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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随行太监竹子真是多嘴。
楚沧澜换个姿势，“是啊，今日我刚好问他一些问题。”
“殿下为何不问雀儿呢，雀儿对这些事也很清楚。”
见他有些不悦，看着说不出的清俊动人，楚沧澜忍不住捏了捏他白净的脸，好笑地说，“你不高兴什么，我问他一些有关龙吟岛的事，这方面你知道个什么。”
沈青雀垂下眼睑，“殿下怎么就觉得，小的不知道呢。小的在这宫中也跟着读书学字过，不然怎么能到殿下身边呢。”
楚沧澜瞥他一眼，“怎么，雀儿似乎不喜欢他。”
“小的怎敢，小的只是个奴才，谢公子学富五车……”
“我可不信。”楚沧澜瞪他一眼，笑道，“行了，别像个怨夫似的，他呀只是个外人，哪里比得上你跟着我的主仆情谊。”
沈青雀仰起脸，喜不自禁，“殿下……”
“行了，想要为我做事还不简单，以后有你忙的时候，放心不会丢下你。”
沈青雀扯动嘴角，抑制不住的笑容呈现在脸上，房间内，柔和的烛光照在他脸上，竟然如此耀眼。
楚沧澜有些走神，轻声叫唤，“雀儿……”
似是回神，那笑容消失，带着隐隐不安，询问，“殿下，是不舒服吗？”
“没有。你继续按。”说完心底升起一股怜惜，如此气质超群，气韵优雅的少年，他的家人怎么忍心送进宫呢。
就这样做了太监，他的内心又隐藏多少痛苦呢，难怪，从来都不提回家和家人，怕是伤透了心。
不然如何做到如此的闲适柔和，万物不动于心呢。
比起这件事情，过了几日让楚沧澜更加头疼的事情来了。
太后回宫了。
三个月前，太后萧氏，为皇子皇孙祈福而去天元寺斋戒，今日在皇后的亲自引接下，巳时就回了元寿殿，一众嫔妃带着各自皇子早就在殿内等候。
楚沧澜一早就换了银白锦服，腰间佩戴上次太后赏的玉佩，清爽舒朗，只不过从进门起就立在众人后面，力求隐其锋芒。
之后跟着众人下跪，作揖，说些吉祥话，神情恭敬，笑容谦虚，远远看着是个十分美好的矜贵皇子。
等到午膳时分，她也不去凑热闹，只一人坐在后座，时不时品尝一些瓜果糕点，耳中听见一些恭维声，再适时笑笑，捧捧场。
这时从后座钻出一个小孩，“三哥。”
楚照照这个最小的公主如今才五岁，梳着双髻，圆嘟嘟的脸，水灵灵的眼睛瞧着她手上的糕点。
好可爱，“妹妹是想吃东西是吧。”
太后信佛，元寿殿的食物一般都是寡淡无味，难为这些小孩子了。
“来，三哥喂你吃。”楚沧澜又擦了手，用象牙筷夹起一块桂花酥为她，过后又细心递上茶水。
楚照照吃的笑逐颜开，边吃还不忘奉承说，“三哥真好，下次三哥也喂我吧。”
“你这小嘴可真甜。”说完又给她夹起一个水晶饺子，换换口味。
太后听着众人的欢声笑语心底也舒坦了几分，目光转了一圈还是停在了楚沧澜身上。
这般的小心细致，又温柔，眸光看着也清澈，倒是不像个恶劣皇子。
怕是表象吧。
萧太后不动声色地收回目光，又问了眼前老二、老三的学业。
楚启震迫不及待说，“回太后，孙儿听了许太傅的课受益匪浅，才知做帝王是这般幸苦，孙儿只盼着征战沙场，为父皇一统大陆。”
太后欣慰点头，又问，“启元呢？”
“孙儿志向不如大哥，只盼着能帮父皇分忧，听说荆州一代最近洪涝更甚，孙儿日思夜想为这些百姓担忧。”
太后沉吟片刻，“身为皇子，有这般爱民之心，实属难得。”
楚沧澜虽然在后面照顾小孩，可对于屋内的声音却从未拉下，眼见太后沉吟，心道完了，果不其然，一声抵唤，“我们澜儿呢，听了这么久的课，也给祖母说说你的想法。”
楚沧澜不情不愿慢慢踱步过去，不好意思道，“祖母，孙儿比不过两位皇兄，只盼以后能早日封王，好给父皇当个顺风耳，听听民间的风声。”
但凡风流纨绔一般都是吃喝玩乐，但是太后面前，他不能这般辱没皇家颜面，好不容易想了个说辞，楚沧澜觉得十分满意。
太后听完眼底闪过精光，“澜儿这志向倒是不同。”
楚沧澜呵呵笑，“孙儿学问不够，只盼着以后几位兄弟姐妹照顾，不要丢了脸就成。”
“是吗？”
这太后的确难缠，那些胡闹与说辞糊弄别人还行，这精明的太后却是不信的。
慢慢的心里有些发虚，楚沧澜额间露出一些冷汗，勉强笑道，“是呢，孙儿不求其他，只求金银珠宝够花就行。以后……，哎呦，……哎呦”
“这是怎么了？”
“回祖母，孙儿最近没睡好，有些心绞痛，今日面见祖母，心中欢喜，又想着讨祖母欢心，免不了伤了心神，这会揪着痛呢……”
楚启麟年幼，立马过来扶起，“三哥，要是身体不舒服就快回去休息吧，祖母这，还有我们呢。”
哎，等的就是这句话。
眼见他这孱弱的模样，楚启震免不了皱眉，“既如此，就赶紧回去吧。”
“是了，是了，孙儿这就告退，”慌乱中，还不忘向太后行礼，“祖母，孙儿下次再来听您教诲。”
“去吧。”
她起身假意娘跄离开，走至门口时，一些不瞒的低语还是没有逃过她的耳朵，“祖母，您是不知道，这老三在课堂上故意气恼太傅，太傅罚站，她还不服呢……”
楚沧澜没有回头，自然不知身后之人的表情，只知道，这年头，小人的嘴巴也能说会道。
她疾步行驶，等到出了殿门，就在飞檐的屋脚下看见了雀儿。
三步跨作一步，拍上他的肩膀，“今日天好，走，陪本殿去散散步。”
沈青雀满脸狐疑，“殿下不陪太后了吗？”
楚沧澜眨眼笑，：“不陪了，心绞痛得很，万一晕倒，岂不是引起恐慌。”
说完，立刻跑动起来，只留那少年想通后，笑意不止。
出了元寿殿，外面云层透着光晕，绯色的天光落在人的脸上，分外舒服。
一前一后两道人影徐徐而行。
两人都未说话，只随意的走着，等到了一角，眼见她要走进那条路，沈青雀忍不住开口，“殿下，这边靠近冷宫，不是回永和宫的路。”
听他这般肯定，楚沧澜回头笑，“刚刚糕点吃多了，想走远点。”
说完拉着沈青雀走向那条幽静的小道，又在拐角处停了下来。
“在外面站了这么久，饿了么？”
沈青雀摇头，“回殿下，不饿。”
楚沧澜笑笑，从衣袖中拿出用手帕包好的糕点，递了过去，“刚在元寿殿吃着好吃，就给你留了一些。”
沈青雀接过，小心地打开，隔着手帕，几块点心软软地在他手掌中，甜香扑鼻。
“青色的是豌豆糕，红色的是樱桃糕，还有这个黄色是用外藩芒果做的……，你尝尝。”她说得眉飞色舞，逐一介绍，“这些平常都吃不到，呃，还有这个冰圆子还是我从照照哪里抢过来的，怎么样，跟着本殿不错吧？”
沈青雀怔愣看着，像是受惊，半响说不出话。
“哎，别说感动得落泪，这会没人，赶快吃了吧，等下被人看见可不好。”
说着，她伸手拿起一块，递到他唇边，似是极力推荐，“不骗你，这味道真的不错。”
“殿下……”
一张口，清香的糕点便在舌尖化开，如同冰雪融化的速度，心中的一角也跟着揉乱。
轻咬一口，甜蜜更加涌上心头。
楚沧澜笑眯眯地放开手，让他拿着，自己就在一边看，他吃相斯文，细嚼慢咽，神情柔和，唇边还带着满足的笑，拿着糕点就像有了珍宝。
吃了两块他就停下，将剩下的糕点仔细包好，放入怀中，整个动作，自然舒雅，说不出的好看。
“怎么不吃了？”
“不是，小的想留着下回吃。”淡淡的笑挂在他白净的脸上。
楚沧澜信念一动，一种怀疑感油然而生，“雀儿，入宫前你的家室真的那么差，连饭都吃不上吗？”
沈青雀没想到她会这般问，错愕，“殿下，已经问过多次了。”
嗯，所以，这次一定不能被他绕走，一定要问清楚。
楚沧澜淡笑瞥他一眼，“本殿关心你，多问几遍。”
沈青雀垂下眼，轻道，“殿下还想知道什么，随便问吧，雀儿一定如实回答。”
他话说得轻，两人靠得近，一股清淡的香气，不是宫内熏得浓香，倒是少年身上独特的清爽之气，宜人好闻。
轩日在上，美色当前……
楚沧澜稍微掩饰自己的胡思乱想，找回神智，“父亲、母亲是做什么的，大哥呢，小妹呢，又如何。”
沈青雀抬头笑意加深，“小的父亲是个教书先生，后来被人打残了，就没了钱财养家，母亲帮人换洗衣物，大哥帮着父亲承担家庭，小妹还年幼。”
什么都回答了，但是什么有用的信息都没有。
“所以，你读书认字，礼仪都是你父亲教的？”
“是。”
“既然还能教你礼仪，为何将你送进宫。”
沈青雀垂下眼睑，神色黯然，“母亲洗坏了富贵人家的衣裳，我们赔不起，只能将我送进宫。”
楚沧澜哀叹一声，果然是俗不可耐的事，又拍拍他的肩膀安慰，“没事了，以后跟着我了，再不会受苦。别多想，以后我都不会问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