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以前听同事说,长辈的送的东西推辞一二就行,实在不行就得收着,不好太过客气,“既如此,便谢过祖母了。”
海棠上前将木盒从翠竹手里接过。
“我听闻念瑶当了东宫的女官。”一听到这话,顾念安心中警铃大作,开始进入主题了。
“你可有想去都城看看?”
“去都城干嘛?”
“没干嘛,四处看一看,你不是经营济世堂吗?去那里看看别的医馆长什么样,如果能结识一些达官贵族,对于你的点子还是很有裨益的。”
这倒是点醒了顾念安。有钱有权的人最是惜命,吃的好动得少,自己的这些养生的法子在他们身上更有用武之地。
顾念安深以为然地地点了点头。
这么快就答应了?她原先还担心顾念安和仲远一家子置气不肯去呢。顾老夫人半是欢喜半是忧,她或许从就没有在意过这些亲戚,“既然这样,我给仲远写信,过些日子你去都城住些日子吧。”
“大伯?”要不要再过一阵子啊,他这会估计气都没消呢,“祖母,外祖父说我的身子需要养一下,年后再过去吧。”过年前后人家挺忙的。
“也好。”
顾老夫人原是想留顾念安用午膳的,顾念安直说医馆还有要事,顾老夫人也不强留了。
从田庄出来之后,顾念安的脚步才开始轻快起来,她和顾老夫人早就有了一种貌合神离的拘谨,这些年也就是依着礼数,每个月初一过去点个卯。
大多数情况下都跟今日一般,相对无言。其实她也明白顾老夫人也觉得尴尬。就比如,顾念安记得她原是习惯早起的,比她还早起,也不知怎么的,每次按照她起床的大概时间到田庄,她或者刚起或者还没起。
海棠在顾老夫人面前大气都不敢喘,如今飞鸟投林,叽叽喳喳说个不停,“娘子,我在厨房的时候遇到红娘了。”
来了,海棠在田庄唯一的八卦来源——“她说,冯书臣来到田庄之后,顾老夫人似乎很伤心,近日也没再准备往大娘子那边送东西了。”
顾念安挑眉,“她当了女官,不是更该送东西吗?”毕竟在未来国家领导人面前,总该光鲜亮丽,走路带风。
海棠摇了摇头,“这事只有翠竹姑姑知道。”翠竹的为人田庄上下没有不知道的,茶壶里煮饺子,肚里有货倒不出。
“我怎么感觉你好像很高兴的样子?”不送顾念瑶东西这件事情有什么值得高兴的?有没有一种可能,顾老夫人都打算去都城里了,想置办什么东西,当面送就好了。
“那是当然了,老夫人心里摆不正大秤砣,偏心偏到离谱,这些年老往顾大娘子那边送东西,我就不信了,顾校尉府还能短了她的吃穿用度,反倒是娘子你,想要什么还得用自己的钱。”
“还好吧,她不是也有送我东西吗?”顾念安瞧海棠如此义愤填膺,不知道还以为顾老夫人是克扣她月钱了。
海棠长吁短叹,“那跟顾大娘子的比,少太多了。”
顾念安笑道,“那她今日不就送我人参了?值老多钱了。”
海棠呵呵一笑,她是很想询问自家娘子可还记得顾念瑶的礼物都是几箱几箱抬出去的。
“老夫人似乎不怎么喜欢娘子?”一旁的桃花终于忍不住提问。
“娘子,你看,就连刚来的桃花都看出来了,”海棠嘟囔,“都是顾府的娘子,老夫人……”
“海棠!”顾念安皱眉,“外祖父和小姨都很疼我,这就够了,我说过,我想要什么东西,我自己会争取。”这个话题她已经听海棠说过无数遍了,没必要再重复了,她的耳朵都要起茧子了。
年轻人就要蓬勃向上,她,顾念安,要挣出属于自己的万贯家财,而不是整日只想着顾氏那所谓的什么劳什子家产。虽然以前的林丹莹没什么钱,但是现在起点不一样了,她得好好利用。
至于那些不喜欢的她的人,就像妈妈说的,大多数都是嫉妒她的才能。别人的眼里只有自己,所以,别人怎么看她都与她无关。
“可是……我是为娘子觉得不平,都是顾氏的娘子,何况二爷和夫人早早离世,不是更应该多照顾你一点吗?”
“哎哟,海棠,再怎么说,我都健健康康长这么大了,不需要太过依靠祖母了,所以这些事情不重要了,”顾念安很想说,在她以前还是林丹莹的时候,她的亲戚们有些还挺重男轻女的,对待她就跟顾老夫人这般冷淡,没什么好大惊小怪,“做人最重要的,还是靠自己。”济世堂就在前面,她赶紧摆了摆手,“好了好了,别说了。”
秋香已经将等会要给周显品尝的饮子都做好了,紫苏饮,酸梅汤,茯苓暖中汤,益元饮等等,顾念安根据草药集上的记载写出药方,交由秋香添料调制口味。顾念安一一品尝之后,暗叹,果真有做料理天赋的人就是不一样,对于味道这些很敏感,调制甜度都能把握得刚刚好。
“我觉得都挺好的。”顾念安满意地点了点头,这样应该稳了。
秋香直接忽略,让一旁的桃花过来品尝,“在你眼里,有不好吃的东西吗?若连你都觉得不好吃,估计没人愿意吃了。”
桃花双手接过秋香递来的杯子,“这个紫苏饮,冰一冰口感更好。”
顾念安想起以前喝的紫苏饮确实是冰镇的,“好像是耶。”秋香白了她一眼,马后炮。
“这个益元饮若是再甜一点,就可以掩盖里面红枣的酸味了。”
“确实,我还在犹豫要不要甜一点。”
“不能太多,太多就腻了。”
……
顾念安认为自己有些碍眼,于是从厨房退了出来,罢了,自己作为合伙人之一,将手头上的事情交给专业的人去做就好。
周显在喝完这些饮子之后,亦是满意地点了点头,“不错,我还是第一次知道,这些苦涩的中药还可以变幻出这么多的花样。”他自诩走南闯北,见识过不少东西,这么好喝的汤饮还是第一次喝到的。
顾念安紧张地搓了搓手,“那周掌柜您看,这汤饮可以拿到您店里卖吗?”
“可以,不过我想知道,如何分成?”
“是这样,这些汤饮由济世堂来做,要多少份您提前一天跟我们说,卖出去多少份,就给您多少分成。”
“可以,不过我们先说好,我会时不时在你们拿来的汤饮里面抽出一些来检查,若是东西坏了或者口味不佳,那你们也得赔钱。”
“好。”
顾念安为了饮子的事情做了许久的市场调研,包括价格什么的,所以与周显的详谈过程非常顺利。
秋日的午后,顾念安毫无形象地躺在房里的罗汉床上,翘着脚,对一旁的秋香道,“周掌柜是个仔细的,日后就劳烦小姨在汤饮上多费些心。我在想,日后若是订的数量多了起来,那我们就再去雇一些人过来。”到时候还得做好员工的背调。
秋香轻轻拍开她翘的二郎腿,“你一小娘子家的,坐没坐相,被人看到了不好。”
顾念安跟条虫子一样在床上扭,“哎哟,我知道啦,这里不就我们两个人嘛,我到外边就不这么坐了。”
秋香没她办法,“若是到时候人手不足,那边从郭淮那里弄些人过来。”
顾念安起身往秋香身边凑,贼笑地调侃道,“又是郭叔,小姨,郭叔对你可真好。”秋香和郭淮一直都是济世堂里边,大家背地里磕的cp,暧昧了这么多年了,还只是友达以上,恋人未满。难道这就是成年人的爱情,主打一个心照不宣?
“那我们不是一直跟他买药材吗?哦,不对,是只跟他买药材。他赚了那么多,送几个人过来不过分吧。”
顾念安看不下去了,“小姨,话不是这么说的,郭叔送过来的人,干活都很麻利,这得培养多少年呢,像忍冬,从孩子的时候就送过去干活了,做了十年了才过来,而且月钱还不多。”若是放在现代,十年的工作经验,一入门的工资都不知道要多少呢。
“哦。”秋香左看看右看看,就是不去看顾念安八卦的笑眼。
话说得好,看人谈恋爱最有意思了,顾念安又怎么可能会放过这个大好的机会,她赶紧趁热打铁,“所以,小姨,你跟郭叔究竟能不能成嘛?”
秋香搅了搅手里的帕子,低着头,“郭淮前些年有跟我说过这件事情,他想娶我。”
顾念安激动地右手拍左手,她就说吧,肯定有猫腻,都是老大不小了,怎么可能处了好几年都没有结果,她期待地询问,“如何?你答应了吗?”顾念安借着这些年和郭淮做生意,以及秋荣在那里做工近距离观察,发现郭淮这个人,人品不错,并无不良嗜好,是个可以托付终身的对象。
“我拒绝了。”
“为何?”秋香不是老催秋荣结婚生子吗?怎么到了自己身上还有两套标准啊?
“我有点……怕了。”秋香眼眶有些热,说的话也有些颤抖,“我怕郭淮现在看起来千好万好,成婚之后还和谢辰一样。”和谢辰成婚,就是她永远的噩梦。午夜梦回,常常都是谢府上下所有人押着她,不让她反抗,谢辰便拿着藤条抽她,或者用脚踹她。
顾念安抱住秋香,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家暴对于一个人的伤害是不可估计的,只得说这事急不来,“小姨,你若是接受不了,这样也挺好的。”
在眼眶里打转的眼泪终于落了下来,“在谢府的许多年,我想明白了一件事,女人定要有安身立命的本事,手里有钱,才不会在夫家处处受限,仰人鼻息。”
“没错!”顾念安作为新时代的女性,很是认同这句话,都说女人要自强,经济自由就是基础,有了钱,才能谈其他。这就是她这些年这么卖命赚钱的动力,“小姨,无论你做什么决定,我都支持你。”
“好。”秋香笑道,念安这个丫头,说得话永远都是最合她心意的。跟她说话的时候,总是习惯性地拿她当作大人看。
顾念瑶来到英国公府门口,她奉太子之命看望司景熹,也是太子给她的第一项任务。
自从上次槐县之行,她便看出,太子对司景熹的关心在意。
正好,自己出现在太子和司景熹于槐县共患难时。如此,他们一见到她,就会想起槐县的事情,这也是顾念瑶能成功争取到这个差事的原因。
太子原是打算亲自过来看的,可司景熹身份特殊,两人不能走得太近。是以,太子答应了顾念瑶的请求。
顾念瑶心想,除了太子这边,英国公是官家的心腹,也是官家的养子,官家待他远超亲子,若能讨好他,日后自己的前程必定无忧。
桉久将顾念瑶领到了议事厅,司景熹身着白衣,不似平时那般将发髻梳得一丝不苟,只是随意地披着,尽管如此,他眉宇间的沉稳与内敛,举手投足间的从容不迫,隐隐透出一股强烈的压迫感。
“我奉太子殿下之命,前来看望英国公的病情,”顾念瑶的笑容如同春日里绽放的花朵,“英国公的身子恢复得如何了?”
“已经好多了。”
司景熹扫了一眼顾念瑶带来的东西,伤药,补品,布匹等等,琳琅满目,应有尽有,皆是按照他的喜好备下的。
太子向来不为这些琐事烦恼,送的应该是一大箱笼的散装的亮闪闪的金银珠宝,主打一个,给你钱,想要什么自己去买。不难猜出,是顾念瑶将那些钱财换成了这些。
司景熹对于自己的喜好透出去的很少。难为她了,采买这些该是花了不少心思,布匹挑的艳色的,香料送的龙涎香,至于这个披风,司景熹微微眯着眼,一瞬间风起云涌,而后迅速平息,只余下平静的审视。
顾念瑶见司景熹的目光落在披风上,尤为得意道:“这个是司夫人亲手为您做的披风,她怕您还在生她的气,所以特地托我送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