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状师今朝 第25章 含冤

这时，陶老夫人被身旁的丫环扶着，向道士施法处走来。

陶老夫人年近半百，发鬓间微微有些霜白，走路需要旁人扶着，但眼睛还是炯炯有神，说起话来也是中气十足。

只见老太太她右手一伸，拽着陶文的耳朵就往旁边走去。而陶文耳朵被拽得生疼，只得低下脑袋、弯着身子随着老太太的步伐走去；而且一边走着嘴里还喊着“母亲，母亲”。

陶老夫人一松开拽着陶文耳朵的手，就立即开始数落他，“你怎么又把这些道士、方士弄来家里了，莫不是也想学你的父亲那样炼制丹药，想白昼飞升？你看看你父亲最后成仙了吗，还不是吃了过多的丹药中毒而死？你若是嫌命长，拿一把刀抹脖子就是了，不用费这些气力还弄些这些东西”。

陶文一边揉着耳朵一边说道，“母亲，您误会了，我不是想成仙，我这是请的得道高人来为咱们家驱魔辟邪的”。

陶老夫人一听，更加不乐意了，“亏你还是读书人，怎得相信这些虚无缥缈、怪力乱神的东西，你读的书都到哪里去了。你可真是你父亲的好儿子，你父亲想成仙，而你想捉鬼！”

陶文一副信誓旦旦的样子，“母亲，真的有鬼啊，是我亲眼看到的”。

陶老夫人伸出手来，作势要打，而陶文似是被打习惯了，也身形一避。可陶老妇人只是虚晃了一下，并未真的想打他。

陶老夫人厉声说道，“哪里来的鬼，就你能看见鬼，我看是你心里有鬼！再者说了，‘平生不做亏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门’，即便是真的有鬼，你怕它做什么？”

陶文嘴角微张，似是要说什么，但最终还是闭紧了嘴巴。然后，坚毅、冰冷地说道，“母亲，不论有没有鬼，儿子这也是求个安心，您还是不要管了”。

陶老夫人被噎了一下，想要说些什么，但最终也没有说出口，转身离开了。

另一边，正是热闹鼎盛的时候。

郁远不经意看了金康一眼，金康会意，先是尬笑了两声，然后从怀中拿出了一枚白玉环，对着陶武说道，“陶兄，今日是你的生辰，我也没有别的东西送你，只是今日刚刚得了一个白玉环，很是名贵，就把它赠给你了”。

旁边的魏忠看了，说道，“看着玉环白如鸡骨，做工精美，定是价值不菲”。

“送给陶兄的生辰之礼，定然不能马虎”，金康一脸自豪。

等众人传看完毕，最后送到陶武手中，陶武拿起玉环仔细端详了一会儿，说道，“我们兄弟之间不拘俗礼，你的心意我领了，只是……”。

陶武看向金康，一脸严肃的说道，“金兄，你被骗了”。

金康大惊，忙问道，“何出此言”。

陶武指着那块白玉环说道，“这白玉是伪造的。时人造鸡骨白、象牙白多用火烧玉，淬入水中或用水泼玉即成”。

“那你是怎么看出来这是伪造的？”

“辨别方法有二，一是体内有火劫纹；二是无玻璃光。因伪造的白玉放入火中烧烤，丧失了玻璃光，昏顽不灵，已无玉性”。陶武回答道。

众人纷纷传递观看，果然如此。

金康看着陶武，“没想到陶兄如此博学，往日竟看不出来，真是失敬、失敬啊。只是，不知除了这种方法，还有其他作伪方法吗？”

陶武喝醉了酒，红着脸说，“有的。比如说，用虹光草加脑砂染玉，用竹枝火烤炙，即成红玉，名老提油。用乌木屑煨炙，玉即黑，名新提油”。

“把羊腿割开，把玉放入羊肉中，再用线缝好，经三五年取出，玉器会像旧玉一般带红色和绿色，”。

“把狗杀死，趁热把玉放入狗腹中，埋地下三五年再取出，玉器会像出土古玉一般带土花血斑”。

“用乌梅水将质地松软的玉煮一天一夜，再用提油法上色，就像水坑古玉一样了”。

“用浓石灰水稍加乌梅煮一天，趁热取出，再放在风雪里一整夜，使玉纹冻裂，再加提油上色，在玉脂表面出现细如牛毛状的裂隙，即牛毛纹”。

“用铁屑搅拌玉器，热醋淬之，放在潮湿的地面十多天，埋入地里几个月，取出后，玉器会被铁屑侵蚀，玉器布满橘皮纹。这种作伪古铁锈的方法称之为‘叩锈法’”。（以上出自《古玉辨》）

其他人听了，纷纷竖起大拇指。金康说道，“好小子，咱们认识这么久了，你瞒得挺好啊！”

说得陶文都不好意思了，只见他挠了挠头，一脸不好意思得说道，“我这都是跟父亲学的，我这只是略懂皮毛，算不上精通。你们也知道，先父生前沉迷炼丹，还曾尝试吞服玉石以求长生”。

说到这，陶武来了兴趣，“你们知道吗？父亲还按季节服用不同颜色的玉石，说是玉石颜色和五行相通，所以要按时季服用青赤黄白玄玉。可怜他白费心机，最后还不是服用丹药过多、中毒而死。别说是长生，连普通人的寿命都没有达到”。可见陶武是真的喝醉了，连这种家丑都在外人面前主动提及。

众人一时面面相觑，也不知该说些什么。

还是金康岔开了话题，“不知令堂近来身体可好？”

“我母亲一向身强体壮，只是近来腿脚有些不好，行动有些不便，但总体精气神还是挺足的”，提起陶母，陶武总算是神色显得轻松自在了些。

聚墨书铺。

今朝近日在家闲来无事，打算去书铺逛逛，再买几本话本打发时间。今朝以为陆掌柜还不知她是女子，所以还是和小桥换上了男装。

等到了书铺，陆掌柜原先在柜台上算账，看到今朝和小桥进门，马上起身上前迎接。

陆掌柜看到今朝还是男子打扮，决定装作不知道是女子的样子，朝着今朝一拱手，“哎呀，这不是今公子吗，好久不见！”

“陆掌柜，近来生意可好啊？”今朝也拱手还礼。

“自上次官府辩论之后，我这生意是越来越好了，这可都是托了您的福”。陆掌柜心里一直很感谢今朝，解了书铺围困之苦。

“哪里哪里，还是陆掌柜您经营有方、为人正直，这聚墨书铺生意才越来越好啊！”今朝自谦道。“不过，我上次看到还有一男子孤身立在书铺门口，手里还拿着一块儿木板一直在抵制红尘客；刚刚倒是没看见”，今朝突然想起了上次那个执迷偏执的男子。

“害，你说他啊，早就离开了。只不过最开始的几天有人好奇、过去问问他，后来都知道了，就没人再问他了。他见没人理他，许是觉得无趣，就离开了”。陆掌柜从来就没把他放在心上，只是觉得那人甚是可怜。

今朝听到陆掌柜说那人早就离开了，就放心了。“那就好。只是，不知最近书铺里可有什么好书？”

“有的，有的”，陆掌柜连忙让店里的伙计拿出最近的畅销书，给今朝介绍。

今朝随意翻了翻，最后挑了三本，“陆掌柜，就这几本吧，多少钱？”

陆掌柜一边给今朝包好，一边回道，“算了，不收钱”。

“这怎么行呢”，今朝又想起之前陆掌柜还说只给打九折呢。

“真的不用。非但这次不用，以后来我的书铺都不用付钱了”。

今朝看他一脸真挚，好似不是客套，说道，“你这这样我多不好意思，以后我都不敢来了。一想到来书铺买书，我就觉得是占您的便宜，而我又是个不好占便宜的人”。

“那这样吧，我给你按成本价吧。一来算是我聚墨书铺感谢你上次帮我们打官司，二来我们也没亏本，算不上你占我们的便宜”。陆掌柜看今朝不想接受自己白送，就想了个按成本价的主意。

“如此甚好”，今朝也觉得这主意不错。

等付了钱，陆掌柜一直把今朝和小桥送到了店铺外。

“陆掌柜，以后书铺再遇上什么事，可一定要想着我啊。当然，希望您书铺顺顺利利，不要再遇上什么恶意陷害的糟心事了”。今朝怕陆掌柜误会，赶忙找补了一句。

“一定一定，以后少不了麻烦你了，今朝状师”，陆掌柜自然是明白今朝的意思。

“什么，你就是今朝啊！”

正当今朝和陆掌柜在聚墨书铺门口寒暄时，不知从哪蹿出个的小乞丐，突然开口，吓了今朝一跳。只见那个小乞丐比今朝矮个半头，衣衫褴褛、灰头土脸的，但是两个眼睛亮晶晶的，看见今朝似是看见了希望。

“是我，不知你有何事？”今朝一边用手按着心脏处，一边问他。

只见那人“扑通”一声直接跪在今朝面前，吓得今朝赶忙扶他起来，“你有何事，直说就行，何必如此？”

小乞丐只得站了起来，再一抬头，满脸泪水，似是有天大的冤情。“我，我……”，小乞丐支支吾吾的，而且还看了陆掌柜一眼。

今朝会意，明白这是不想让旁人听见。

以上玉石作伪之法出自《古玉辨》及《沈从文讲中式美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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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含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