炮灰登基为帝（穿书） 第14章 一致对外

楚绢从情绪崩溃中回过神，意识到叶烬霜出现在了楚家族学，她拼尽全力避免的“和男主青梅竹马长大”的命运还是降临了。

楚绢悲从中来，她费尽心机地不去叶家，如今倒好，人家自己推到族学门口了！

正自怨自艾，就听叶烬霜扯着嗓子开了腔：“圣人言‘男女七岁不同席’，楚家族学倒好，女儿家男儿家凑一间屋子里，竟连个帷幔都不挂？”他推着轮椅滑到学堂中央，义正辞严：“礼崩乐坏至此，成何体统！”

满室死寂。

楚玥默默微笑，将一腔少女情怀付诸东流。

她如果不能让这个张狂无脑的贱人知道什么叫规矩，她楚家十一代孙楚玥的名字就倒过来写！

楚绢却悄悄松了口气。瞧这骄纵模样，哪像个会隐忍十年的美强惨？说不定……

楚家子孙都因为叶烬霜的挑衅而面色不虞，楚绢握了握拢在袖中的双手，嘴角却慢慢翘起来。

说不定，她能赶在叶烬霜成长起来之前，就把他摁下去呢。

楚瑜一拍桌子站出来，“咣”的一声巨响，所有人都转头看她，包括叶烬霜。

“你知道什么？”楚瑜对叶烬霜怒目而视，“孟子言人皆可以为尧舜，可说过这‘人’字是男是女吗？女子亦可读书明理，史书中亦不乏博学多识的女子，你凭什么说族学不该有女孩儿！”

叶烬霜抬眼，眉峰挑得像把剑：“周易有云：女正位乎内。女子该居于闺阁，不该出来抛头露面，更别说入学堂读书了。”

“你——”楚瑜的脸涨得通红，攥着书卷的手都在抖，“你少在这曲解圣人言！有本事和我比真学问，输的人要当众承认才疏学浅，文脉不通！”

楚绢有些惊讶，没想到她这样笃信儒学，不知道她又是怎么看待儒学中不支持女性读书的那些内容？

楚家女孩儿们男孩儿们都对叶烬霜怒目而视，但只有楚瑜这个女孩儿站出来反驳，别人竟无一人搭腔。

楚绢环视四周冷眼旁观的楚家男丁，气得胸口疼。

他们分明是想接着叶烬霜这一闹，把女孩儿们，尤其是楚瑜和楚绢赶出族学去！

楚绢也一拍桌子站了出来，嘲讽叶烬霜：“我看你就是学问不到家，比不过女孩儿，才拿男女大防说事。”

边说着，楚绢边用刀子一样的眼神扫过在场每一个楚家男儿，看得他们脸上青白交加。

接着，楚绢又道：“叶烬霜，你敢不敢同我打个赌？咱们一道参加今年童试，若你考得不如我或楚瑜，不仅要承认你自己学问不到家，还要给在场所有楚家人挨个赔礼道歉！”

不待叶烬霜开口，双胞胎楚纪楚纶跳出来叫好，把他的说话声全盖了下去。

“我们也要打赌！你要是考不过我们，就要把你那椅子输给我们！”

叶烬霜的脸色一瞬间黑得能滴墨。

全班的楚家小孩儿一下子都跳了出来，都吵着要和叶烬霜打赌，赌注各有不同，有不少甚至带着侮辱人的意味。

这下叶烬霜心理压力大增，但傲慢的个性还是促使他不断向楚家孩子们放狠话。

楚玥看到叶烬霜的性格这么不讨喜，对他的一点少女心事彻底荡然无存，反而被他的挑衅勾起了作为楚家子孙的家族自豪感和自尊心。

她大喝一声让沸沸扬扬的楚家族亲安静下来，毒蛇般的眼神紧咬着叶烬霜：“我用楚家祖传的《文选精粹》孤本做赌注，若你考得不如我，要输给我叶家那套祖传的《文献通考》全集。你可敢应战？”

楚绢“嘶——”地倒抽一口凉气，此计好毒！她怎么没想到？

——哦，她不知道自己家和叶家都有什么宝贝。

楚绢汗颜，自己还是太安逸了。

不过她又想到，楚玥果然是老夫人很疼爱的孙女，传家宝都敢甩出来下注，而且看四周其他楚家人的神情，大家对这件事都没什么异议的样子。

叶烬霜很有异议，“非是我不敢，只是家传宝物，怎可由你我小辈擅自做主？”

楚玥幽然一笑，“全集你是做不了主，但其中第一册有两版各一本，其中一本被叶相送给你作为嘉奖，这本，你可是能做得了主的。”

叶烬霜没想到她把自己家情况了解得这么清楚，小脸一白，不知如何是好。

在场都是人精，见他一副被戳中死穴的模样，忙争先恐后地起哄要他应战。

叶烬霜咬牙切齿，无奈答应，心中已将楚玥牢牢记恨。

还有那个楚绢！明明是他的亲表妹，却同其他人一起给他难看！她是哪个楚家丫头？是第一个第二个还是第三四个开口的？无所谓了，反正楚家人都一样讨厌！

接下来的日子里，楚家所有院子的小书房都灯火通明。

不知内情的楚家家长们啧啧称奇，早知道叶烬霜来族学能起到这种作用，他们肯定多找几个孩子进族学。

楚绢本想弃赛帮楚瑜，话一说出口，却被她攥着手腕一顿大骂：“别傻了，难道我们读书就不如他，非得两个并一个才赢得过？我一定要靠自己赢！”

楚瑜的眼睛里冒着火，她一定要证明，女子读书本就不比男子差，根本用不上以多欺少。

楚绢深呼一口气，回握住楚瑜的手：“你有志气，我也不能落了下风，来日定考出个好成绩来，让叶烬霜挨门逐户地跟大家道歉！”

下定决心，二人下了课就钻进楚琬的听潮阁，整日泡在她的书房里翻书。双胞胎楚纪楚纶根本不拿这比试当一回事，说了句“总不能真把小瘸子的轮椅抢过来”，就宣布弃赛，整日跟在楚绢楚瑜身后帮她们打下手。

楚琬给几个妹妹备好茶水点心，看着她俩努力的背影无奈地摇摇头：“怎么就这么想不开，非要比童试？那是遴选天下读书人的盛会，出的卷子自然不简单，要读多少书才敢说一定出成绩啊！”

楚绢这几日看书看得头发晕，闻言苦笑道：“我不想比试自己家的族学会考吗？叶烬霜毕竟是外人，真那样比了，失之公平，他不能服气，我们也出不了这口气。”

说话间，楚绢翻着案上的线装书，忽然停了手——

“怀之”两个字，笔锋清瘦，落在扉页上。

这名字已经是第三次看到了，楚绢好奇，抬头问楚琬：“怀之是谁？”

楚琬正在整理琴谱，闻言叹气：“是我姐姐楚瑾的字。这些书都是她嫁人前转赠于我的，五年前，她嫁去了苏州，去岁和离，就又搬了回来，如今在碧桐院住着。”

叹了口气，楚琬继续道：“姐姐以前是明满京城的才女，可一朝嫁人，便说日后要相夫教子，藏书都不必带去了。和离回家后，她又总把自己关起来，也没提过把书要回去的事。”

楚绢心头一震。她原以为怀之是位隐世大儒，不想竟是位被夫家所弃的才女。

想起书卷中的那些批注，字迹潇洒俊逸，每篇都有独到见解，哪里是寻常闺阁女子能有的见识？

“她现在……可还好？”

“能有什么好？”楚琬叹气，“族里长辈总说女子和离是终身憾事，她又不愿再嫁，便整日关在碧桐院读书。前日我去看她，见她对着院中梧桐树发呆，整个人都木愣愣的。”

楚绢的指尖顿住。她想起叶烬霜的话，想起族学里那些轻视女子的目光。

无论怎样的女子，都不该这样埋没在深院里。

隔日清晨，她早早梳妆，捡了几样茶叶古董作见面礼，往碧桐院去了。

碧桐院围着一人高的竹篱笆，上头爬着凌霄、夹竹桃等青蔓花卉，院角的海棠开得正好，粉白的花瓣落了一地。

楚绢刚跨进门槛，就见一个素衣长衫的女子坐在竹椅上，头发松松绾着，手里捧着一盏清茶细品。

她已经不再年轻，眼角爬上淡淡的细纹，古井无波的脸上泛着淡淡的哀愁，像久不见光的老树。

“你是新从壶州来的绢丫头？”

楚瑾开口，声音淡漠无痕。“我听楚琬说起过你，才学过人，性子却不争不抢。”

楚绢坐下，递上见面礼：“妹妹在楚琬姐姐处读过几本姐姐的藏书，仰慕姐姐的才学，特来拜见。”

楚瑾的手指颤了颤，低头摸着青瓷茶盏，眼底浮现追忆与后悔：“那是我未嫁时读的……他嫌我读太多书，说我性子木讷不讨喜。”她笑了笑，却比哭还淡，

“我十三岁第一次见他，翩翩佳公子，遗世而独立。我那时见过什么男人？见了这样好的一个男子，忍不住惊为天人，为了他改了性子，丢了诗书，缠着父母要下嫁给他。可结果呢？嫁过去才知道，他屋里通房侍妾十余人，妾生子都两个了。

我决心和他过好日子，为他管理后宅、洗手做羹汤。我以为我可以做一个好妻子，和他相敬如宾，可不管我怎么努力，他始终冷淡待我，后来我才知道，他嫌我不懂依附他，嫌我不会柔媚争宠。”

楚绢静静听着，开口安慰：“是他不懂珍惜，好在如今已经和离了。姐姐出身大族，又有才学傍身，前头还有大把好日子等你，何苦这样作茧自缚。”

“还有什么好日子？”楚瑾摇摇头，嘴角发苦，“我把大好时光都抛在他身上，而今已经一无所有了。就连和离，也不是我提出来的，是他嫌我碍眼，执意休妻，我父母嫌弃妇丢人，据理力争，才给我换来和离的名声。结果，和离和休妻也没什么区别。我悔之晚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