炮灰的HE守则 第8章 狐狸和村民（二）

“先不要说话，调息凝神。”黎戈捂着赫连霄的手又多使了几分劲，自己则是目光森冷地看着窗口，慢慢将自己的神识放出屋外。

“贵人。”村长的声音出现在屋外，“我们按照你的要求，把那两个修士请到布有**阵的屋子里面了。您放心，他们两个最高不会超过金丹修为，怎配与贵人为敌。”

“废物!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老东西!都说了要秘密行事，你们怎么还会把修士引过来。”和村长说话的那个人声音沙哑，分不出男女老少。

村长苦恼求饶：“这我也不清楚啊。我以为再怎么样天和宗也不会有人接五块下品灵石的任务。那些个名门弟子眼高于顶，基本上都看不上这种驱兽的任务，来回一趟都不够五块下品灵石，结果还真有人来。”

“算了算了，不过两个毛头小子，谅他们也翻不出什么风浪。”

“您说得对，依我看能接五块下品灵石的修士，多半地位也不高，外出历练不小心陨落了也正常，碍不了大人您的大计。”

黎戈：……

能不能不要老是强调五块下品灵石的报酬。

本来任务不对版就烦。

赫连霄还在他身侧眨着眼，无声问道：真就那么多?

黎戈更烦了。

村长话音刚落，几道急而促的利器呼啸声突然响起，也就是在这一瞬间，黎戈把赫连霄塞到角落，自己提起长生剑劈出一道剑气，将前面那堵墙一分为二。

剑气穿过墙，丝毫不折半分锐利，直接砍到村长身边和他交谈的那个人身上。

黎戈也借此看清那个人的面貌，脸色发青，眼神阴鸷，身体瘦长的不像话，整个人像是从哪个坟里刚刨出来的一样。

一般来说，按照不成文的条例，如此穿搭，如此气质，基本上可以把这个人判定为邪修了。没办法，因为功法的原因，大部分邪修外貌都不怎么样，不说正常长相，别是歪瓜裂枣的奇行种就已经不错了。

那邪修被正罡阵的大小剑气给缠住，来不及脱身，就硬生生接了黎戈这一剑，胸口衣衫尽碎，露出一道血淋淋的口子。

这一剑黎戈使了七成力，那一剑足以让金丹期修士一命呜呼，造成这个结果让他立刻判断出这个邪修至少元婴修为，要不然就是有什么法宝。

剑修好斗的个性被激发，黎戈一扫之前因为无聊而外显的慵懒气质，也不自报家门，几个喘息间就飞到邪修正上方，举着剑就对着邪修的脑袋砍下去。

邪修到底还是老辣，身子一侧便换出一把巨刀，刀刃口寒光烁烁，泛着阴恻恻的杀意。

两把利器相接，嗡嗡作声，黎戈虎口麻了一半，却更加兴奋，招招凌厉，剑尖对着邪修的咽喉胸口不断刺去。

几招下来，邪修身上挂彩，好不狼狈。他心里恨极，恶狠狠盯着黎戈，想要拧下他的脑袋下酒。他本就不是刀术高手，对上黎戈全靠一个境界差距的弥补，堂堂元婴修士被一个金丹修士逼成这幅模样，他脸面丢尽。

想着，邪修咬了咬牙，口中突然吹出一段怪异刺耳的哨声，随后从袖中抖出三个人来，其实也已经算不上人，更像是被控制的尸体，方一出袖，就朝黎戈扑了过来。

黎戈面无惧色，欣然应战。

不过一对四，多少有些吃力，黎戈丹田处的灵力运转到极限，消耗得很快，邪修却慢慢恢复体力，逐渐占了上风。

这样下去，黎戈迟早会走上死路。

可惜邪修高兴地还是太早了些，他不知道长生剑法之所以叫长生，是因为它与死亡息息相关，正所谓置死地而后生，唯有将生机压制到薄薄一线，才能窥到长生剑的剑意，发挥出几分真实的力量。

当邪修右手成爪，往黎戈胸口掏来时，已经精疲力尽的黎戈避无可避，却是面对邪修站立不动，腹部被其中一具尸体打中也不为所动，像是已经放弃生命。谁知此刻黎戈眼中的时间被无限拉长，感官更为敏锐，他可以嗅到铺面而来的血腥气，这些化作激昂的战鼓声砸在他的耳边，他的心却愈发宁静。

他可以听见这个邪修左脚踩在地上发出同正常音色下的细微不同。

风划过他的脸，挑起一缕发丝。

黎戈的眼神陡然充斥磅礴的凌厉和不屑。

我为什么要死？我凭什么要死？

这世间一切威胁都是无趣之物，都应该给我的生让道。

广修万劫，证吾神通。

乌漆漆的长生剑露出真面目，黎戈稍稍往邪修走路倾倒的反方向侧身，银白的闪电点亮无雨的夜，雪亮的剑身清晰地倒映出邪修的面容，哪怕只有一瞬，也足以让邪修看清楚自己被砍断右手时痛苦狰狞的面容与黎戈平淡的脸交叠，随后分开。

他一声惨叫，不敢再战，直接找个机会逃离。

黎戈没有前去追杀，他最后一剑太有威慑力，导致邪修失去基本判断，其实只要他在仔细看一下就会发现黎戈眼光在挥出那一剑之后迅速暗淡，那明显是消耗所有灵力的最后一击。

他右手还支着剑，身体直接瘫软在地上，现在的他十分脆弱，八岁孩童举着锄头都可以轻易解决他的生命。

唉，还是太弱了，昏迷前他冷静地埋怨道。

这邪修逃出一里地之外，气喘吁吁，这才停下脚步靠在树上仔细查看自己的情况，三具得意尸傀近乎报废，最糟糕的是他本人还失去一只手。

他都如此凄惨，可连对面姓甚名谁都不知道，顶破天就晓得他是天和宗弟子，他就算有元婴修为，也没那个胆量去招惹天和宗。他当年差点被外出历练的赫连昭一刀砍死，至今都不去靠近天和宗的村落，只在岚河村这种偏远山庄布置自己的邪术，现在看起来也要功亏一篑了。

邪修直愣愣地站在原地，过了一会才反应过来，又开始吹响哨声。

奇怪的是，无论他吹多久都无事发生。

月光一点点暗淡，围着邪修的灌木丛传出沙沙的声音，像是皮毛与枝叶摩擦时发出的音色。

邪修注意到的时候，四周闪烁起诡异的光，如同一团团鬼火在灼伤，带着极端的愤怒与仇恨在注视着他。

“哎，狐哥狐姐，就这个人。”一道清脆的少年声响起，“就是他，那个导致你们骨肉分离的罪魁祸首。”

时间还要倒回黎戈同这个邪修打斗的时候，一旁的村长见没有人管，立刻跑回村里敲锣打鼓，吵醒村民大声嚷嚷快点收拾东西走人跑路，那几个小畜生就不要管了。他跑得急，没注意后面一直跟着个人。

直到一群人被捕兽网结结实实抓个正着，一个不落的时候，赫连霄才慢吞吞地从夜色从闪身出来，清点人数。

“好啦，村长大人，你可以给我解释解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就比如，到底谁才是偷小孩的畜生。”

赫连霄说着，身旁响起一阵野兽的咆哮，赫然是一群影月狐。

人关在网里，兽却带着审视的眼光一寸寸滑过网里的人。

“如果不说的话，我想这帮小朋友应该会把你们全家撕烂，一个不留哦。”赫连霄警告道。

见此，村长也不敢再有隐瞒，只好将真相一一道来。

从前有个叫岚河村的村庄，虽说名字里面有河，却是四面环山的地形，这导致它与世隔绝。

曾有修士试图带着村民走出山脉，去镇上落户生存。但岚河村的族人最早就是为了躲避人间战乱才搬进山岭，活了几代人，就算听见山外换了个新宗门，也不觉得它和先前那个宗门有什么不同，还是固执地活在山岭里。

“你们仙家有仙家的路子，就不要来打扰我们普通老百姓了。”村长捋着胡须，对修士道。

于是生活还是一成不变的贫穷。

所幸，在长期的山林生活中，岚河村村民与丛林中的影月狐相处得不错。

这影月狐开了灵智，少数几只也能口吐人言，只可惜它们还没有达到修成人形变成妖修的地步，受伤或者碰到冬季寒潮都需要找岚河村的村民帮忙。作为回报，他们会带领岚河村的猎手寻找林中猎物，而捕食的猎物是岚河村人的重要食物来源。这几年还能再多找些山货同赫连氏的商队交换所需。

人狐世代同居，相处和睦。

“狐狸来，狐狸走，狐狸留下金元宝，元宝亮，元宝圆，我为狐狸唱山谣。”

大部分小孩都会哼唱这句儿歌，笑嘻嘻地把蜜水喂给影月狐喝，顺便取下自己脖子上的木头长命锁挂影月狐脖子上，保佑它们平平安安。

当长命锁从木头变成金子，再也没有影月狐可以把它们挂脖子上。

那个尸傀门的邪修来了。

对狐仙的爱比不上那把金灿灿的东西，岚河村的人听不懂什么叫做搬迁治化，却晓得明晃晃的金子是好东西。影月狐曾经带着他们找到一个小金矿，一个掺着泥沙也没两节手指长的小玩意，就从商队那里换来美妙的糖、油，还有盐，甚至每家每户都能再分到一匹布。

这还是他们第一次看见那么多金子!一时竟快分不清南北，只感觉有什么美酒在一杯杯灌下肚，有人在他们耳边低语。

去吧，去吧，能抓几只影月狐幼崽就抓几只，它们只是一群不通人性的野兽，哪里有金子来得实在。别害怕，那些修士哪里会管几只野狐狸的命。

岚河村人一夜之间疯了。

他们在影月狐的必经之路上留下那位邪修给他们的捕兽网，在网中影月狐的爪子和牙齿都失去效果，只能眼睁睁看着新生的幼崽从网兜里面被人类掏出来带走。还有胆大的村民直接偷偷摸摸溜进影月狐的巢穴，给捕猎归来的影月狐父母留下一个空洞洞的冰冷巢穴。

他们想要夺回自己的孩子，却在岚河村的边缘闻到浓厚的血腥味，扒开草草用以掩埋的土，是它们孩子血肉模糊的尸体。

痛苦的哀嚎响了一个又一个晚上，它们不明白人类为什么可以把屠刀对准它们。通人言却没有通人心，因此它们不知道，有些人类不变的言语中包着一颗瞬息万变的心。

那个邪修在岚河村一圈设下的禁制，像是一道厚厚的壁垒，这端是它们死去的敌人，那端是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