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外挺可爱的?”
叶小阁想到羽的长相可怖,也没期待幼崽会多可爱,没想到幼崽倒是像正常鸟类毛茸茸的。
“叽——!”
可是,这些小东西跟小兔子一样,叶小阁一靠近就怕得不行,生怕碰到他们一点。
但莫无忧又不太一样,这群小东西又表现得异常喜欢,叽叽喳喳都要往它身边靠。
很诡异,他们两个人加那三路人,竟然真的把幼崽孵化出来了,还轮流照顾着,说实话,叶小阁很厌恶这种感觉,利用幼崽天然的脆弱,强行产生这种羁绊感。
一日两日到还好,时间长了真的会模糊人的情感判断,即便知道是假的。
莫无忧同理。
某天两人出门照例寻找一些柴火,回来的瞬间就看见另外三人按耐不住想要动手了。
“求、求你们,别、伤害它们!为什么!”
鸢毫无招架之力被刘涌掐住脖子,一旁的幼崽也早已被他的同伙‘蚕食殆尽’,沾血的羽毛四散在周围,还有一只被咬掉了半身依旧正在艰难地向他们爬来。
“救、救!救、救我们......”
幼崽模仿着人类的声音,凄惨得让心心口发紧。
“够了吧,放了他们。”
开口的是莫无忧,他也不想再把闹剧看下去了,够了,他看不下去了。
“为什么,不杀了他们?”
被掐着脖子的鸢发出癫狂的笑声,转瞬见只见三人早已被白色的滕蔓早已囚禁于空中,像失去灵魂一般眼神空荡荡的,但他们都还活着,这是谈判的筹码。
鸢缓缓起身,一步一步靠近莫无忧。
“这样的人,凭什么活着?”
鸢继续质问道。
“您应该也最厌恶这种人,为什么不杀了他们。”
“为什么?”
莫无忧没有回答,他看着鸢几乎一半的身体被白色的花朵侵占,身体裂开的缝隙不断流着黑色的粘液,不断剥夺着灵魂的纯洁。
莫无忧不由露出伤感的情绪,已经濒临极限了,它已经快要撑不住了。
虽然是第一次亲眼见到黄泉花寄生生灵,但不知为何,莫无忧总觉得他见过太多太多次,每一次都是无可奈何痛心,每一次好像他做什么都是错的......
杀了那群人吗?
他们确实有错。
可是究其原因是鸢引诱在前,偏偏最初的罪孽,又来源于某个人类的背叛。
“什么时候开始的?”
鸢仰头长笑,像在听什么笑话一样。
“哈哈哈哈哈,这重要吗?弱小的生物追寻强大,追寻保护自己的力量有错吗?”鸢恶狠狠瞪着莫无忧继续说道:“强大能肆意践踏弱小不就是规则吗?若我有罪,那这世上便没有无罪之人。”
鸢也乏了。
“够了,一开始我也不觉得你能无条件做什么,这场戏早知道就不演了,人类总是这样的,我愿意放了他们,现在快救我。”
见对方毫无行动,鸢不由急躁起来,但对面那份痛苦的表情也不像是假的。
“我说快救我!不然我真的会杀了他们!”
叶小阁也明白了,对面好像笃定莫无忧一定能救它一样,演戏无非就是勾起点同情心,让莫无忧无条件救它。
若真有方法,叶小阁敢赌莫无忧真救,莫无忧内心的情绪也通过共感毫无保留传递给他,纠结、痛苦、想救也全都是真心实意的,可现在莫无忧只是默默蓄力准备斩断滕蔓救人跑路,那就意味着他是真的毫无办法。
而鸢好像发现了真相,面容变得狰狞,理智彻底丧失,绝望地咆哮者,莫无忧也趁着这个间隙斩断藤蔓救下那三人。
莫无忧深知他打不过鸢,而更痛心的一点便是,他一样深知鸢不会杀了他们,从吞噬花之后,鸢并没有大开杀戒,仅仅是搭建一场戏报复那些贪婪的修士,这孩子本性就不坏。
但他真的没有能力拯救,碰上黄泉花的人至今无人能救。
“不会、不会!不会是真的!他没有骗我!你也是真的是魔尊殿下!”
鸢是身体已经无力支撑他行走,他几乎是爬向莫无忧脚边死死拽住他的衣角。
“对不起、我错了、我错了,求求你救我,求求你救救我——!”
鸢近乎绝望的哀嚎让心的人再次颤抖。
“我不想死、我不想死、我不想死——!”
鸢抓住自己最后的救命稻草苦苦哀求者,它不想死,弱小就必须接受死亡吗?为什么为什么,不公平天道真是不公平。
“不公平,不公平,不公平——”
莫无忧实在不忍心看下去,他弯下腰想要扶起鸢,他想至少给鸢留下一个体面的死亡。
此时突然铺面迎来一股强劲的魔气,强压让人几乎喘不过气,一瞬间鸢便被魔气捅穿五脏六腑。
而当它看见莫无忧几乎是本能地用身体护住另一个人的时候,它想起来了一些事情。
是啊。
他是背叛了他,吸引了别的修士前来夺取利益。
可是在屠杀那天,那人同样献上生命帮助他逃了出去。
真是矛盾。
鸢最后眼角流下最后一滴无暇的泪水,纯白的花朵顷刻绽放,纷扬的花瓣,是为鸢吟唱的挽歌。
“真可惜,真可惜。”
掌声在黑暗从黑暗处响起,一道人影从幕后缓缓走出,男子退下魔气,他优雅地向身前的人,随后规规矩矩跪下以表他的忠诚。
“尊上似乎不喜欢这个故事,才没救你罢了。”
叶小阁抬头看了一眼这个跪在他面前的玩意,又扭头看着自己被魔气不小心侵蚀的指尖,再感受着抱着他之人身上剧烈的高温和痛苦的喘息。
他默默地叹了一口气。
这样的情况好像发生过一次,不过他以为是用了他的灵力才出问题的,现在看来真的不是。
而这个眼前男人似乎发觉不能杀他,又准备绕过莫无忧准备对他做点什么。
“闭、嘴!不准、伤他,枫戎!”
莫无忧浑身因为疼痛剧烈地颤抖着,说话的气息都吞吞吐吐,明明都快痛苦得晕过去,却还是将他护在身下。
被枫戎挡住一击后男人退后了几步。
“枫戎,许久未见便是如此向熟人打招呼的?”
“煞魔,你想对尊上不敬。”
被称为煞魔的男人有些不高兴:“说了,叫我灼炎,这可是尊上亲自为我取的名字。”
煞魔想要靠近一步,可看着并不想与他叙旧的尊上还是默默退了几步,没关系,尊上只是忘了罢了。
“你想、要做什么?”
莫无忧现在心肺快炸了,黄泉花盛开瞬间一种莫名熟悉的力量一股脑融进他的身体,源源不断的哀求声徘徊在他脑内,花中强烈的哀痛情绪不断覆盖他的理智,似乎跟掉入灵泉那次状况差不多。
他不想承认的一个事实,他不愿相信的一个现实,现在正在不断逼进他。
“嗯?做什么?尊上忘了很多事情,在下希望你能早日恢复罢了。”
“我并不是焚心魔尊。”
煞魔温柔地笑了起来,否定着莫无忧所说的一切:“不是?若不是又怎么与黄泉花产生共鸣,若不是,枫戎又怎么能与你契约?若还不信,那想必您也知道纯净的魔物有能看穿一切本质的眼睛。”
煞魔将事实一字一句告诉他的主人。
“您的灵魂,与焚心魔尊别无二致。”
莫无忧此时痛苦得连这句话都无法完整听进去,他拼命维持自己的理智传达信息。
【魔物没有太多人性,我会让尽量他别伤你。】
“若,我不愿记起呢?”
煞魔转瞬移到叶小阁身后,有些遗憾地说道:“虽然有契约杀不死他,但是把他弄成没有灵魂的玩偶还是挺轻松的?”
是的,煞魔太了解他们的尊上,他伤不了主人,但绝对知道哪里能轻松拿捏他。
还有顺手打了一下尊上这个调皮的新玩具。
“小兔子,劝你放弃求救那只小狐狸,这里早就被我屏蔽了?”
......
你们老员工叙旧关他屁事?这眼睛也太尖了吧,不愧是优秀老怪物员工,还有他怎么成小兔子了,小兔子已经是弱小代名词了么。
“我、有个条件,我醒来看见他有任何问题,我当场自刎——”
【我坚持不住了,抱歉......】
莫无忧顶着高温晕过去了。
叶小阁很想一起自刎得了,怎么每次临近关键时刻,大佬就非得晕过去呢?
“那什么,反正都决定带走了,时间还很多我可以问几个问题吗?”
听莫无忧的意思是这是纯魔物,压根不是人,他也不知道周旋能有多大胜算。
“哦?你问吧?”
而煞魔也对这个多出来的玩具感到新奇,尊上什么时候口味变了,还有,这人究竟有何能力待在遵上身边。
叶小阁微微松了一口气,这东西多少有点自满。
“你似乎不担心你的主子真会为了我自刎?”
煞魔没忍住笑出声,他身为炉鼎怎么有如此自信?
“因为恢复记忆后,你也无关紧要,他创造这个契约是为了另一人。”
好的,可能还是什么该死的替身文学套路?不过其实这些都是无所谓的东西。
叶小阁看着昏过去的莫无忧,他不自觉轻抚摸上去,这份痛苦好像还只独属于对他,共感从头到尾没有起效,就像是什么规矩强制执行,这是莫无忧一人必须接受的惩罚、诅咒。
莫名想到还是小哑巴的时候,亦或者刚刚又不顾一切护着他的模样,似乎与上个世界某个时刻重合。
明明莫无忧自己都那么痛苦了。
叶小阁有些烦闷。
他其实比谁都清楚他就该老老实实当个看客,以前也是,现在亦是,系统已经很明显提醒他了,可是,反倒太过清楚,下意识又会不自觉去做一些事情,源于憋屈、不甘心吗,最终反应过来已经去做了,哪怕结局没有任何改变,甚至更糟。
他发现他是会害怕的。
无论哪种方向他都会害怕。
所以每次嘴上才不断说着不去选,太麻烦,实际身体比嘴诚实多了。
“罢了,就当是还欠你的人情。”
叶小阁低头呢喃了一句,下一秒灵力全力灌输于树叶朝着煞魔方向攻击,当然毫无作用,指尖低落的血清楚地告诉他还不适应这里。
“哦?”
叶小阁感受到强劲的压迫感,脑子叫嚣着跟着走也死不了,还很轻松苟活,但身体已经做出反应,拿出那快镜子快步直奔煞魔眼前,嘲讽道。
“我觉得记忆这种私密的东西,得让人家真正清醒的时候决定啊?不然怎么显得你跟流氓一样勾引人家小姑娘半推半就?”
右脚被魔气捆住,镜子被轻易弹开,但他赌对了!这个契约连魔都无法解除的地步!将所有灵力聚集于自己心脏。
“然后你打算怎么做,你主人也要一起死了。”
“你以为这能威胁我?”
煞魔观察这么久,原本他也以为这人是贪生怕死之徒,如此胆量倒也可敬,但对方自爆之前轻松剥离他的灵智对魔来说是再简单不过事情。
“不,这种小聪明当然骗不了您这种大魔啊。”
转瞬灵力集中灌输与镜子之中,魔也被这意料之外的事情扰得些许分神,这人竟可以使用神器!而它不得不防,这世间无人知道神器的力量,它不敢赌,收回大量魔气做好全力迎击的准备!
而就再这一瞬间,镜子终于勉强移动到煞魔眼前,另外一片不起眼的叶子也全速飞向上空。
叶小阁重重摔倒在地,强行大量灌灵,全身筋骨因反噬全碎,砰——他唯一攻击的镜子再次被弹飞,魔也没打算再跟他废话,顷刻间魔气入脑侵染叶小阁的灵智慧。
“哼,我还说有何本事......”
一想到他还不得不为此人修补筋骨他就有些不满,事后一定让尊上把契约解除了,可更意外的事情发生了,叶小阁好像灵智没被魔气侵蚀?!
“所以反派不能太自满啊。”
随着叶子穿过天空,腰间玉佩掉落,屏障眨眼间化为灰烬,一道白影撕开云层轰然坠下,那庞大的体型尚未触地,卷起的飓风,早已先行一步将地面压得崩分四裂,九条巨尾如同连接天与地的帷幕,搅动着整个空间。
煞魔来不急逃脱便被利爪狠狠将它从黑暗中撕下一块。
【肮脏的魔,岂敢放肆!】
空灵的暴怒声响彻整个地区,尊者的威压让十里之内的人均动弹不得,整片天地承受着尊者的愤怒,而它也并未彻底丧失理智,小心意义地将两位孩子紧紧护身下。
煞魔消散身形弥散空中。
“小狐狸,这么生气作甚?你,不也期待着尊上回来吗?”
煞魔跑前恶心的笑声不断回荡在狐玉清耳旁,下次再让他抓到,定让他痛不欲生,化为人身后,他静静地注视着在黄泉花中沉睡的两人,心中泛起一种说不清的苦涩。
他不死心地伸手探查,莫无忧识海中漂浮着一把钥匙,这个东西,究竟什么时候又回到这里?他确信之前并无这个东西,灵魂是干净的,包括前段时间的探查也并未发现异常,要么就是藏得太好,要就有人刻意为之。
可无论是那种,现在现实已存。
他们再极力避免的事终将逃不过吗?
“玉清妖尊。”
狐玉清微微抬头,另一位白衣男子悬立空中,他容貌清俊至极,肤色是久不见日光的冷白,仿佛终年不化的雪,无不透出拒人千里的寒意。五官线条清晰利落,眉眼间凝着化不开的冷冽,无需言语,天生的威仪便已无声弥漫。
“仙君这可太急了吧?”
“并非,此等事不容忽视。”
狐玉清摸着那早没了污秽的黄泉花,苦笑一声,轻轻一点花便随风消散。
“好歹让我的两位弟子好生修养一番吧?”
‘弟子’一出,凤灵宗的弟子无不惊讶,作为妖族收人族为徒,这分量何其之重,而当他们赶来时立马就查到了不同,盛开的黄泉花竟已经被净化,但不知是两位一起还是其中一位。
而这件事还没来得及通报,仙君却已第一时间赶到,足以说明这两人的重要性,此外他们这些小弟子也当场被仙君降下封口,此事绝不可外传,但仅仅也是封口没有消除记忆。
仙君淡然点头,默许狐玉清所说的修养,狐玉清也怕了这块冰,叹气后承诺道。
“养好了,第一时间给你送过去行了吧?”
事实已定,总归是有个定论,再不愿也不得去面对,狐玉清只是还没想好,想好他如今该以什么身份去面对莫无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