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巫先生试图拯救世界 第111章 镜面

“贤者之塔内，又有人被地底巨树污染了啊。”

罗莎妮娅道。

“——什么叫‘又’？”

雷欧忍不住了，大声询问：“老太婆，你知不知道这是多严重的事啊！那可是地底巨树！”

面对徒弟的质问，罗莎妮娅显得波澜不惊，倒是对雷欧知道“地底巨树”这个概念感到意外：

“这不奇怪，贤者之塔研究古代密文，总会不小心涉及到这部分内容，然后被污染。.....说起来，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这个概念？你不会把最后一次窥秘免死亡机会用掉了吧？”

雷欧急了：“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在关注这个！那可是地底巨树！有人在散布地底巨树的污染！”

他几乎要跳起来了，还是罗莎妮娅一把把他按了下去：“放心，贤者之塔对于地底巨树已经很熟悉了。就算有人被污染，想要传播，也很快能被发现，然后被清除。”

“毕竟，贤者之塔本身，就是三百年前建立，用来镇压地底巨树的封印呢。”

这倒是和梅图斯的皇宫很类似，用中心来镇压污染......话说这样真的合理吗？安第斯心想，道：“但污染源是直接夹在藏书塔的书页中的。如果有人不加防备的话，也许可能中招。”

罗莎妮娅对此不太在意：“汲取知识本就是有风险的事，一不小心就会被其中的秘密所吞噬。所以，乌兰诺亚的贤者应该随时保有这种觉悟，用智慧来指引追寻路途。”

“放心吧，”她补充道，“贤者之塔对这种力量，已经很熟悉了。我会让希亚姆去处理。大概不出一周，就能找到那个被污染的可怜人。我们会尽力驱逐他的污染，如果做不到，也会避免更多人陷入悲剧。”

贤者们心里有数就好。但贤者之塔的管理，是不是有点太松散了？

安第斯在心中这样想，转过头和伊诺森对视一眼，不出意料看到了同样的神色，显然是想到了相同的内容。不过，安第斯倒也没有多管闲事的想法，于是便礼貌地问了一句：

“女士，您眉头紧锁，是奴隶起/义的事情遇到困难了吗？有什么我们可以帮上忙的吗？”

罗莎妮娅叹了口气：“唉，不过是一些派系争斗......在这样要紧的关头，明明应该一致对抗秘密学会，那群原理派却硬要污蔑，说这是我们方法派为了夺权，搞出来的闹剧.....这简直荒谬！”

她愤怒地捶了下桌子：“呵，想必他们早就不爽普洛斯那家伙坐在第二贤者的位置上那么久，所以在他闭关的时候就拿其他‘方法派’开刀。但很可惜，我可没有那么好欺负....”

“接下来，我会联合其余方法派，彻底清查所谓‘奴隶’都是怎么回事。如果贤者里的谁真的干出贩买奴隶的事情，我不会手下留情，自然要为贤者之塔清理门户；至于秘密学会。”

她顿了一下，显得有些咬牙切齿：“我倒要看看他们能藏到哪里去！”

说这话时，她周围的奇物仿佛也因此愤慨，皆是荡漾出微微的魔法波动，震颤不已。

有奇物大师坐镇，中心城的混乱应该也能减轻一些。

不过，之前地底巨树的事情，还是让安第斯有些莫名的不安。在离开罗莎妮娅的房间后，他便和伊诺森低语道：

“他们对地底巨树的态度，似乎有些太随意了。”

伊诺森点点头：“自然。啧，我怎么感觉所谓的贤者之塔，其实有够不靠谱的？”

他声音不大不小，并没避着一旁的雷欧，让这位贤者预备役差点踉跄：“喂，我听到了啊！”

然而二人并没有任何光明正大说坏话的自觉，反而是调转视线，看向这位窥秘人。雷欧被他们灼灼的目光看得毛骨悚然，硬着头皮道：“说实话，我也觉得我们贤者之塔的管理有些松散。上任第一贤者去世后，两派的分裂就到了有些严重的地步。但两相制衡，倒也没出什么事....”

“所以面对突发危机，就这么乱成一团？”伊诺森嘲讽。

“......”

“好啦，”安第斯失笑，拍了拍伊诺森的肩，提起别的，“雷欧，我听罗莎妮娅话里的意思，乌兰诺亚研究的古代密文，其中许多都会涉及到地底巨树的污染？为何你之前一无所知？”

雷欧想了想：“这样想起来，老师给我研究的密文都是筛选过的，我问过她筛选了什么，她也说是剔除了‘深奥的、危险的、污染的’。”

安第斯若有所思：“她既然能筛选，便也说明有过接触，而目前来看，她也并没有被污染的迹象。看来，智慧魔法能一定程度上减少污染的影响，而窥秘人的三次免死亡机会也能帮他们隔绝危机。”

“至于占星人，预知未来的能力也能让他们趋利避害.....贤者之塔不怎么在意，倒也有几分合理。”

伊诺森却不赞同：“合理？面对危险，再怎么小心都不为过，才是正确做法吧！我只看到了智慧之国的傲慢。”

“贤者能置身事外，但如果有除此之外的神眷者、甚至是普通人接触到被污染的古代密文，他们又难道能逃过一劫吗？”

“好啦。”到底还是在乌兰诺亚的地盘，一直挑主人家的毛病倒也不礼貌。安第斯安抚了伊诺森一句，捏着他的辫子摇了摇，让暴躁的光明神甫不再出声。

“我们毕竟是做客，还是不要多管闲事.....继续去藏书塔吧。”

——

虽说是在书籍里寻找答案，然而，泡在藏书塔三日，伊诺森找到了关于光明魔法晋升的书籍，安第斯却依旧毫无进展。

寻觅线索，对于女巫的晋升，无关乎“献祭向月亮女神寻求力量”，或是“犯下更深重的罪孽”两条路，而无论哪一条，安第斯都觉得可行性不强。

献祭就意味着杀戮，而安第斯不杀无罪之人，眼下也没有罪孽深重之人让他杀；而罪孽，他的【暴怒】从那日杀死养父格里芬后便平息了不少，也并没有什么机会去加深。

所有女巫都是绝望中诞生的，如果离开了苦痛，的确会变得弱小。安第斯再一次感受到自己与身份的割裂和不契合，但已经走上了这条不归路，便只能叹息。

至于向那位神灵祈祷，请求帮助？安第斯觉得不太可行。

和已经和光明神交流过的伊诺森不同，时至今日，安第斯都很少和月亮女神打过照面。因此，他并不敢像伊诺森那样，直接向神明祈祷，寻求提升的力量，甚至于一直以来对于那位邪神的态度，都带着谨慎的试探。

由于没有直接的交流，对于月亮女神的想法，安第斯只能隔着云雾揣测，通过梦境行者埃洛伊、隐匿之神、以及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命运，来猜测一二。虽然他基本上可以肯定，月亮女神在一开始，的确是想要自己去解决地底巨树封印破损的问题，在边际村的那场大火，就是最直接的证明。

——然而，从那以后，秩序之城、黄金之国的经历，却再也没有月亮女神刻意安排的痕迹，反倒像是巧合般的命运使然。但无论缘由如何迥异，经历如何变化，最后达成的效果都是一样的：他们成功解决了地底巨树在当地造成的危机。

在这个存在司掌[命运]权柄的神明的世界，安第斯是不相信巧合的。

然而这一切背后是否有命运女神的手笔，安第斯倒也无法得知；就算命运女神是和月亮女神有什么交易，或只是对他有所图谋，他也无法反抗。

他的力量还是弱小，无法参透神明层次的运棋，就像是自从在藏书塔发现那些地底巨树的叶片，便有些没来由的惴惴不安，却只能埋在心底。

但很快，这种不安，最终是揭晓了谜底。第四天，当他们正在藏书塔翻阅书籍时，行色匆匆的罗莎妮娅造访，让安第斯内心甚至生出一种“果然如此”的感受：

“各位，还记得那些被带去反抗军营地的光明法师吗......”

“出什么事了？”伊诺森立刻皱起眉。

罗莎妮娅表情不太好看：“我在他们身上留了一枚可供通讯的‘倒映之眼’奇物，来帮我探查，也确保他们的安全。然而，就在刚刚，它碎掉了。”

这位大贤者脸色有些苍白，向他们展示了碎裂的“倒映之眼”，与其上映照的最后画面。作为“命运”领域的奇物，这枚镜片上面显示的不光是另一方的画面，更是某种预言，因此，即使碎裂，也能对另一方的现状进行推测：

“我本以为，所谓的反抗军和奴隶暴/动，只不过是秘密学会为了瓦解贤者之塔，弄出的一场闹剧。但没想到，他们不择手段到如此地步——”

“....甚至，不惜使用地底的污秽力量！”

碎裂的镜子内，倒映出无数丛生的、扭曲的藤蔓。宛如森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