Only You[lingorm] 第1章 第 1 章

拥挤的港城街头，出租车像一尾疲惫的银鱼，在黏稠的车流中挣扎前行。

车内电台正播放着时事新闻，那清晰的声音在狭小的空间里回荡，播音员字正腔圆、语调沉稳，“近日，备受关注的跨国走私案取得重大进展。透过警方各部门紧密协作，成功打掉一个大型走私犯罪团伙，初步估算案值逾15亿元。目前，该案已移送司法机关……”

“抓得好！”司机猛地一拍方向盘，“我们辛辛苦苦一个月才赚多少钱？走私犯们动辄上亿，这世道还有没有天理！”愤慨完才想起后座的乘客，透过后视镜瞥了一眼，讪笑道，“呵呵，您说是不是？”

“恩。”出租车后座的女人抬起头，淡淡应了一声，随后将目光投向窗外，思绪如脱缰的野马，跃出车窗，飘向遥远的过去。

***

“听说对着流星许愿，愿望就会成真。”

“真的吗？那我要许愿！”

“你许了什么愿望？”

“不告诉你。”

“不告诉我，我也知道。”

***

晚风温柔，那晚是双子座流星雨的最佳观赏期，漫天星子如钻石般洒落。回忆被后车突兀的喇叭声无情地打破，女人深吸了一口气，将飘散的思绪收回心底。

出租车司机踩下油门，车辆重新启动，最终停在香港警务处总部大楼前。

“不用找了，多谢！”乘客递过钞票，推门下车，剪裁利落的西装裤勾勒出笔直的双腿，步履沉稳地走向大楼入口。

出租车司机忍不住多看了两眼乘客的背影，低声感慨道：“这世道真的变了呀！”

维多利亚港的晨雾已然散尽，远处的天星小轮像枚银色的棋子在海面移动，总部大楼警司办公室的落地窗外，风景美好到近乎梦幻。

“唐晚，情报科同O记都对你给出了很高的评价，想让你去他们的部门。”身穿警服的年长男人用钢笔在桌面上轻轻敲了两下。

“Sorry sir，我想去WPU。”

“什么？WPU？”陈志邦眉头紧紧皱起，那钢笔在桌面敲打的节奏也因这突如其来的意外而停顿。

“是。”唐晚抬起头，语气平静而坚定。

“你想保护你师傅？这并不符合规定。”

唐晚直视过去，“今次行动涉及境外势力，其家属也要纳入证人保护计划对吧？我相信以我的能力，能够很好的保护师傅的家人。”

“你不想去情报科或者O记，我不勉强你……”陈志邦微微欠身，双手交叠放在桌上，“但保护证人组的工作同样充满挑战，需要面对各种潜在的危险和复杂的情况，你确定自己已经做好充分的准备了？”

唐晚答的毫不犹豫，“我会尽我所能，哪怕付出生命。”

陈志邦沉思片刻后，在键盘上一通敲敲打打，打印机嗡嗡作响，他拿起钢笔敲敲刚打印出的文件，“决定好了，就签名吧。”

唐晚接过钢笔，快速扫过纸张上的内容，确认无误后，毫不犹豫的签下了自己的名字。她的字迹刚劲有力，仿佛带着长久以来坚持的决心与信念。签完字后，她将文件递了回去。

陈志邦将文件放在一旁，站起身走到唐晚身旁，拍了拍她的肩膀，“很久没回家了吧？今天放你一天假，明天再去部门报到。”

唐晚眼神闪烁了两下，朝着陈志邦敬了个警礼，“Yes，sir。”

走出长官的办公室，走廊阳光斜照，在地面投下长长的影子，唐晚取出手机，拨通了一个烂熟于心的号码，“姐，我今天回家。”

又经过漫长的塞车，唐晚回到了那个多年未回的家。

院子里，姐姐唐欣独自站着，一身素净的练功服，身姿一如往常般挺拔利落。她转过身，眉眼间沉静如水，看不出波澜。

“回来啦！”唐欣的语气平常得仿佛唐晚只是出门买了趟菜。

“恩。”空气中弥漫着旧木、汗水和草药混合的熟悉气味，那是唐晚记忆中最深刻的味道。

“搭搭手？”

“好。”

没有起手式，唐晚率先发动进攻，一记手刀直冲姐姐唐欣面门，迅捷且刚猛。唐欣不格不挡，只是一个快速侧身，手刀擦着她的衣襟掠过，劲力如泥牛入海。

唐晚变招再攻，掌风、拳影、腿扫，攻势如疾风骤雨。唐欣却像激流中的磐石，脚步在方寸间移动，身形微晃，总是以毫厘之差让过锋芒，动作简洁到极致。

久攻不下，唐晚气息渐浊，一个疏忽被姐姐唐欣的手背在肩头轻轻一靠。一股绵长而精准的力道传来，唐晚登登登连退三步才稳住身形，肩头一阵酸麻。

“我输了。”汗水沿着唐晚的额角滑下，她数次凭借身手死里逃生，自以为早已脱胎换骨，没想到在姐姐面前，还是如此不堪一击，挫败感像冰水浇头。

唐欣笑着摸了摸唐晚的脑袋，就像小时候那样，“饿了吧，我吩咐厨房煮了你最爱吃的牛肉面。”

“还是打不过你。”唐晚失望的笑笑，她不明白，经历过现实的搏杀，不是道馆里那种温吞的切磋能比的，为什么还是赢不了姐姐。

从有记忆开始，生活里就只有父亲严厉的脸，和姐姐比她高出半个头的背影，还有道馆里永远擦得发亮的木地板。

“出拳要快，力从腰发，不要甩胳膊！” 小小的自己趴在垫子上，看着父亲手把手纠正姐姐的动作，心里像是堵了团淋湿的棉花。父亲应该更爱姐姐一点吧，因为姐姐比自己厉害。

想要超越姐姐，想要听到父亲一句哪怕最简短的夸奖，这个念头如同无声的引擎，驱动着唐晚在道馆里度过了十几年汗水浸透的春夏秋冬，她以为生活的意义尽在于此。

直到那个下着雨的傍晚，她为了抄近路穿过庙街昏暗的后巷，将同校惊恐无助的女生护在身后，用十几年苦练的本领打跑那群满嘴荤话的烂仔，似是有一道光照亮了她长久以来迷惘的内心和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