炮灰的HE守则 第1章 少爷和杂役

一只鸟盘旋在海面上，死死盯着水底下的鱼。为了饱餐一顿，它已经期待了太长时间，就为了等到鱼浮出水面的这一刻。

可惜它今日注定不能如意了，只听一声巨响，鱼全吓跑了。鸟怪叫几声，似乎在咒骂。

响声源处，是海上裂出的一道秘境口子。

有两个年轻人御剑而出。

年长的那个神色平淡，无悲无喜，像是泥塑的人物无所谓发生了什么事情。

年轻的那个欣喜若狂，抬眼望着蓝天白云，低头扫视一圈大海，感受熟悉的灵气波动后，就差待在剑上又蹦又跳。他扭头看了眼身旁的人，原本俊秀的脸上浮现出有些狰狞扭曲的笑：“呵呵，黎戈，我告诉你，你完蛋了！你等着吧，我回去就去找我哥，让他管管你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

黎戈眉心一跳，却只是瞥了他一眼，平淡道：“原来二公子没断奶，还喜欢小儿告状那一套。何况事以密成，这里离你的天和宗还有段路，你未免得意得太早了。”

“你！”赫连霄气结，这两年在秘境中被此人压制殴打的不妙回忆瞬间涌上心头。他狠狠瞪了黎戈一眼，将后续的咒骂咽回肚子里。罢了，且让这杂役弟子再嚣张片刻，待回到他的地盘，定要连本带利讨回来！

二人御剑的速度很快，转眼就来到宗门。

天和宗的山门很快映入眼帘。

万仞高的汉白玉登仙阶依旧气派，山门上“天和宗”三个大字依旧散发着开山老祖留下的凛冽刀意，寻常凡人不敢久视。

但赫连霄归心似箭，哪有心思欣赏，更不可能委屈自己去爬楼梯，他双手抱胸，习惯性唤来守门人，丢了他一个织金小袋：“老规矩，去知会一声，本公子回来了。”守门人拿着袋子，神情却有些麻木，赫连霄说了两遍才堪堪反应过来，收下锦袋，满脸堆笑，连连点头。

赫连霄的随从浩浩荡荡一群人，抬着轿子就来了，只是赫连霄左右扫视了一圈，略带失望地问道：“我好不容易回来，母亲和哥哥都不能来接一下我吗？算了，他们两个大忙人日理万机，这点小事倒不用麻烦他们两个了。”

其中一个随从哄道：“二公子，别生气了，不值当。要是掌门和少掌门知道了，一准要扣我月钱的。”

赫连霄诧异道：“啊？阿霍你在说什么，我没生气啊?而且你的月钱不都是我开的，什么时候归他们在管了，哦，也对，我离开了两年，总要换个人来帮你结月钱。”

被称为阿霍的随从摇摇头，不再说话。

“倒是你。”赫连霄挠挠头，脸色一变，阴恻恻地睨了眼黎戈，轻哼一声：“你以后就继续像现在这样臭着张脸好了，我早晚要亲手打你一顿!你可别怂了半夜溜走!”

黎戈道：“你已经说了一路了，能不能不要颠来倒去就这几句话，你不觉得自己真的很聒噪吗？”

赫连霄走的时候还忙着转过头和黎戈放狠话，压根没注意随从都是面无表情、眼神呆滞。他只想快点回居所沐浴更衣，然后去见见离别快两年的家人。

黎戈心细，注意到这一点古怪却也没有惊异，甚至有几分习以为常。最后只是歪着脑袋盯着赫连霄离开的方向，眉心几不可查地微微一蹙。算了……倘若赫连霄的确成了和他一样的从这本该死的小说中觉醒的角色，他迟早会发现的……

不过是时间问题罢了。

天和宗坐落在群山之中，通往内门的路曲折万分，布满密密麻麻的阵法，除了经验丰富的轿夫，寻常人很容易迷失在半路丢了方向。所以一般来说，正常人都会通过御剑走上面规定的路线，架不住赫连霄这种娇生惯养的公子哥，方才御剑飞越一大片海域消耗完了体力，说什么也不肯多走一步路。

终于到了居所，汤池已经备好沐浴用的东西还有洁净的衣物，赫连霄褪下旧衣，一个人下进池子里。

整块的暖白玉凿成水池，始终散发着暖意。赫连霄盯着水面上的倒影，就差再哭点眼泪混进水中，借此表达他的悲喜交加。

他终于从那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出来了!什么茅草屋，混账玩意!什么死邪修，混账玩意!什么魇欲蛇……咳咳，这个就不提了，意外意外……反正全是混账!

都给他见鬼去吧!

两年前若非邪修敌袭，他和那个家伙也不至于双双遗落在秘境里每天相看两厌。

烦死了!凭什么小说里的主角掉秘境里去以后别的不说，起码有点能用的功法和奇遇，往后借此机遇扬名天下，成就一代仙师，从此走向人生巅峰。他掉秘境，啥也不是，还硬塞一个黎戈。

嗯，一个和他有仇有怨还打不过的瘟神。

天道何其不公，造出这种糟心因果，简直是岂有此理。

让黎戈和他呆一块到底能有什么用?

培养他造房子修房子的锻造能力，还是提高他一个丹修面对一个剑修的抗揍能力?

更不要说，还出了那种意外……

赫连霄捂着头，感觉脑子里面又开始嗡嗡响，越想那事越觉得尴尬和羞耻，面上发躁，最后还是一股脑地把头埋进水里，试图让自己清醒过来。

那事退一千步一万步来说，难道月老就没有错吗，难道天道就没有错吗，难道……算了，他编不出理由了。说了是意外就是意外，反正他被恶心了，黎戈也被恶心了，既然是平等地恶心到双方，那也没什么好说的，做都做了，还能怎么样?

赫连霄吐出一堆泡泡，实在憋不住了，这才把脑袋探出水面，起身离开水池，披上衣服，正打着手诀处理头发上的水汽时，突然又看见手上的手环。

赫连霄注意力一下子就被转走了，又是低骂几句。

他怎么把这东西忘了，在秘境黎戈管着他压根不给他反抗的机会，还在他手上套了个附有血契的环，警告他如果伤人，伤害只会反噬到自己身上。

讨厌的家伙，赫连霄脸色很难看。“混蛋……”他低骂一声，心情愈发烦躁，匆匆起身，决定立刻去找大哥赫连昭。他是不敢贸然解开这玩意，当时在秘境里面研究了半天，仍是找不出机关奥妙。但大哥准能解决。

在离开居所时，他想到什么，冷笑一声，招来几个侍从，让他们把一个姓曹的家伙送进监刑司，顺便帮自己带句话，告诉那个姓曹的最好老老实实交代自己干了哪些好事，不然监刑司的法鞭可不是吃素的。

跟在他身旁的阿霍突然开口：“二公子，我很久没见你这样笑过了。”

赫连霄一阵恶寒，咳了两声：“咳咳阿霍，你今天到底怎么了？两年不见，你说话怎么怪怪的，是不是生病昏头了，要不我给你放几天假，你去休息休息吧。”

阿霍眨眨眼，没说话。

赫连昭的行程简单，等赫连霄走进他的月霜居，一眼就看见他在院子里练刀——赫连昭师承母亲，学的是赫连家的绝学，月落断崖刀法。

比起剑，刀多了几分蛮力，月落断崖刀更是刀法中的霸王，也正是如此，上至北境，下至南林，赫连家在这方领地牢牢把控话语权，是说一不二的主。

看见弟弟来找自己，赫连昭收了刀，一如往常露出温和的笑容。

他们二人的好样貌都随了赫连明秋，面如白玉，鼻梁高挺，眉眼处处含情，又同样喜穿浅色衣袍，笑时十分相像。但细究下来，还是有些许差异导致陌生人一眼就看出谁是谁。毕竟赫连昭比赫连霄大了近百岁，道一句长兄如父完全不过分。

赫连霄近乎两年没见着自己的好大哥，就差扑赫连昭怀里哭诉自己的不容易。

他到底还是矜持住了，只是把秘境中的事情讲了一遍，有些添油加醋，有些则闭口不谈。他说完，期待地看着赫连昭，等着亲哥和他一块骂一嘴那真是个可恶的东西，然后顺带着帮他解决手上这个麻烦。

然，赫连昭只是笑着，未曾多说一句。

“哥哥，你今天话怎么那么少？往常你话不比我少，可你现在都没怎么说话，是不是练刀练累了?”赫连霄用嘴叼着茶杯边缘，看向赫连昭的脸。

赫连昭揉揉他的脑袋，笑道；“我知道了，说那么多你也累的吧，你先回去休息吧。有时间我去找母亲来看看你。”

“那你能顺便把阮师姐和宫师兄都叫来吗？我已经有两年没有看见你们了，秘境里面我都快想死你们了。”赫连霄为了缓解心中古怪，顺杆往上爬，又道。

嗯，赫连昭应答了他，嘴边笑意弧度不变。

赫连霄恍然自失，小心翼翼问道：“哥，那我走喽?”

嗯，赫连昭还是笑着回应，却不再多说一个字。

这就没了吗?赫连霄愣住了。

这反应……太平淡了。既不生气，也不高兴，完全不像他那个护短的亲哥哥。

他仔细看去，终于发现了那丝违和感的来源——赫连昭虽然在笑，唇角弯起的弧度恰到好处，但就是笑得太完美，反而少了些许活气。

一股寒意猝不及防地窜上赫连霄的脊背。

“哥……？”他迟疑地又叫了一声。

“嗯？”赫连昭依旧微笑着，偏头看他，眼神温和，单调，一成不变，“还有事吗，霄儿？”

赫连霄所有的话都卡在了喉咙里。

来不及向赫连昭提出手上手环的事，赫连霄逃式的转身离开，心里不安感越发强烈，明明一切都是他熟悉的模样，但他就是觉得不对。非要说有什么不妥，也只是认为哥哥的反应未免太平静了些，阿霍也是如此……他们和平时没什么区别，就好像他从未离开过一样……

不对劲。

天和宗，不对劲。

什么都不对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