泡芙陷阱 第17章 合同

循迹总经理办公室。

祝芙双腿交叠坐在棕色沙发上，看到茶几上冒着热气的咖啡，眼眸一沉，嘴角勾了一下，客套地问好：“姐姐，好久不见。”

咖啡机前，祝蕖注水的动作一顿，在棕色粉末间聚成一颗大水珠，下陷。她斜睨了一眼，绕着圈浇注，漫不经心地问：“什么事？”

“陆砚深的合同签了吗？”

“没有。”

循迹V出事之前，她只和陆砚深的经纪人乔原口头敲定了合作，还没来得及正式签署文件。后来一系列热搜接踵而至，乔原没再提及，想来还在考察，合作便暂时搁置。

如今循迹实在不适合在大众面前频繁出现，就连之前和拓宇合作的官方消息，也做了一些冷处理。

祝芙点头，“把他的头衔改成全球代言人，合同给我，我送过去。”

祝蕖端着咖啡在她的对面落座，小抿了一口，突然明白了之前挡枪的热搜并不是莫名。她垂着眼眸掩住了情绪波动，不动声色地问：“这是你给他的条件？”

“很显然不是吗？”祝芙耸了耸肩，“他配合我，我应允他更高的头衔。”

祝蕖抚摸着陶瓷杯，没有出声。

“姐姐不会真的以为天底下有这么恰好的事吧？”祝芙挑起眉梢，发出一声嗤笑，就像是在嘲笑她的单纯。

“我们未必非他不可。”祝蕖放下陶瓷杯，双手抱胸看着她。

与其说是不满意陆砚深，不如说是不满意祝芙不容置喙的命令口吻。

祝芙轻笑，起身走到办公桌前，坐在办公椅上转了一圈，打开放在桌面上的文件夹，扫了几眼随手扔在了桌上，掀起了眼帘，“姐姐。”

她的“姐姐”没有亲近之意，充斥着挖苦与取笑，尤其是她的目光高高在上，没有温度。祝蕖揉了揉太阳穴，没有理她。

“你要清楚，我们现在非他不可，”祝芙目光逼迫，气势很甚，“先不谈这是我和他的交易，在目前的情势下，网友提及循迹，首先想到的就是那场车祸，你不要急着反驳我。”

祝蕖抿了抿唇，闭上了嘴，扬起下巴示意她继续。

“官方之前发出的合作官宣，虽然没有明白提及V的系统问题，可正因为如此，字字都在坦白我们的错误，”祝芙收起了平日的漫不经心，沉眉认真分析，“你迫切地希望扭转大众眼里循迹的缺陷，希望借此塑造一个知错就改的良心企业的形象，对吗？”

祝蕖移开了视线，还是不说话。

“出发点是好的，”祝芙笑了一下，“但企业不是人，企业注定不能存在错误，尤其是与人命攸关的错误，我不知道爸是怎么想的，是年纪大了开始心软，还是为你铺路？”

“但我们现在的确需要一个形象积极的人来为我们造势，陆砚深没有黑料，粉丝凝聚力强，再合适不过。

祝蕖，只靠低调是解决不了问题的，越是低调，越是意味着我们心虚。”

祝蕖不得不承认她说得是对的，虽然网友表面上接受了他们的道歉，网上的论调也偏向正面，可是销售数据下降直观地证实，循迹V不再是百姓的首选，哪怕是和拓宇合作的循迹。可是如果认同她的观点，就意味着意承认自己的失职和无能，她抿着唇，不想认输。

言尽于此，祝芙不再多言。若不是她早年参股循迹，如今又要履行承诺，她今天未必会来多费口舌。

办公室的气氛骤然沉寂压抑。

祝芙倒是不着急，悠哉悠哉地坐在办公椅上绕了几圈。

陶瓷杯里咖啡见底，祝蕖望着桌面，一直没有出声。忽的耳边响起轻笑，她下意识转头望去。

祝芙托着腮，嘴角带着笑容，又恢复了一贯的不着调，“你还是和以前一样，优柔寡断，哦，说得好听点，谨慎。”

“年年。”她叫她。

祝蕖扯了扯嘴角，喝下最后一口咖啡，走上前，拨通内线。

没过多久，总助温竹溪推门而入，把文件袋交给祝蕖，“祝总，合同已经更改，请过目。”

祝蕖没接，扬起下巴点了点坐在椅子上的人，沉声说：“给她。”

“谢了。”

祝芙接过文件袋，对温竹溪夹了夹眼，抽出合同，确认身份无疑后，漫不经心地绕着绳字，站起身，走到祝蕖面前，弯起眼眸，“如果是我出手，恐怕就不是舆论战那么简单了，姐姐。”

祝蕖听出了她的言下之意，她是在回应她当初气急败坏的质问。

她抿了抿唇，没有继续追问，出声叫住了她，气势软了下来，“晚上回家吃饭吧，爸找你有事，明天我订婚，你……”

“再说。”祝芙没有回头，挥了挥手，推门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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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芙走出循迹办公楼，径直驱车前往「Genltemen」摄影棚。抵达目的地时，门口站着一个东张西望的男生，戴着一顶黑色鸭舌帽，祝芙把车停好，走到他的面前，不确定地问：“袁珂？”

袁珂站直身体，微笑，“祝总是吗？陆哥在楼上拍摄，我带你上去，这是通行证。”

祝芙点头，接过胸牌挂在脖子上，跟着他上楼。

“就在这里，陆哥说你可以进去。”袁珂推开一道门缝探了一眼，放轻脚步走进屋里。

陆砚深已经结束了一组拍摄，躬身抱胸站在电脑前浏览底片，他点了点头，笑着说：“辛苦了，我去换下一套。”

“辛苦陆老师。”

更衣室在摄影棚的隔壁，陆砚深走到门口，看见祝芙眼眸乍亮，笑弯了眼睛，“芙芙，你来了。”

“嗯，”祝芙倚着墙，微微扬起下巴，“拍好了？”

“还有一套，很快，”陆砚深推着祝芙出门，落在她的身后，弯腰在耳畔低声说，“陪我去休息室吗？”

祝芙挑眉轻笑，没有拒绝。

第三套衣服挂在墙角的衣架上，漆黑的看不太清，陆砚深确认之后，没有先换衣服，坐在了镜子前。妆发老师在手上抹了一些啫喱水，将他前额的碎发一起拢了上去，露出了精致的额头，几个眼花缭乱的动作，男人瞬间变了样。

祝芙坐在休息室后面的沙发上，抬眼恰好可以透过镜子看清他的脸。

因为需要描绘眼线，陆砚深闭上了眼。

祝芙没有见过他盛妆的模样，仗着他看不见，肆无忌惮地上下打量。

凭心而论，陆砚深能在娱乐圈称顶，这一张脸功不可没。

忽然，他睁开了眼，祝芙来不及躲，倏地跌入他深邃的蔚蓝眼眸，像是夜晚的海，平静但危险。快得仿佛是幻觉，只一瞬，又是熟悉的笑容，弯着的眼睛里浸染着点点璀璨的星光。

她眨了眨眼，觉得有些闷，对陆砚深说：“我出去一下。”

陆砚深眼里划过落寞，他藏起情绪，转身若无其事地问：“等会儿去影棚看我拍摄吗？”

“嗯，”祝芙笑着说，“考察一下陆先生的职业素养。”

“乐意之至。”

“一会儿见。”

-

昨晚回到家后，祝芙和陆砚深约定了今日的见面，交易拖延了这么久，事情解决，已经没有再继续的必要。潜意识里，祝芙不愿再和陆砚深有过多的感情纠葛，至于原因，她想或许是因为孟知聿。

出了休息室，祝芙并没有去其他的地方，就站在窗边，看着窗外萧条的景色，路边的法国梧桐几乎不见树叶，沿路光秃秃的，一眼望去全是青灰色的石砖。

影棚里开了暖气，祝芙觉得有些闷，拉开一条窗缝，冷风挤进屋内，吹动了凝滞的空气，她拢了拢大衣，心里舒坦了一些，倚着墙打开了手机。

耳边响起朦胧但耳熟的声音，祝芙弯腰向前，转角的影棚门没有搭上，大概是被风吹开的，露出了一条手掌宽的门缝，她意外看见了孟知聿。

孟知聿穿着一件丝绒黑西装，黑色衬衫上系着同面料的黑色领结，戗驳领上别着钻石胸针，在通体黑色之间格外显著，因为要拍摄，今天不仅打理了发型，还化了淡妆，比以往多了一些精致和贵气。

祝芙弯起嘴角走到门边，在门口的凳子上坐了下来。

“那么，拓宇接下有什么计划或目标，孟总可以小小的透露一下吗？”

“目前已经在初步研发更全面智能的智驾系统，不会在短期问世，我们计划在逐步升级topu系统中实现一个质的飞跃。”

祝芙有些诧异，悄悄地探头又看了一眼，熟悉的眉眼，熟悉的痣，的确是她的邻居。

她打开搜索网站输入“孟知聿”，没有相关的词条，又添加了一个“拓宇”的后缀，依旧没有相关信息，挑了挑眉，作罢。

话语声逐渐靠近，脚步纷杂，祝芙转头，正好看见孟知聿向外推门。

孟知聿低着头，看到祝芙愣了一下，大脑还来不及反应，眼尾已经漾开了笑意。他走到她的身前，弯腰平视，“你怎么来了？”

访谈主持人笑着问：“孟总，这位是女朋友？”

祝芙仰头，看到他扬唇一笑，没有否认。

“祝福你们，那我先走了，有机会再合作。”

“谢谢，再见。”

“你怎么来这里了？”

“找我朋友。”祝芙说。

“不是找我吗？”孟知聿佯装失落，可嘴角怎么也压不下去。

“你下次和我说你在这里，我好来找你。”祝芙撩起眼尾，笑着揶揄。

“今晚不能一起吃饭了。”

“我知道，你早上不是给我发微信了吗？”

“我的意思是，”孟知聿拍了拍她的发顶，揽着腰贴近，低声说，“我会想你。”

祝芙拨弄着他胸前的钻石胸针，抬眸轻笑，“明天见。”

“嗯，明天见。”

情意悱恻的氛围只维持了一刻，男人低沉的嗓音在狭长的通道里突兀响起，陆砚深看着他们，说：

“不是说要来看我拍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