是武官中最炙手可热的一位。

沈暄心头突地一跳。果然，下一刻就听见楼缜压抑着什么，状若平静的问：“沈大哥不是去西北接忠义侯府的人了吗？这么快就回来了？”

沈兆龄道：“殿下这样叫，折煞沈家了。”

楼缜摆摆手，又是一副亲和的模样，“眼下又没有外人，岳父何必如此小心谨慎？”说完，他话锋一转，“听闻此次回来述职的是颜家独女，颜如玉？”

沈昭抬眸看了楼缜一眼。

沈父说：“忠义侯夫妇还要守边，走不开。颜小姐自幼长在他们身边，也上过战场，巾帼不让须眉，代抚述职，无可厚非。”

话是这么说，但明眼人都明白，这其实是相当于找了个质子回来。忠义侯府这一代没有男丁，忠义侯夫妇又对这个女儿极尽宠爱，自然是没有比她更合适的人选了。

这种事情每朝每代都有，按说并不稀奇，可奇怪就奇怪在颂安皇帝本身就无心朝政，纵然如楼川所言，为了保命，晚年反而看重权力起来，却也不至于在这么多人中单单想起想起忠义侯这样一个没有儿子的边境家族来。当初沈暄看书的时候其实就不太明白整本书开端的契机究竟是什么，但沈暄现在身处其中，结合楼缜的表现来看，他估计女主入京这件事中，楼缜恐怕出了不少力。

他在和大皇子的争斗中屡战下风，又也不是没有利用皇后之位利用过旁人的事，估计是他联合他那贵妃娘亲一直在皇帝耳边吹风来着，至于皇帝本人有没有这个意思，恐怕难说。

也是适应了这里每件事背后都有千丝万缕关系的事实，沈暄下意识就能想到这么多了。沈暄心里感慨自己真是出息了的同时，又有点说不出的感觉，原来女主就要入京了。

他想起书中对颜如玉惊天动地的描写，不由想，女主光环在现实中究竟有多强？楼缜爱上她已经是必然，那其他人呢？大皇子呢？楼川……呢？

不等他天马行空，远处忽然就听见了马蹄踏踏的声响。众人同时回头去看，官道之上，一个骑着高头大马的强壮男人身后跟着一辆马车，带着几十骑兵向他们这边策马过来。

男人意气风发，及至近前才发力勒马。随着马儿的嘶鸣，他纵身从马上跃下，先是给两位王爷行了礼，道自己不辱使命，又到了沈家人堆里，叫了沈父沈母沈昭之后，忽然抬手将毫无防备的沈暄举了一下。

沈暄虽然比较瘦弱，但好歹是个成年男子，但沈旭竟然轻而易举就将他举了起来，甚至还往上颠了颠，“呦，长高了，也沉了！”

吓得沈父沈母等人高呼作孽。沈母在沈旭手臂上锤了一下，让他赶紧把沈暄放下来。“你三弟身上还有伤，哪经得起你这么折腾！”

“哎呦！”沈旭假模假样的呼痛，但还是把惊魂未定的沈暄放下了。“沈家的儿女，哪有这么脆弱的。”说着退开一步，撤远一点打量沈暄，“真是和从前在家时不一样了。说起来三弟什么时候回来的，见了面怎么不叫人？难不成太长时间没见，已经把大哥忘了？”

沈暄简直无语，沈旭一上来就这么一套，他哪有机会开口说话？没吓死就不错了。

脑子里刚才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被他这么一戏弄真是一点都没剩下了。沈暄呼了口气，抬手拨开脸上凌乱的发丝，才一个一个回答道：“大哥。跟大哥前后脚回来。”

沈旭点了点头，“我就说今天怎么这么大阵仗，敢情不是来接我的。”

男人身材高大，比楼川似乎还要冒头一些。但是和楼川的锋利冷漠不同，此人剑眉星目，一身正气，一看就是个正派的好男人。只是言语间似乎有些跳脱，不着边际。沈暄估摸着，这也是在相差十几岁的情况下，兄妹三个还这么和谐的原因。

不过说起兄妹，沈昭好像一直没说话呢。沈旭也注意到了这点，转头就要去问自家妹妹是不是也把自己这个哥哥给忘了。转头去看，注意到沈昭还注视着身后。

“二妹这是在看什……”话还没说完，沈旭的话音也顿住了。

沈暄顺着他们的视线望去，却见在他们说话的时候，楼缜不知道什么时候竟走到了沈旭带回来的轿子前面，正温文尔雅笑着，和轿子里面说些什么，不仅说着，还要动手上去掀帘子。

沈旭动了一下，看样子像是想上去阻拦，但尚未行动，从轿子里面便伸出一只修长的手，径自拨开了车帘。

帘子掀开，沈暄听见身边的墨砚倒抽了一口凉气。原因无他，车里女子的样貌实在太过……惊艳。

一身红衣，五官精致，即便脸上带着不耐烦的神情，看上去仍旧是夺目耀眼。都不必沈旭再去介绍，沈暄一眼就辨认出来，她就是原书女主，颜如玉。

楼缜显然也被她的样貌惊了一下，甚至都不顾上他最擅长的谨慎二字，还要抬手去扶女主一下。女主根本懒得搭理他，自己三两步便干脆利落从轿子上下来了。

她敷衍地冲楼缜颔了颔首，快步走到沈旭跟前。

及至近前，沈暄才发觉女主无愧是边疆长大的，这身量几乎和自己差不多高，若不是男女骨架天生有所差别，只怕看上去比自己还要再壮一些。

女主没有注意到沈暄心中的震撼，大大方方对着沈家人抱拳行了一个军礼，爽朗道：“几位想来就是沈将军的家人，在下颜如玉，忠义侯独女。此番我孤身一人回京述职，此后还要多多来往呢！”

沈家除了沈旭基本上都是内敛的性格，难得见到这样大方爽朗不拘小节的孩子，沈母心生喜爱，上前牵住颜如玉的手，慈爱道：“好孩子，这是什么话，只要你想来，沈府的大门随时都为你敞开着。说起来，你一个人回京，原来京中的旧宅收拾好了吗？可有地方吃饭睡觉？”

“睡觉倒是哪里都好，从前跟着父亲打仗时，睡在野地里也不是没有过，就是这个吃饭嘛……嘿嘿。”

沈母就笑，“那你来沈家吃，我亲自下厨！”

“真的吗？那可太好了！”两人一见如故，挽着手就往沈家的马车去。

上车的时候，颜如玉回了下头，冲沈旭狡黠一眨眼。

沈暄头上缓缓冒出一个问号，也去看沈旭，见沈旭脸上的表情一言难尽，他忽然就反应过来，原来沈家就是这样惹上男主的……敢情女主喜欢沈家大哥啊！

想到这点的沈暄神情比沈旭还要复杂。似乎为了印证沈暄的猜想，楼缜此刻也过来，对着沈旭假笑道：“颜小姐安然抵达，想来着一路少不了沈将军的照拂。”

沈旭也是个快言快语的，见不惯这种有话不直说的人，何况他刚才亲眼看见，此人当着沈昭的面就跟旁人献殷勤。哼了一声，只道：“颜小姐这样的女中豪杰还用不着在下照顾，倒是丹王殿下，能照顾的恐怕不止我妹妹一个。”

楼缜面不改色，“颜小姐远道而来，本王作为皇室中人自然要好好招待。昭儿还没有说些什么，就不劳沈将军操心了吧。”

沈暄闻声去看，果然见沈昭捏着帕子，垂着头，一副忍气吞声的模样。听见楼缜这样说，还抬头去劝沈旭，说没关系的，让沈旭不要生气。

沈旭简直很铁不成钢，抚着额原地踱了两圈，干脆一手扯一个，连珠炮一样，“走走走，都跟我走，一个两个不成器的……”

转头给了副将一个眼神，副将便带着马和那几十个军将回营。

楼缜负手站在他们身后，气定神闲地朗声道：“昭儿，回去之后莫忘了帮本王和颜小姐带个好！”

这就实在是不要脸了，沈旭简直是咬牙切齿，拽着弟弟妹妹走得更快。

但是……但是……沈暄仓皇回头看了一眼，楼川还站在原地。因为距离太远，反而看不清他脸上此刻究竟是什么表情。

但是……他还没来得及跟楼川好好道一声别啊。

——TBC——

身高大放送

楼川：1.89m

沈暄：1.78m

沈旭：1.91m

颜如玉：1.77m

沈昭：1.67m

楼缜：1.84m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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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第一卷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