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瑛听完清衡说的话,只觉得毛骨悚然。
她藏在衣袖下的手,立即捏指一算……这是那个清清冷冷的清衡仙君能做出来的事情吗?
哪怕是没有情意,也不应该如此心狠手辣吧?
那位叫“丽霞”的小仙侍又做错了什么呢?只不过是被有心人利用完后,又被无情抛弃罢了。
连瑛虽有些唏嘘,却也算不上同情,她头一次认真的审视面前这位清衡仙君,“你觉得我会同意你的提议?”
清衡仙君早就料到她会说什么,用那双似笑非笑的凤眼仔细的打量着连瑛,对她说:“难道你是希望与我在这石头村打起来?你我现在的实力相当,夫妻打架,平白让天界的众仙家看了笑话。”
连瑛叹气,“清衡,我们之间的感情早就结束,现在的我,不过是凡间的小酒馆老板,一个有儿子丈夫的普通妇人罢了。”
清衡看了看这清雅布置的二楼,无处不是自己喜欢的模样,他嘴角的笑容越发扩大,“无妨,若你喜欢这凡间的生活,我也可以陪你,神仙的日子长的很,不久后你就会明白这天上地下,只有我与你最相配。”
连瑛不知道清衡仙君哪里来的自信,她是再怎么混账,也不愿意去吃回头草。
此时卿瑜收到消息匆忙赶过来,走上酒馆二楼,就看见连瑛和清衡仙君面对面饮酒作乐,二人听见声音,纷纷转身看向卿瑜。
卿瑜压住一身怒火,勉强挤出来一个笑容来说:“连瑛,午饭做好了,回家吃饭吧。”
连瑛见了卿瑜和躲在他背后的儿子儿婿,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患得患失的神情已经将卿瑜出卖。
她起身走过去牵起卿瑜的手,“我们回家吧,今天的午饭吃什么?”
卿瑜回握住连瑛的手,一边牵着她往楼下走,一边回答她的问题。
“煮了你最喜欢的水煮鱼和红烧肉,还有肉沫茄子和红烧猪蹄。”
脚步声和说话声越来越远,清衡仙君握着酒杯的手不自觉的用力,啪的一声酒杯四分五裂,瓷片和酒洒了一桌子,他雪白的袍角也沾上酒渍。
清衡仙君痛苦的闭上眼睛,“时间还长,不急不急。”
连瑛留下王二看店,卿瑜抓着她的手往家的方向走去。
她身后的儿子连瑜薪连忙追上来,问清衡仙君的来历,“娘,那人是谁?长的怪好看的!”
连瑛不知道该如何介绍清衡仙君的身份,更何况现在抓着她的人还在吃醋呢。
卿瑜闷闷不乐的声音响起,替连瑛回答儿子的问题,“那人是你娘的老相好!”
连瑜薪大惊,“什么,已经那么老了吗?看着挺年轻的,我还以为就大我几岁呢,好可惜!”
连瑛当然知道儿子在想什么,立即说:“他比你娘还大上几千岁,小屁孩你不是喜欢王翠翠的吗?”
连瑜薪被猜中了心思,眼神闪躲,“那都是多久前的老黄历了,我现在喜欢……喜欢……喜欢许成薪!你说是不是,许成薪?”
他说完用手拍了拍,跟在他身后的许成薪胳膊,许成薪听了羞的面红耳赤,支支吾吾道:“我要考虑一下……”
“嗯???”
连瑜薪听了,立即抬脚踢了许成薪一脚,高声:“你考虑个屁!容得着你考虑,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卿瑜带着一家人回去吃完饭。
午休的时候,卿瑜拉着连瑛回房间里,鬼鬼祟祟的关上门,拉着连瑛坐在床铺上,一起商量:“连瑛,要不我们带着儿子逃跑吧!天兵天将是不是马上就要来抓你,回去剃仙骨抽龙筋了?我们的儿子不会有事吧?”
连瑛听了连忙安慰他,“别怕,我好歹是天界的战神,没神仙能打的过我。”
卿瑜听完将连瑛搂在怀里,眉头紧锁,“那他(清衡仙君)……是为了你而来吗?你会和他回天界吗?你是不是不要我了?”
连瑛抱住他的腰,拍了拍他的后背,认真的说:“你和儿子在的地方才是我的家,你放心好了,我哪里都不会去的,大不了,这个神仙我不做了。”
卿瑜听了却不赞同,“不,你不能不做神仙。你不能因为和我在一起就不做神仙了,不做神仙难道是想和我一样做妖精吗?
神仙和妖精有天壤之别,别越活越回去,你好不容易才修炼成仙,我以后也会努力修仙,争取早日和你一起做神仙,还有我们的儿子……他还那么小……”
连瑛安慰他,“没事,别怕,日子长着呢,天界的神仙又不是铁石心肠的石像,不会一言不合就喊打喊杀的。儿子会没事,你也会没事,一切有我呢,我会保护你们的。”
连瑛安慰了卿瑜好一会儿,卿瑜才恢复过来,她心中隐隐不安,感知到幸福的生活即将结束。
第二天,隔壁的几户房屋被一位名字叫做“封清衡”的富商买下,并且推倒重建。
不到半个月,一座富丽堂皇的阁楼拔地而起,而清衡仙君时不时的坐在阁楼的二楼廊坊往下望,他身边围绕着一群美艳婢女,或弹唱高歌,或端茶倒水。
这一日,连瑛、王二和许成薪去了酒馆。
村学的先生回媳妇老家吊唁过世的丈母娘,暂时将学生转去隔壁村的李夫子门下教导。
隔壁村离石头村两里地,卿瑜天没亮就得起床,背着书囊去隔壁村子里上学。
现在家里只有卿瑜一个人在院子里做绣活,连瑜薪正是长身体的年纪,衣服穿小半年就要换,许成薪的衣服则是太少。
自从卿瑜从连瑛嘴里得知,许成薪未来极有可能成为自己的儿婿,他就当又多了个儿子。
卿瑜最近在做衣服,他打算做两套,一套儿子的,一套儿婿的。
清衡仙君冷不丁,对隔壁院子里做衣服的卿瑜发出邀请,“卿瑜仙君,我新得了一些好茶,不妨上来坐坐。”
卿瑜仰头看了一眼高高在上的清衡仙君,心想不愧是天界的金凤凰,连对妖精说话还口称“仙君”,不知道他在打什么主意。
清衡仙君见卿瑜没反应继续穿针引线,再次出言邀请,“你就不想知道,我为什么从天上下来吗?”
卿瑜小声嘀咕,“还能为什么,你是来和我抢老婆的。”
清衡仙君好似听到了卿瑜说的话,嘴里的笑意愈加灿烂,“若你愿意上楼一叙,我便将天界的的意思告诉你,你也不希望连瑛因为你和儿子,受到不必要的牵连吧?”
卿瑜听完脸色一沉,将手里的针线框放在门口,走出院子锁了门,直奔阁楼而来。
清衡仙君等卿瑜在自己旁边的蒲团坐下,立即拿成一个玉壶,给他倒了一杯酒,微笑着说:“茶水太过寡淡,好儿郎应该喝酒,这是天界有名的玉露琼浆,凡人喝上一口便可延年益寿,是连瑛素日最喜欢喝的酒。听说卿瑜仙君也会酿酒?今日不妨品鉴品鉴我酿的酒。”
连瑛喜欢的酒?
她素来喜欢喝酒,还为此开了个小酒馆,不知道她最喜欢喝的酒是什么味道?
这清衡仙君酿造的琼浆玉露,比起自己酿造的酒来又如何?
卿瑜直接仰头将酒杯里的酒饮尽。
清衡仙君连连夸赞,“卿瑜仙君海量,可要再续一杯。”
卿瑜的口腔被琼浆玉露的香气充斥,只喝了一杯便有些醉意,他连忙摆手拒绝,“不要了,清衡仙君自己喝吧。”
清衡仙君掩了笑意,在卿瑜的目光下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学着卿瑜的样子仰头饮尽。
清衡仙君长了副好相貌,举手投足间都勾魂摄魄,难怪曾经将连瑛迷的神魂颠倒。
卿瑜不为所动,立即说:“天界关于我和连瑛的事情……是什么意思?现在可以说了吧。”
清衡仙君放下酒壶,一双手拢在宽大的袖子里,却不看面前提出问题的卿瑜,而是将那双闪烁着金光的眼睛转向窗外,只见隔了无数条街的小酒馆里,连瑛正躺在藤椅上闭目养神。
“我从未见过她这般懒散的样子,她在天界活泼开朗一刻都闲不下来,不是和好友们聚会,就是邀请我一起去拜访其他仙家。
她是天之骄子得天独厚,余生不应该在凡间虚度,你说是也不是,卿瑜仙君?”
清衡仙君说这句话的最后四个字,故意放慢语气。
卿瑜挑眉不赞同的看向清衡仙君,“你又不是连瑛,怎么知道?古人有句话说的好,子非鱼,安知鱼之乐?”
清衡仙君的眼睛里的光暗沉下来,他突然看向卿瑜,脸上的笑意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我想你应该明白我说的意思,离开连瑛和瑜薪,我会带他们母子回天界。至于你,从哪里来回哪里去,莫再纠缠不清。”
卿瑜看向清衡仙君眼睛里全是怒火,咬牙切齿的说:“这句话原句奉还,你才应该从哪里来回哪里去,莫再纠缠不清!连瑛现在是我的妻子,连瑜薪也是我的儿子,你一个也捞不着,何必苦苦纠缠有**份!”
“有**份的人是你!若不是你引诱连瑛,她又怎么会在凡间逗留,还和妖精生下子嗣!”
清衡仙君袖子一扬,卿瑜整个人倒飞出去,砸坏了一架屏风摔在墙壁上,缓缓滑落。
卿瑜往地上吐了一口血,缓缓站起身来,“在看到你的时候,我一直在想,连瑛以前为什么会喜欢你?是爱你的好相貌还是好脾气?结果和我想的一样,你不过是个再普通不过的男人罢了,除却相貌身世一无是处!
我是妖精,那又怎么了?你在成为天界的金凤凰之前,不也是个人人喊打的妖精吗?别人不知道你的真面目,我可知道的一清二楚!
清衡仙君,你仔细想想,你真的是来接连瑛回天界的吗?不是利用她修炼,好维持你体内的凤凰血?
你一只青鸟,装了几千年凤凰,就以为自己真的是凤凰了?去你的龙凤呈祥,连瑛只与我相配!”
清衡仙君大惊失色,“你是从何处得知……”
卿瑜轻蔑一笑,“您大概不知道我的原身是棵梧桐,古人云“凤凰栖于梧桐”,自古以来凤凰和梧桐本就互相吸引共利互惠,我是属于连瑛的那棵梧桐,她却是龙。
连瑛是天地灵气孕育的灵胎,是天生的神!两千年前,她在我的原身旁边出世,我守着她打退一波又一波的妖精,在镜湖的湖心岛一直在等待她破壳,没想到一群高高在上的凤凰也有觊觎之心。
我在斗法的时候不慎受了重伤,只能眼睁睁看着凤凰一族抢到她之后,立即用凤凰的秘法窃取了力量,随手扔在了镜湖水底。
我用千年的修为保住了她的命,自己再次褪化成一颗梧桐树,妖精修行本就不易,更何况二次化形。
我等啊等,等到她破壳通过修炼白日飞升,还是没能在此之前重新修成人形,等我终于有机会离开镜湖的时候,没想到半道又被你们凤凰截了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