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白君现在在哪里?”赫连霄试探道,“我目前为止只见过魔尊还有二位护法。”
严问心一摆手:“离开了。就在你身旁这位来的前一天,”
赫连霄又道:“他到底是谁?”
严问心晃了晃脑袋,笑眯眯道:“你们两个喊声哥哥我就考虑考虑要不要和你们细说。”
赫连霄,黎戈:……
厉守言终于开口道:“问心,不要胡闹。”
严问心却变本加厉,把双手搭在厉守言肩上,微微一推,道:“哦,我忘了,你们两个还得喊她一声姐姐呢。”
厉守言抱着花道:“尊上告诉你,二公子的身份。你说你知道该说什么,那你快一点,我要回去埋花肥。”
“讲故事前总要先抛个引子,再说了,哥哥姐姐怎么就喊不得了。”严问心道,“先不提二公子比我们小了几十岁,这位黎公子当初如果不是他自个要求离开,现在肯定是我们的小尊上,而且依着所谓血脉伦理,就算爹娘不一样,我们也算他的哥哥姐姐不是嘛。叫我们一声怎么了。”
魔族做事随心所欲,赫连霄算是又见识到了,他被严问心热切而又戏谑的眼神盯着,脊背麻麻的,但好奇心最终还是占了上风,他一向又是厚脸皮的,调整面上表情,莞尔一笑,柔声道:“哥哥姐姐。”
“欸。”严问心笑着应答,随后又瞥向黎戈。
黎戈却看向赫连霄:“你很想听他讲往事?”
赫连霄偷偷传音给他:“你要是不肯叫就不叫,没事的,我可以自己去想办法和左护法套套近……。”
“哥哥姐姐。”黎戈平淡道。
“哈哈哈哈哈——”严问心却一阵爆笑,一只手捂着肚子,一只手支在椅背上,他笑得肆意放纵,许久才止了笑,道,“原来你也不是个泥塑的神像,我可算知道该怎么治你这个古怪的家伙了。二公子,你可真有本事。”
赫连霄愈发尴尬,他摸不透严问心知不知晓黎戈那些“胡言乱语”,但这句有本事放在这个时候着实古怪,太过于不伦不类。
严问心却一改面上的笑意,眼神凌厉起来,道:“嗯——好了,该和你们讲讲白君的事情了。让我想想他算什么……算是个该死的东西吧。”
他一边说,一边露出一口森冷的白牙,透露出危险的气息:“虽说我管他叫白君,那也只是看在尊上的面上。他本名是叫白朴,当年是被尊上从你们人族邪修窝里面掏出来的,开头听着还挺好,救命之恩,以身相许。”
“可惜错就错在他不应当同尊上两情相悦,他连自己是什么都不明白,纯粹就是个天真到犯蠢的傻子,这样的家伙,连我们魔族是什么都不清楚,就敢跟着尊上回魔族,到头来受不住,又莫名其妙离开了,留下一个大麻烦。”
严问心顿了顿,看向黎戈又道:“我不是在说你,是当初在血池里面的那个存在。把主意打到我们死生池里来了,恶不恶心。”
赫连霄意识到不对,道:“所以白……君,身份不简单?他不是邪修?”
“一半对一半,他的亲娘是邪修,但亲爹是妖族,生出个混血。”严问心道。
“混血?!”赫连霄睁大眼,“真是人族和妖族的混血吗?万年都未曾有过的事情。世间几例混血,最多只有人族和魔族的混血。”
对于这事,赫连霄一开始在得知黎戈身上还有妖族血脉的时候就已经震撼过一次,绞尽脑汁都不知道这是怎么来的,人和魔的混血有例可寻,那妖呢?
他和黎戈谈论到大半夜……
好吧,其实是他单方面在叽叽喳喳,黎戈单方面在听,但都这样了,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聊到最后,赫连霄直接放弃。
他又不能把黎戈剖开来看看是什么问题。
“但这就是发生了,尊上在一窝邪修里找到了天下可能仅此一例的混血,只不过按照尊上的说法,他一直待在邪修地牢被割腕放血,以这个身份来看,白朴不算邪修。但我如今更怀疑这不过是个假象。”严问心一摆手,“就算尊上不说,我们心里也清楚,白朴大概率上同那些东西脱不了干系。”
“你们也是这个说法?”赫连霄诧异道,随后想起万年前是人魔妖三族一起抵抗那批天外敌人,事后对称呼达成共识也不足为奇。他有点后悔自己抛出一个蠢问题。
“那是自然。”严问心对赫连霄这个问题并不上心,又道,“我其实一直在想,如果他没有离开,如果黎戈没有来,血池里最后爬出来的东西又会是什么,一个人魔妖三族的混血儿?那又有什么用,那些东西按照记载一向都是吞噬修真界的生机为主,何时一根筋搭错还能创造生命了。”
严问心说着,面无表情地盯着黎戈:“这些事情你四十年多前因为太匆忙没有解释,结果四十年之后还失着忆回来什么也不知道,啧啧。”
“为了取代天道。”黎戈突然开口。
除他以外,在场的一人两魔皆是一愣。
“为了取代天道。”黎戈又重复了一遍。
严问心蹙眉,道:“你不是失忆了吗?怎么这个就清楚了,说起来我一直都很好奇,当初的你无所不知到了一种可怕的地步,已非寻常,你到底是不是天道的分身?”
黎戈道:“不算。”
“那你又是谁?”严问心道。
黎戈如实回答:“不知道,我忘了。”
严问心嘴角微微抽搐,朝赫连霄使了眼色,又指了指自己脑袋,用一种询问的眼神盯着赫连霄。
赫连霄摇了摇头。
恕我无能,黎戈目前这个状态,我也拿他没辙,听着好像什么都记得,但是一问三不知。
千言万语汇成一个字。
忍吧。
眼看受害者加一,赫连霄心情微妙起来,对严问心也有了几分同情。
“所以你现在到底还记得什么?”严问心面露嫌弃。
黎戈盯着赫连霄,目光如炬,道:“我心……”
赫连霄眼疾手快,一把摁住黎戈脑袋,另一只手捂了黎戈的嘴:“别理他,脑子坏了,说的话前言不搭后语,做不得参考。左护法,关于白朴,你还记得些别的东西吗?比如他长什么样,性格如何……就算一切都可以伪装,那你四十年前和他一块相处时,总能碰见一些蛛丝马迹吧。”
扭扭捏捏地欲盖弥彰和大大方方地丢脸,赫连霄忍痛二选一,最后还是在严问心玩味的眼神中扭转了话题。
“哈,我那个时候才四五岁,你指望我那个时候能记住什么东西。非要说的话,如果白朴的性子是演出来的,他也太没品了,演也不知道演点好的,也就只有尊上那种人族里养出来的死心眼能看上。柔柔弱弱的狐狸精,说话和蚊子叫似的,拳头都砸他头上了,都觉得这没什么。”严问心嘴道。
赫连霄见他对黎戈“生父”显然有怨念,偷偷观察一边的厉守言,发觉偏沉稳的厉守言面上也略带不满,也不再多言,他算明白这二位护法过来显然是魔尊授意,告知当初的一些细节,再旁的,就是这二位护法的个人情绪了。
赫连霄想了想,又道:“所以当初是因为这件事,阎尊才封锁了魔族吗?”
“差不多。”严问心指了指赫连霄还抱在怀里的黎戈,“不过是因为他给了尊上一份名单,上头写了未来四十来年会伙同那些东西在魔族搞叛乱的家伙名字。魔尊怕那些心里有鬼的家伙乱跑,圈了地才开始清理。嘶——那份名单可真长,尊上杀了十来年才勉强杀干净,不过也不算坏事,要是不死,死生池哪来的养料可以平静那么多年。你看看,现在杀完了,死生池立刻就出事了。”
赫连霄觉得他的用词很诡谲,什么叫做死生池的养料,那死生池不是孕育魔族的圣地吗?怎么听着和邪修宗门核心一样,他还想问,严问心神秘一笑:“你会明白我在说什么。不过你到底只是一个刚来魔族的小朋友,养伤要紧,太早知道一些事情,还不得把你吓坏,那我们也太过分了。”
他话说得黏腻,像是在哄什么小孩一样,赫连霄却听得有些毛骨悚然,也是奇了怪了,护法怎么比魔尊还可怕?
“守言。”严问心忽然一拍厉守言的肩,一改阴郁,“我说完了,轮到你了。”
“嗯?”赫连霄有些不解,就见厉守言抱着怀里的花朝他走了几步,捧着花盆缓缓递到他面前:“给你。它能把魔气转换成灵气。不给你,对你不好。”
“哦哦,谢谢谢谢。”赫连霄连连道谢,想要伸手接过花,却拿不过来,扯也扯不动——厉守言的手格外有劲,似乎不想把花给他。
赫连霄:……
“呃——那个,右护法,您能把手松一些吗?”赫连霄道。
厉守言如梦初醒,这才抬头凝视着赫连霄,好像是第一次看见赫连霄一样细细打量他,时间一分一秒流逝,厉守言这才开口道:“你不会吃我的花吧。”
“这里哪有人会吃……不不不,我的意思是右护法一份好意,我怎么敢随便糟蹋。”赫连霄考虑到某人的特殊情况,及时改口道。
厉守言还是蹙着眉,伤感道:“这是它第一次离开我的花田。”
“我会好好照顾它的。”赫连霄保证道。
厉守言这才依依不舍地绕过赫连霄,把花摆在床头,忧郁道:“花盆里可以埋的花肥太少了,你不要去碰它,它不太好活。等你走后,我还是要把它送回花田的。”
赫连霄一噎,严问心难得打圆场道:“守言没别的意思……她就是个花脑袋,每朵花都是她的宝贝,多叮嘱几句而已。”
“不,我不放心。”厉守言把目光移到赫连霄腰侧的香囊,伤感道,“他们赫连是会摘花蕊做香的。小橙云看见了,会害怕的。”
赫连霄又瞥了一眼那朵橙色的花,血红的两簇巨大花蕊挂在神似骷髅头的花瓣外,用非常不礼貌的话来形容,就像头盖骨里爆出两颗血淋淋的眼珠子来。这样的花摆在床头,真正害怕的另有其人吧。
像黎戈这种一段时间要把花当饭吃的存在,岂不是比我还要可怖三分?赫连霄暗自腹诽,嘴上还是连连打包票,对厉守言百般保证,自己绝对会照顾好她的花。厉守言对着她的小橙云依依惜别。
两个护法来时像风去时也像风,呼啸而过,最后只留下一盆花,和一份魔宫地图,赫连霄只觉得心累,啪——得一下把自己摔回床上,心无可恋地盯着天花板发呆。
“你又困了吗?”黎戈走到床边,问道。
赫连霄面色刷得又白了,一个激灵从床上直挺挺坐起,当着黎戈的面给自己头上来了一拳。
他什么烂记性啊!
那么好的机会,怎么就忘了提换房间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