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是小瑜来开的门,他们是在一起了吗?
自己一开始就是占了许闻逸的身份才能和对方如此亲密,他们能够在一起好像也不奇怪。
那个晚上,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谢钧瑜低声缱绻,念出的是许闻逸的名字。许跃本来已经醺醺然要醉倒在对方的温柔里,但在听清名字的那一刹那忽然清醒,发现自己沦陷在了一个不属于他的梦境。
是啊,谢钧瑜的选择一直都是许闻逸。
答案他早就知道,自己不过是钻空子捡漏,有什么好失魂落魄的。
他把东西送到了就该离开,脚下却迟迟迈不动步子,像是生根发芽,望着谢钧瑜,等待对方宣判一个回答。
小瑜找到了他喜欢的人,就算选择的人是自己的堂弟,他也会祝福对方的。他从没奢望过谢钧瑜选择自己,他只是希望对方可以开心快乐……
对,就是这样。
谢钧瑜望着许跃脸上浮现的脆弱神色,眼睛里流露出疑惑:“对,我在这里借住几天。许跃哥,你脸色好差,没休息好吗?”
*
坐在柔软的沙发上,许跃浑身不自在。
这是他堂弟的房子,当初许闻逸嫌家里远,也不耐烦听爸妈唠叨,决心搬出来,还是他帮忙联系的房东。
现在这里似乎成了许闻逸和谢钧瑜的小家,入目之处有那么多成双成对的小玩意儿,任谁来看都会觉得这个家里有两个主人。
许跃无意识咬了咬唇,对谢钧瑜说的话将信将疑:“你真的只是在这里暂住吗,小瑜?”
“对呀。”谢钧瑜颔首,坦然说出倘若许闻逸听到一定会气得吐血的话:“总不能一直住下去,太给闻逸添麻烦了。”
“我还以为,你和小逸……”许跃回想起刚才的误会,局促道:“你们在一起了。”
谢钧瑜撑着下巴,随意笑了一笑:“没有,我还和晏澄是婚姻关系呢,怎么可以乱跟别人在一起。我就是想躲他一阵子,躲到闻逸这儿来了。”
说得正气凛然,实则混乱的事没少干,谢钧瑜双标得理直气壮,坚持认为一切以离婚为目的的乱来都只是手段。
小瑜自然说什么都是对的,许跃不会反驳,讷讷应了声,瞟了眼对方,又马上避开了对方跟过来的眼神。
他不敢把对方的脸看太实,怕将眼神黏在对方的五官上再也挪不开。
轻飘飘这么看一眼,他有些艰难地旧事重提:“那天之后,我想找你,但是我联系不上你,你好像——”
他说着说着,感觉心脏融化成了一滩苦涩的酸水:“你好像不是很想理我。我给你造成困扰了,是吗?”
谢钧瑜闻言,轻轻摇了摇头:“是我本来就不该把你扯进来的,许跃哥。”
晏澄在他手机里删掉了一切关于许跃的联系方式,后来许跃不断给他发好友申请,他那时候一方面是顾忌晏澄的反应,另一方面,他和许跃这事本来就是一个乌龙,就算之后和晏澄戳破了离婚的窗户纸,他也没想把对方牵扯到这一团乱麻似的关系里,便一直冷处理。
自己弄错了人,还让对方又是挨揍又是禁足的,被困扰了的人是对方,他才是应该过意不去的那个。
“害你受这么多苦,你都瘦了好多,是我一直欠你一个道歉。”
谢钧瑜眼底的歉意真情实感,许跃怔怔望着对方:“不是这样的。”
真的不是这样,不是对方把自己牵扯进去的。
*
许跃第一次见到对方就是在那家谢钧瑜与晏澄初遇的酒吧。
五年前,应朋友之邀前往,他来得晚,大家已经开场,他进去的时候险些被一个匆匆的身影撞到,但很快就被扶住了身体。
“对不起先生,我刚刚没有看路,没有伤到您哪里吧?”
经理和他耳提面命过,这家酒吧的客人非富即贵,千万不能冲撞,而现在他好像就冲撞到了一个满身名牌的阔少爷。谢钧瑜有些紧张,不知道对方会不会为难自己。
清越的声音流进许跃的耳朵,他回过神来:“我没事。”
眼前青年尚且青涩,看着对方紧张关切的神情,许跃心中一动,站稳了重心,刚想进一步搭讪,眼睛瞄到地上,却发现脚边掉了本小书。
许跃的视力一向很好,即便是在酒吧刻意营造的昏暗氛围中,也一眼望清了书封上的字眼。他挑了挑眉,有点惊讶:“你还是学生,成年了吗?”
谢钧瑜的视线顺着对方看着的方向望去,很快又颇为无措地看回来,语气中带着小小的恳求:“您别告诉别人。”
那就是默认还没成年了。
许跃又问:“怎么来这种地方打工?”
谢钧瑜这次没有回答,飞快把从袖管里滑落出来的那本袖珍的高考必背英语词汇书捡起来藏好,回应着传呼机里的声音匆匆走远。
匆匆一面而已,对方没有记住他。
他默默关注酒吧里的这个小孩,逐渐成为了这里的常客,发现了一些谢钧瑜不为人知的细节。对方在人前微笑,躲在光线暗处休息的时候却会散发出一种漫不经心的疲惫,拿出单词书看,手指小幅度地比划记忆。
那时候的谢钧瑜做事认认真真又难掩青涩,很有让人去逗弄的**,尤其是他还长着一张令人难以忽视的脸——
长得好看又毫无背景,在一个心照不宣的狩猎场里,这样的小孩就是最好的猎物。
在那么多蠢蠢欲动的觊觎里,谢钧瑜不知道有人帮他解决过多少麻烦。
该死的转折点来源于晏澄。
盛斯洋去了部队,临走前和晏澄闹掰的架势震动了整个圈子,谁都知道晏大少爷失恋了,到处去找乐子,看上去打算把盛斯洋活活气死。
许跃无数个夜晚都在后悔那天为什么要把晏澄带到那家酒吧去。
晏澄在一旁喝闷酒,他就像往常一样找了个角落默默关注谢钧瑜的动向,也不知怎么突然鬼迷心窍爆发了分享欲,明知发小失恋了心情正低落,还是跟对方指了指在人群间穿梭的谢钧瑜。
“我挺喜欢那小孩的,就是还在读书。我找经理打听过了,还没成年呢,看他好看招进来当门面,这家店的老板够不要脸的吧?真想把这里举报了。”
晏澄睨他一眼:“那你举去呀。要真喜欢他,就别让他天天待酒吧打工。环境乌烟瘴气的,小孩待久了容易学坏。”
他也想过,奈何没立场,要是小谢知道自己偷摸调查对方,说不定还要视自己为变态。为谢钧瑜解决那些骚扰已经是他做出的最大努力,许跃摸了摸鼻子,咽下自己的私心。
晏澄这会儿也来了兴致:“他认识你吗?”
这话真是会戳人心窝子,晏澄自己当然对许跃包子似的性格心知肚明,嗤笑一声:“认都不认识,你就天天看,赚个单方面眼熟啊?等人被别人泡走了你那会儿就急了。”
被这么挤兑,许跃有点生气:“谁想泡……你心里就情情爱爱那点事,我就单纯爱看他,好看,欣赏,懂不懂?而且小谢他还没成年呢,谁敢动他我跟谁急。”
晏澄手一指:“喏,这不就有人在动。”
许跃看过去,忍不住“靠”了一声。
和谢钧瑜搭讪的那家伙臭名昭著,但以前从没来过这家酒吧,许跃跟酒吧上上下下打了招呼,不准别人为难谢钧瑜,但此人初来乍到,显然对这里的规矩不是很清楚,手搭在谢钧瑜的腰上,动作十分不老实。
谢钧瑜肉眼可见的不是很想忍他,无论是表情和动作,都在努力与对方保持距离。
如此拒绝惹急了对方,那人站起来沉着脸:“你别给脸不要脸——”
下一秒却被人掼到了地上。
“把你的手拿开,下次再敢碰他,哪只手碰的,我就买你哪只手。”
晏澄居高临下,像是看渣滓一样看着此人,然后转过头去看谢钧瑜:“抬头。”
……
谢钧瑜终于认识了他,以“晏澄的朋友”的身份。
许跃还是常常来酒吧坐,谢钧瑜每次看见他都会过来打招呼,没看到身边想看到的人,好像小动物一下子耷拉了耳朵和尾巴似的:“许先生,那位先生今天也不来吗?”
许跃勉强笑了笑:“别喊得这么生疏,你叫我哥就行。他……他最近开始上班了,天天都忙。你别在意他,有什么事可以和我说。”
“噢,”少年人的失落自以为掩饰得很好,其实根本藏不住,“我没别的事,就是想问问。经理喊我,我先走了。”
靠。
晏澄他凭什么。
就因为那天动手的人不是自己?
许跃悲从中来,但到底不忍谢钧瑜失望,给晏澄发消息:你这几天有没有空来酒吧,小谢问你。
晏澄过了一会儿回复:你的人,不跟你抢。
许跃啪嗒啪嗒敲字:什么你的人我的人,绑架犯啊,小谢他有他自己的自由,不来算了。
这次回复等待的时间更长,长到许跃已经以为聊天告一段落了,忽然间,晏澄的回复跳了出来。
晏澄:你说的。
他当时没想到自己之后能为这几个字后悔整整五年。
许跃不止一次地想,为什么时光不能倒流呢?
如果那天替谢钧瑜出头的人是他而不是晏澄——
小瑜会像爱上晏澄一样,爱上他吗?
五年间,他只是一直在看着谢钧瑜,分明陪在对方身边,可这其中却始终没能有自己的姓名。
他对谢钧瑜好,是因为他愿意、他想、他心疼对方在婚姻里被索取被消耗,但所有对谢钧瑜好的行为,都只能打上因为他是“晏澄的朋友”的旗号。
直到现在,谢钧瑜都只是觉得波及了他,对不起他。
不是这样,真的不是这样。
那天晚上就是他自己按耐不住压抑已久的心情,在混乱中主动握住了谢钧瑜的手。
他就是自愿的。
这份感情如此不可见光,他以为能在黑暗中有这一时半刻就是幸福,从没想过谢钧瑜这么大胆,早就和许闻逸有了联系。
这叫他怎么还能甘心等下去。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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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第三十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