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脚步沉重,浑然无措地跟着诸人走到了祭坛边上。
太庙外的祭坛早已经列好了阵仗,香案摆设俱是齐备,大臣们皆是站在后面列队摆阵,最前面只留下了差不多方才崇明殿内的几个人。
日过卯时,随着太常寺“已安神”地声音响遏行云,扈燕凝重点头后,祭祖仪式总算是要开始了。
赵勘同另一位年轻太监为扈燕端来了金盆清汤和手巾,待扈燕净手之后,祭祖仪式正式启动。
太常寺引导着皇帝同众大臣一同往祭坛高地走着,扈涟本来担心自己不懂礼仪风俗漏了馅,没想到没走两步,便由太常寺高喊一声“叩”,所有人登时跪下叩头。
一来二往的,扈涟也摸清楚了规律,于是滥竽充数混在其中,终于到了祭坛最高处香案之上。
太常寺在香案前缓步后退,而明空抬步上前,这样的场合他显然已经经过许多次,面上一点紧张神色未现,双掌合十放于胸前,口中念起祝颂来。
佛家弟子皈依受持,身心静净,厌五欲喜乐垢秽,视众生苦难如见水晶明澈,举步可得解脱。
佛子阖目启唇,他的声音苍凉低沉,引人去往禅境,而周围大众神情肃穆,皆是习以为常。
不得不说,有得人就是天生适合吃这碗饭。
祝颂之后便是三献礼,扈涟和扈悦作为宗亲上香明烛,而后皇帝率领百官叩拜。
扈燕虽说平时看起来吊儿郎当,但是他显然也非常从容,在香案前颇有点圣德明君的感觉在,他神情肃穆,种种流程之后,祭祖终于完成了。
回去之路和来时差不多,同样三叩九拜,一番波折之后,众人便回到了祭坛之下,太庙前面。
太庙位于皇宫旁边,今日皇帝同朝臣祭祖事关重大,故而也早早的清了道路,眼下四周景色空旷安静,只剩下扈家皇帝公主三位以及佛子朝臣和侍从们。
祭祖是关祐万民的大事,每个人几乎从早来来到宫内面上便庄重肃穆,眼前祭祀之事终于完成,顿时大家气氛微不可查的松懈下来,毕竟这来回一趟,每个人都花费了不少的精力,不由得腰膝腿脚有些酸软起来。
太常寺大人年逾六十,乃是侍奉过先帝的两朝元老,关于祭祀事情掌管尽有四十余年。
许是岁数渐高,原来一场祭祖仪式下来依旧精神抖擞能去西山垂钓上一个时辰鱼,而现在,才刚刚下来了祭坛,他便感觉额头沁上了不少汗珠,隐隐有头昏眼花之意。
他站在皇帝身后,看着浩浩荡荡的大臣,空气中似乎都蒸腾着多劳动之后的热气,不免有些自己老矣的喟叹。
他又深深地嗅了一口气,感受着即便前两日着凉后鼻塞不通也隐约了闻见春日里浓浓的花开香气,一时间心里思绪万千。
不对,这明明才是四月初的时候,怎么会有荷花香气?
后知后觉反应过来的太常寺大人惊讶抬眸,许多人因为花香已经昏昏沉沉地瘫倒在地,原来空明广旷的太庙后面冲出了许多的黑衣人,直直地冲着前面的年轻皇帝而来 !
变故就在一霎陡生,许多原本安逸享乐惯了大臣惊的冷汗直冒,急忙命令侍从和仆人保护好自己,“保护陛下”的声音此起彼伏,所有人几乎几乎都是心肝剧烈的看着这一幕。
扈涟也是被眼下这场景惊的心神不定,她在察觉到不对的时候几乎是立刻用手帕捂住了口鼻,饶是如此,头脑还是有些意识模糊,猝不及防地看着眼前场景,却几乎没有任何办法可以解决——
传说中极少露面的白马卒已经尽数出动,加上扈燕所带的皇家御林军,当下里正在同黑衣人缠斗。
扈涟看着身着重大节日服侍不免举止有些沉重的扈燕,香气他不知吸进去多少,对方冕旒之下面沉如水,被赵勘牢牢地护在了身后,周遭早已被护驾的御林军围了个水泄不通。
黑衣人武功精妙,可也不过是数十个人,明显没有白马卒的招式更加厉害,眼见着刺杀之人已经露出颓势,扈涟也有心思来思考这场刺杀究竟是何人所谋划,她目光沉沉,若有所思地往后面大臣当中一一略过。
扈悦早在变故发生的第一时间便与蔺清都站在了一起。
对方俏脸微白,用手帕紧紧地捂住口鼻,美人面上依旧忍不住地惊慌和恐惧之色,而蔺清都以袖掩面,虽说当下十分不安定,但面上亦是十分沉着冷静的看着这场乱局,似乎有察觉到目光,掀起眼皮来,往她这里飘忽地看了一眼。
明空闭目,面上微微不忍之色,但总之还是十分冷静地超度着地上那堆想要行刺的尸体。
花香似乎只是让人微微晕眩片刻,现在扈涟已经清醒了许多,眼下场景太乱,她收回了目光。
扈燕行事有悖律则,除了蔺清都,亦有其他试图谋取天下的人在,厌他恨他的人更是不计其数。
扈涟身在后宫,所依仗的本身就是云里雾里模糊不清的大纲,她猜不出来是谁。
一场乱斗逐渐平息,在看场上,只剩下了零零散散的黑衣人在做困兽之斗,刺杀皇帝乃是朝廷重罪,必然需留下几个活口,因为情况已经没有那么危急,故而白马卒也放慢了节奏,准备留出活口审案。
就在这时,有一个黑衣人阴沉地往他们这里看了一眼,似乎觉得谋杀皇帝已然无望,变换了招式,目光露出鱼死网破之相,剑光轻闪,不要命地往扈涟这边冲了过来。
“公主小心!”
清朗而又急促的声音响起,原本藏在袖中的机关弩药未及放出 ,扈涟只见一道玄色身影瞬时闪在自己面前,随着刀剑刺破皮肉的声音,她几近愕然无措地看着面前为她挡剑的这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