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演员的粉红罗曼史 第5章 第5章

如果说人生中有那么几次命中注定的瞬间，那么这一定是我人生中最重要的那一个。

“你来了，”哥哥热情地打招呼说，“坐吧。看看菜单，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

姜禾微笑着点头，入座，就坐在我的对面，我的脸刷的一下子红了。

这是我第一次近距离看姜禾，宽大的湖蓝色衬衣之下的他显得十分清瘦。这一次，他没有戴棒球帽，脸庞看上去更加的干净帅气。我不自觉地偷偷瞄他，他的五官线条分明，头发随性没有梳理的样子，有一小撮碎发似乎透露了他刚刚睡醒就来赴约。

面对陆续上来的一桌子菜，他没有很关心，一直在跟哥哥聊音乐，两个法律系的男孩，却兴致盎然地聊着嘻哈，热忱又专注的样子。只要聊起音乐，姜禾的眼睛就会放光。

整个桌上，只有我埋头吃饭，不知不觉间，一个人干掉了三碗米饭。

吃饭期间，姜禾一直都无视我的存在，与哥哥相聊甚欢。尽管在同一张桌前，我却觉得自己与他们在两个不同世界，我仿佛在一边吃着饭，一边欣赏他们在我面前上演的电视剧，电视剧内容是有关梦想。

我听他们讲到，要组织学校嘻哈社团，去与隔壁的城大嘻哈社团进行cypher battle。哥哥神情昂然，宛若战斗力十级的斗士，与姜禾商量着歌词应怎么写，队员们的动作和服装该如何设计。

我对于cypher battle不甚了解，但以我对哥哥的了解程度，看他磨刀霍霍的样子，我就知道，这应该会是场激烈的对决。

姜禾在哥哥旁边，时而顺顺头发，时而点点头，一副乖巧的神情，全程都在认真地听着哥哥讲话。

我稀奇地打量着他，如此温柔的男生，竟然热衷玩嘻哈。因为，在我浅薄的认知里，玩嘻哈的都是戾气很重的问题少年。没想到一向理智的哥哥和看上去像小鹿般温柔的姜禾，还会有人格的另一面。

姜禾挽了挽袖子，捋着额前的碎发，说：“歌词还是要有才气，每句都要对应个对方的梗比较好，这就需要我们做好事先调查。”

江明元表示赞同：“对，最好能做到骂人又不带脏字。轻轻地撩对方，让他感到想去挠痒一样的烦躁。”

姜禾邪魅地一笑。我抬头正好看见。

他真是太好看了！怎么有这样亦邪亦纯真又不令人反感的男生？！我偷偷吞了下口水，却被呛住，猛烈地咳嗽起来。

江明元不满地看我一眼，说道：“好端端吃饭呢。怎么了？”

我喝了口水，慌忙说：“没事没事，不用管我。你们继续。”

江明元像是想到什么似的，说：“姜禾，认识一下，这是我的亲妹妹江语夏。语夏，这是姜禾，叫师哥。”

我鼓起勇气看姜禾，微笑着说：“你好，姜禾师哥。”

姜禾也笑笑，没有说话。

王冉不耐烦地打断我的话问道：“所以，你在跟我讲什么？你俩通过脑电波交流，还是通过眼神交流纯纯的爱？”

“你觉得一个全程无视我存在的男子，会对我有什么表示吗？”我不满地嘟起嘴。

“那你们到底是怎么走到一起的呢？”王冉歪着脑袋盯着我看，猜测道，“不会是他对你一见钟情了吧？关键是看上你什么呢？吃三碗饭吃相有福气还是戴着黑框眼镜丑得有安全感？”

“喂！”我没有直接回她的话，站起身来低头对王冉说，“我们要不要带啤酒去海边喝？或许你喜欢吹海风吗？”

王冉正觉得胸口发闷似的，用手不断捶着自己，听到我的提议，立即拍手响应：“喜欢啊，我们走吧。”

我说：“这就是他正式对我说的第一句话，我也是像你回复我一样回复他的。”

趁王冉惊讶到瞪圆眼睛的时候，我狡黠一笑，跟waiter要了些冰镇啤酒，用塑料袋装好，便拿上外套拉她出门了。

出门便很幸运地遇到一辆刚下客的空出租车。

车驶到海边的时候，太阳已经快沉入海水里了，无数只海鸥不明缘由地在空中高高低低地盘旋嘶叫，海风席卷着初秋的凉意扑面而来，有些腥气，却吹得人神清气爽。

“坐下来吧。”我走上一块硕大平坦的灰黑色海礁石，把啤酒放下，邀请王冉同我席地而坐。

我和王冉沉默地眺向远方，久久没有说话。海浪声中的沉默，一点不令人尴尬，我们就这样，看太阳一点点散尽余晖，渐渐溺进海水里，海面呈现出最后一片金色光线下的柔和静谧。

“其实一开始，我只是花痴他，但这并不代表我喜欢他。后来，也许是他偷偷看我的眼神，在某一瞬间，让我觉得这个人是可爱的。他的睫毛很长，认真看我的时候扑簌扑簌的。嘴巴很好看，尤其是笑起来，真的很少年。他的眼睛像小鹿一样，闪烁着光。我常常看他的眼睛，看里面的星辰。后来，他从偷偷看我，到放弃遮掩直接看我，在别的男生同我讲话时介意地看着我，我怎么可能不知道他喜欢我。但是，被这样帅气可爱的男生看着，似乎也没有什么理由讨厌，也没有什么必要拒绝自己也喜欢他的心意。”

“所以是他先告白的？”王冉好奇地问。

我嘴角泛起温柔的笑意，说：“其实，很长一段时间，旁人在的时候，他从来没有单独跟我说过话。一起吃过那顿午饭以后的很长时间，我们在校园里打过几次照面，也仅止于简单的问候，偶然见面时也是哥哥在身边，从来没有单独相处的机会。以至于，我对他的存在，也渐渐没那么悸动了。他对我来说，只是不熟的法律系师哥、江明元的好友，仅此而已。”

大一上半学期的女生宿舍，还是一派热闹的景象，女生之间常结伴去自习、吃饭、洗澡。可是，越接近年末，宿舍越显空荡，一个接一个都找到了另一半。我的舍友也在我之前相继脱了单，独留我孤单一人。那年的光棍节，恰逢周末，只有我一人在宿舍里刷了一天的剧，懒得出门，吃了两顿外卖，外加夜里的一顿泡面。半夜，我起床去卫生间的时候，发现舍友们都彻夜未归，我看着镜子里有些浮肿的脸，突然觉得有些伤心，回到被子里，哭着鼻子想，我也要尽快找个男朋友。

就在这之后没几天，我收到一封情书，信末尾处的署名竟然是我们的班长柯腾。

“柯腾？他写情书给你？”王冉目瞪口呆，这一刹那的她仿佛回到了大学时代，变身成吃瓜群众。

我笑着：“对哦，想不到吧。在姜禾之前，我竟也是有人要的。”

“Oh my god！难以置信。难怪姜禾后来来咱们班找你时，他表现得如此阴阳怪气。”王冉丢下手里的酒杯，“所以你们两人还有交往过吗？”

“并没有。”我淡淡地嚼着冰块，“姜禾很快便发现了苗头，并把这段可能发生的关系扼杀在摇篮了。”

“Oh my god！我以为是你倒贴的姜禾。没有想到，姜禾竟是横刀夺爱的那个人。”王冉皱着眉头笑起来，揉着太阳穴一副不可思议的样子。

我不置可否地笑了笑，接着讲起这段往事。

对于柯腾的求爱，我并没有明确回应。只是他约我时，恰好我正处于迷茫孤单的状态而已。想想当晚没有其他事，功课也已完成，我便没有拒绝他。

往往，我们宿舍的姐妹遇到这种私密的事情，会立即与其他人分享。只是这一次，我没有告诉其他舍友，我也不清楚自己为什么这么做。

虽说我对柯腾这个人不熟，也不存在异性的好感，但想到这是自己上大学后的第一次约会，还是特意穿上压箱底的红色连衣裙，化了淡妆。我对着寝室里的镜子练习了会儿微笑羞赧的表情，眼看着时间要到了，便往楼下走。

宿舍门口，柯腾穿着白色衬衫伫立在树下，也是翩翩少年的模样，只是我见他的时候，没有一丝悸动。尽管我努力让自己笑，嘴角却不自觉地挂着一丝苦笑。

我人生的第一次约会，竟然是和一个自己不喜欢的人。以后还会有第二次机会来弥补这第一次的遗憾吗？

柯腾转头发现我下来了，见我一袭红裙，眼前一亮，上前想拉住我的手，我犹豫片刻，假装没有看到，微笑着向他身边欠了下身，柯腾尴尬地把手缩回。

我抬头看他，是个戴着眼镜、长相秀气的斯文男孩，身形修长，他额头隐约有汗，神情有一丝紧张，我内心竟有一点愧疚。

“语夏，你好漂亮。”

我神情木然地：“谢谢。”

“走吧，我请你吃晚餐。”

“好呀，谢谢。”我礼貌性地笑了笑。

柯腾殷勤地礼让我先走，我心里叹了口气，但始终保持微笑，矜持地摸着背包的链条，仿佛这样才会显得不那么手足无措。

为什么我就不能像别的女生那样装一下自己是开心的呢？撒撒娇，和这个男生一起吃东西、逛街、看电影，就像普通小情侣一样培养感情，这样不是也很好吗？

奇怪的是，我越这样想，越想要安慰自己，心情却越发地凄然。

就在我们走到学校北门的时候，我远远地看到了熟悉的身影，这个人正和一个可爱的师妹，站在那里并肩聊天，两人笑得很开心的模样。

欸，这个男生好阳光好帅，就是我喜欢的那一类型，看上去有点眼熟。我认识他吗？他叫什么来着？

“姜禾师哥！”柯腾的声音让我木然行走的我恍然活了过来。

姜禾，是姜禾。

柯腾竟然也认识姜禾，和他热情地打招呼。

姜禾……原来这就是她的女朋友，好漂亮，我心里有些失落地想，努力让自己不表现出来。

“你们是同学？”姜禾看到我们，神情亦惊讶。

“不止是同学。”柯腾笑着挠挠头，“今天是我们的第一天。”

我仿佛没有听见柯腾的话，眼前的他仿佛也不存在，视线热忱地看向姜禾：“师哥。”

“哦。”姜禾看向我的眼神很冷漠。

柯腾见局面有些僵，转而指了指姜禾身边的女孩：“师哥，这是你女朋友吧？”

可爱师妹瞪圆了眼睛，摆摆手，笑嘻嘻地：“不是啦，今天下午电影资料馆放维姆·文德斯的《德州巴黎》，我求师哥带我一起去看，票很难买。”

“是在凯德商场旁边的电影资料馆吗？”柯腾笑着问。

“是呀。”

“我们正准备去那里吃晚餐呢。”柯腾热情地说，一副要跟他们一起走的架势。

见状，我急忙打断：“那——我们就不打扰啦。柯腾，你先陪我去个别的地方吧……”

天哪，和他们一起吃饭，让旁人看我和柯腾如何尴尬相处吗？太可怕了。

姜禾却冷冷地插入：“已经到晚饭时间了。我们的电影也还有些时间才开始。不如我们一起吃饭吧。”

我难堪地闭上眼，越不想发生的事情，总是躲不掉。

“好啊。”柯腾扶了下眼镜，倒是比我快一步应道。

王冉听到这里，长大了嘴巴：“啊，你们四个一起去吃饭了？需要这么尴尬吗？”

“没有。没想到的是，就在刚出学校的一条小路上，我们被一个陌生男子拦下了。准确地来说，是我自己被拦下了。”我用手指把王冉的嘴巴轻轻合上。

初冬的街头，寒风吹得人瑟瑟发抖。在我面前的一个陌生男子，身穿粗呢布灰色夹克和古铜色皮鞋，他的帽檐压得低低的，浑身上下都泛着旧意，有股淡淡的烟味，凑近些甚至能闻到风尘仆仆的味道。我身体僵直，手心尽是冷汗，尽量保持冷静的姿态，同他保持一定距离。

“啊？”王冉吃惊地问，“这人是想劫色，还是劫财？”

“都不是，他是一名星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