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尔有瘾 第6章 烟火

广城的夏季，天气闷热无比，在一线城市租金较低的城中村内，深夜时常常会响起窸窸窣窣的虫鸣。

颇有年头的自建房里，几十平方的室内空调被人调到了最低，此刻正呼呼地往外喷涌着冷气。

画室墙壁上绘着一幅五彩斑斓的烟火，它们被永远定格在了生命中最绚丽的一瞬间。

大理石砖的地上横七竖八地散落着画笔，旁边还挨着一盒已经凉掉的油焖茄子饭。

因为前几日胃病，许云轻休养了一段时间，所以之前客人约的画稿进度落下了许多。

然而明天就是交稿的最后期限，她现在只是一个寂寂无名的小画师，平常接些散单，偶尔也和画社合作，如果还不能做到按时定量交稿，那更别想客人下次是否还会再跟你约单了。

这是她如今的唯一的爱好和生计，她绝不能马虎。

今日早上七点到现在凌晨三点，许云轻连轴旋转，饭也没来得及吃上几口。

此时的她就像是个不知疲倦的假人，在短暂的时间内高速运转，持续保持着专注的创作状态，像是那墙上的烟火，拼了命地燃烧着自己最后的余热。

许云轻搁下画笔，微微托腮，审视着面前一幅幅新鲜出炉的画作，终于重重地呼出了一口气。

总算圆满完成任务了。

桌上的手机在不停震动，备注是一个橙子的表情。

想必是她的助理在打电话催画稿进度。

许云轻在作画时，会习惯性将手机调成静音，几乎两耳不闻窗外事，废寝忘食，通宵达旦早已经是家常便饭。

许云轻翻转了一下酸软的手腕，一张素净的面容微有倦色，眼角因为熬夜有些乌黑。她抬手按了按疲倦的眉心，将桌上震个不停的手机摁下，接通。

“阿轻！阿轻！你怎么才接我电话！我以为你都晕过去了！”助理楚橙从电话中急切的喊道。

许云轻闻言，扶额失笑：“托你的福，其实我还好，刚画完，你明天就可以过来收稿了。”

“太好了！你真靠谱！简直就是我的天使！”楚橙语气激动道。

“少来。

“橙子，你明天过来时，顺便帮我去拿一下......”许云轻嘴边的话未言完。

腹部骤然传来一阵剧烈的疼痛，一时间脸色煞白，光洁的额头上冷汗直冒，许云轻大口喘着气，像是溺在水里的人，拼命吸收着空气。

冰凉的空调温度吹拂在面上，她指尖颤抖，痛苦地蹲下身，不小心踢翻了旁边的笔洗，数种颜料混合在一起的水顿时从桶中倾泻而出，溅湿了洁白的裙角，在上面晕染开大片斑斓的色彩。

握着的手机无力滑落地面，许云轻此刻几乎是疼得无法出声。

“拿什么呀？喂......”楚橙没听到后面的话，有些疑惑地开口。

许云轻倒在了冰凉的地面上，尚有一丝清明前，她鼻尖嗅到了旁边传来一阵亚麻仁油伴着油焖茄子的味道，喉咙中酸水上涌，她死死忍住，却说不出一句话。

手机里传来了嘈杂的声响，楚橙终于觉察出不对，大喊出声：“阿轻！你怎么不说话？喂......”

“阿轻！阿轻！说话啊！”

腹中的剧痛越来越烈，许云轻的脑袋逐渐沉重混沌，她合上布满血丝的眼眸，再也听不见任何声响。

***

广城人民医院急诊部。

“嘟嘟嘟......”医院值班休息室的电话被接通。

“郑医生，麻烦您尽快来一下一楼急诊部，这边刚送过来一位病人，曾有胃病史，到医院时已经疼得昏迷过去了，需要你赶紧过来看一下。”护士有条不紊地汇报着情况，旁边站着的楚橙却双手掩面，几乎要急哭出声。

“好，我即刻过来。”座机中传来一道低沉清冷的男声。

“护士姐姐，麻烦你一定要帮我医好她......她是我最好的朋友......”

“是我疏忽了，没监督看好她......”

护士安抚地拍了拍楚橙的肩膀，贴心地递过去几片纸巾：“您放心，我们一定会尽力医治的，请您在这边先给她办理手续，后台那边需要录入病人档案，方便医生后续诊治病情。”

楚橙哭红了眼眶，忙不迭接过道谢，点头应了。

不一会，一位穿着白大褂，肩膀宽阔，身材高大的男人快步朝着急诊室方向走来。

他此刻戴着口罩，周身气质清冷疏离，只余露在外的一双眸中，沉静无波，眼睫深邃。

楚橙看不清他的面容，但她跟着许云轻辗转各地多年，见过不少相貌身材一流的绘画模特，所以她能根据口罩边缘贴合的脸部线条，得出结论。

这是一个长相不错的男人。

可奇怪的是，楚橙总觉得这个人莫名有几分熟悉。

一只修长白皙的手微微抬起，拦住了想要跟着进去急诊室内的楚橙。

“家属留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