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珩心里给季云彻骂了给个遍,面上始终保持得体的笑,瞧宣平侯这承受力应还是可以吧,真的不会被打出去吗。
宣平侯放开季云彻的肩,面色凝重,半天一语不发。
白珩恨不得现在就逃离这里,真怕宣平侯要拔剑。
“父亲,您别吓到阿珩了。”季云彻将白珩拉至身后。
宣平侯一把拉开季云彻道:“这就是你在信中提到的阿珩吧。”
白珩一惊,原来季云彻早就告知了宣平侯,合着一直瞒着他的。
“见过侯爷。”
“不必拘这些虚礼。”宣平侯大手一挥,似是很满意白珩。
“阿彻这小子打小就这样,做事不着调,以后你就替我好好教训他。”
“父亲。”季云彻不满地喊道。
“你闭嘴,我跟阿珩谈话,你插什么嘴。”宣平侯是越看越满意。
季云彻识趣的退在一旁闭嘴。
宣平侯和所有的父亲一样,和白珩谈论着,丝毫没有侯爷的架子,所有话题皆围绕着季云彻,恨不得将季云彻儿时所做的糗事都跟白珩说了。
二人来的树下的石桌上便喝茶便畅谈。
季云彻就静静的看着,他们二人再谈下去,他的底裤都快扒没了。
宣平侯只是看着严肃,谈起话来倒是和蔼可亲,丝毫没有架子。
“还有一回,就是这秋千,他的阿姐有了之后,他也缠着要,还将自己关进屋里,扬言不理任何人,哈哈哈。”宣平侯说着自个先笑了。
“他儿时就喜欢去外野玩,就喜欢捡些猫儿狗儿,塞满院子,全扔给他阿姐养,他阿姐阿可头痛他了。”
“分明是阿姐愿意的。”
“你啊你。”宣平侯宠溺的点了季云彻额头。
这温馨的一幕,使白珩看得发愣,在现代他也曾是拥有了父母的所有的爱。
忽然一直通体全黑的猫爬上他的脚上,他一喜。
“它见你很欢喜。”
白珩抱住小猫,顺着猫毛抚摸,问道:“他怎会如此乖顺。”
“自从他阿姐入宫后,它们都由府里的下人照料,倒是很是亲人。”宣平侯道。
白珩一怔,季云彻的阿姐是当朝贵妃,一入宫门深似海,恐这辈子也回不到这了。
气氛突然有了些压抑,宣平侯起身,白珩也随着起身。
“晚点我替你们接风洗尘,你们是暗中来的,只能随意些,委屈阿珩了。”
“侯爷言重了。”
宣平侯还有公务在身也不便多留,便离开这个院子。
待宣平侯离开,白珩坐下抚摸着猫,问道:“你一早便告知了侯爷?”
“消消气。”季云彻蹲在白珩身旁,想牵住白珩的手,却不曾想黑猫朝着他哈气。
白珩安抚地摸摸了黑猫的头,黑猫用头蹭着他的手。
“你害我担心了好久,我都想好,倘若侯爷要将我赶出去,我也只能受着了。”
季云彻拉住白珩的另一只手,道:“不会的。”
“侯爷很开明。”
“生死经历太多,看得自然也开。”
白珩本以为会经历一场大战,没想到宣平侯的开明程度比他想象的还高。
“莫要胡思乱想了,我让人备了热水,你沐浴更衣,我先去办些事。”
白珩微微颔首,季云彻这些年了首次归家,要做的事应是有很多,他也不便插手。
季云彻离开径直去了季家祠堂,季府内的一草一木都没有什么变化,但他上一世从未回来,唯一一次回来还是带着他阿姐的骨灰回来的,可惜季府早已被一把火烧成灰烬。
推开沉重的大门,祠堂内烛火长明,烟雾袅绕,一个高大落寞的身影站在灵前。
“父亲。”
“阿彻来了,来给你母亲上柱香。”季凌安将香递过去。
季云彻恭敬接下,上前在烛火上点燃,插入香炉之中,退后跪于蒲扇之上。
季凌安立于一旁,静静看着季云彻,他们父子二人已有几年未见,将季云彻留在京都是权宜之计,只是他万万没想到一留便是六年,这些年里他最大的心愿就是能与他们姐弟二人团聚。
可惜功高盖主终是会遭人忌惮,他们注定是要分各一方的。
“你阿姐可还好?”季凌安询问道。
“一切安好,”季云彻起身,道,“阿姐处于深宫之中不便相见,我离开京都时阿姐传来信,一切安好,请父亲安心。”
“安好便好,”季凌安长叹一声,“京都的局势恐易生变,你此次贸然前来可是有要紧事告知。”
季云彻此次前来是为解决粮草与告知父亲军中有奸细一事,也是为救他父亲而来,但纵使他说也是不能凭空抓人,只能查,上一世他被绊住脚虽来不及细查,但大致有了一个方向。
“我此次前来是得知军中已被安插入奸细。”
季凌安面色一沉,沉声问道:“你从何处得知?”
“这不便于告知,但请父亲信我。”季云彻拱手道。
季凌安扶起他,长叹一口气:“为父自是信你,只是这无凭无据想揪出奸细太过困难,更何况不知是何股势力安插于此。”
朝中局势不算清明,属实难分辨,怕就怕在谁都想来分一杯羹,皇帝显然是忌惮他们季家了,明面上季贵妃得宠,他又是皇帝身边的红人,他父亲又手握重兵守在淮州,皇帝此时是需要季家的助力,但其一旦羽翼丰满,第一个清算的就是他们季家。
上一世如此,这一世亦是如此,前两世他未曾护住他的家人,这一世断不能再步入老路。
“父亲,请您将此事交予我。”
季凌安有些犹豫,最后还是妥协道:“也罢,你在暗中行事比我便易得多,切记断不能让自身陷入危险。”
季云彻沉重的脸色有些缓和,道:“是。”
“我将我的亲信调俩个给你。”季凌安还是有些不放心。
“父亲我可能求您一事。”
“事关阿珩?放心,为父会替你护住他的。”季凌安十分了解季云彻,还未等季云彻说出,他便知了。
父子二人一前一后走出祠堂。
待晚膳时,季府不拘泥于主仆之分,仆人也能上桌吃饭,季府里大多是些老人了,这一桌子围上很是热闹。
季凌安今日欢喜不由和白珩季云彻二人多喝了几杯,白珩也抵不住府里人的热络,不由有些贪杯了。
“白公子有些醉了。”
他看着前方重影,微微颔首道:“没醉。”
“哈哈哈。”季凌安大笑,“来,接着喝。”
“喝……”
季云彻有伤在身不宜饮酒,他坐在白珩身旁,抢过白珩手里的酒盅道:“阿珩醉了。”
白珩将手搭在季云彻肩上道:“没有。”
“父亲,阿珩他醉了。”季凌安还想让白珩继续喝,便被季云彻喊住。
“那你来。”季凌安指向远方的谢渊道。
谢渊难以置信的指了指他自己,忙端起酒杯敬季凌安,他本以为他就是一个凑数的,没想到还能和大名鼎鼎的宣平侯喝酒,今日的离别之愁瞬间烟消云散。
“父亲,那我便先行离开了。”季云彻扶住白珩告辞。
“去吧去吧。”季凌安本就想找个能和他一起喝酒的人,白珩醉了,谢渊补上。
“季云彻。”白珩走至一半突然不走了喊道。
“我在。”
白珩将手搭在季云彻肩上,食指抵在季云彻温热的唇上:“闭嘴,听我说。”
“听着呢。”
白珩将手放开,贴近季云彻的耳边一字一顿道:“我不说了。”
随后笑着推开了季云彻,但发现怎么都推不开,抬手便抓住了季云彻的衣襟,季云彻的头微低,二人贴得极近,白珩痴痴地望着眼前人,缓缓说出两个字:“我爱你。”
季云彻愣住,反复咀嚼着三个字,嘴角扬起一个好看的弧度。
“不对,”白珩猛然道,“按你们这的话说应是愿我如星君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洁。【1】”
言罢他便倚靠着季云彻沉沉睡去,独留季云彻牵动的心弦无处安放。
皎洁明月,星辉长明,流光相映,彼此常伴。
翌日
白珩一睁眼便觉得头痛欲裂,他起身揉着太阳穴,昨晚的发生的怎么也想不起来。
他一起身便见桌上盛着一碗汤,他起身用手轻触,温热的触感,是热的,应是醒酒汤了。
待他盥洗更衣出门时,却不曾见季云彻身影。
“白公子。”陈叔正在替季云彻院中的花浇水。
“陈叔,”白珩喊道,“可知季公子去了哪?”
“公子啊,一早便出去了,急匆匆应是有何急事。”陈叔回道。
“多谢陈叔告知。”
陈叔慈祥地笑着,放下手中的活道:“公子说白公子你一人待在府中应是会觉得闲闷,许你出府逛逛。”
白珩本眼眸微亮,他本还想寻个机会出府一趟,季云彻倒是想得周全,连他想出府都算到了,也不必再让他想些办法出府。
“那陈叔您先忙。”
“公子,”白珩欲走被陈叔叫住,“近日淮州不太平,您出门时带上侍卫。”
淮州不太平,白珩谢过陈叔的好意,踏出了院门,一出门,门外两个面生的侍卫毕恭毕敬行礼。
“见过白公子,公子命属下二人护公子周全。”
白珩微微颔首,有人跟着,这事可有些难办了。
【1】出自《车遥遥篇》范成大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0章 归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