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巫瑟琳娜死在了秋天 第7章 裁缝泰勒的婚礼

回到住处，瑟琳娜将东西哐当一声扔在了桌子上，气呼呼地在凳子上坐了下来。

“今天可真是倒霉。”瑟琳娜褪去穿着的羊毛袜，用药膏擦拭脚踝处疼痛的部位。然而由于她全程走了回来，还未痊愈的脚踝处又肿起了一块。

看着脚踝处的肿胀，瑟琳娜更是来气。先是去找哈维尔先生扑了个空，又是被雷蒙德那个没礼貌的骑士缠着说了一堆有的没的。瑟琳娜把怒气全都撒在了药膏上，取出一大坨涂在脚踝上，然后用力地揉搓。

瑟琳娜已经过了很久尽可能远离尘嚣的生活，除了时不时帮人看病、占卜之外，她的生活就是研究草药、符咒、占卜和预兆。

大概是从什么时间开始呢？瑟琳娜边揉搓药膏边想着，应该是从她不再是神谕者西比尔之后吧。

在她最早生活的时期，人们称呼她们这样的人为西比尔，认为她们是神谕者，是预言家，专门通过神谕来破解未来、解释神意。

那时，她常常辗转于各个神庙之间，到服务时间结束，就再去下一个神庙任职。她充当着祭司的角色，与神祇沟通，传达神的旨意——但她从来不主动预言未来。

而在众神陨落之后，瑟琳娜不再能接触到任何的神祇，神谕失去了来源，她的生活也突然失去了方向。这个世界逐渐被瑟琳娜所不理解的思想慢慢渗透。

她也曾学着通过梦境、占卜、符咒等方式来预示未来，她想知道潘神什么时候能再复活，众神的时代什么时候才能再回来。然而占卜的结果令她大失所望——她所深爱的那些神祇似乎真的不会再回来了，众神齐聚的盛世也不复存在。

瑟琳娜失去了神祇，于是她开始学着去爱世人。但是普通人的生命对她来说太短暂了，短到她还未来得及多做反应，他们的生命就已然消逝。

她也从不主动介入他人的生活——比起说不想，更应该说是她不能。延长的生命线稀释了她作为人类的情感浓度。

然而现在有人主动介入了她的生活中，她似乎有种预感——她一直维持的秩序会被打破。瑟琳娜讨厌那种失序的感觉，所以她给自己取了这样的名字——Serina，她希望能一直平静地生活下去。然而事情似乎不遂人愿，近些年大大小小的疫病总是不停在各地爆发，瑟琳娜知道，自己所居住的村子和常去的城镇，也迟早会遭受这样的劫难。

想着想着，瑟琳娜刚才的火气逐渐消了下去，手上的动作也轻柔了不少。

圣米迦勒节结束了，天气转凉，黑夜即将越来越长。瑟琳娜感受到了一天的疲惫，在沉沉的夜色中睡了过去。

此后的两周，瑟琳娜没有再去过城镇上和乔治的酒馆，她打算等到大型集市举行之时，再到布莱特旅馆去见一见哈维尔先生，向他打探一下商队的人选。

在这之前瑟琳娜要做的事情，是帮村里的裁缝泰勒准备上足够的迷迭香。不久之后裁缝泰勒就要和他的新娘举行婚礼，她要将迷迭香编织成花环，让泰勒在婚礼上给他的新娘戴上。

瑟琳娜早在自己的药园中培育了不少的迷迭香。

一踏入药园，瑟琳娜就看到了一片迷迭香绿海如潮般伸展开来。细长的枝条密密麻麻，枝叶细长如羽毛般纤细，边缘微微卷曲。微风经过时，枝条便轻轻颤动发出沙沙的轻响。瑟琳娜拨开一株株迷迭香仔细查看，用手中的剪刀修剪掉干枯的枝条。

现在已经不是迷迭香的最佳生长季节，采摘完这一茬，她就需要将迷迭香的种子都采集下来，等到明年天气转暖之时再播种下去。或许也可以和之前收集起来的马鞭草种子一起播种下去，瑟琳娜心想。

到了裁缝泰勒举行婚礼的日子，一大早瑟琳娜就带着一筐又一筐的迷迭香先到了。

村中的妇人们也陆陆续续到了，她们围坐在一起边说边笑，把一筐筐的迷迭香用细绳细心绑扎成一个个的花束。

瑟琳娜也在坐在了她们之中，只不过她在编织的是迷迭香的花环。她在众多迷迭香中选择除了几支枝叶繁茂且长度适中的，选了几枝稍微长一些的来作花环的边框，将几枝迷迭香枝交叉缠绕成一个环型，形成基本结构。又跟妇人们摇来了细绳将枝条绑紧，扯了一下，确认花环的边框已经稳固。

接着，瑟琳娜将新鲜的迷迭香枝不断缠绕在已经固定好的圆环上，让迷迭香的枝叶满满覆盖在上面。又在花环中加入了一些小花和干果，让花环看起来不那么单调。最后用剪刀修整花环的边缘，做成了一顶美丽的迷迭香花环。

似乎从瑟琳娜出现的时代，迷迭香就常常被认为是爱情和忠贞的象征，只是当时瑟琳娜总是将它们赠送给诸位神祇。现在，它们成了婚礼上的常客，人们都相信它有爱情的魔力。

宾客们纷纷入场，瑟琳娜和其他几位妇人将迷迭香的花枝分发给一位位宾客，看着他们将花枝别在胸前。瑟琳娜听说新娘是从别的地方嫁过来的姑娘，因此场上的宾客大多是裁缝泰勒的朋友，很多都是村子里的熟悉面孔。

裁缝的婚礼在村子里的教堂举行，瑟琳娜并不会踏足那里，因此她只是远远地坐在外面，听着教堂中这对新人宣誓的声音

自从新人们开始走进教堂之后，瑟琳娜就再也没有参加过婚礼，她对婚礼的记忆还停留在神庙遍布的时代。那时的新人总是亲手给他们的新娘带上迷迭香的花环，也将一束束的迷迭香献祭给神祇，牵着彼此的手，进行着祝福和祈祷，祈求神祇庇护他们的爱情和婚姻能够幸福长久。

凉爽的天气总是能勾起许许多多的回忆。瑟琳娜不想再坐在这里伤春悲秋，于是起身离开了。她走到裁缝泰勒的住所，将手中的篮筐放在了门口，那篮筐里放着她亲手做的迷迭香香囊，还有一包迷迭香的种子。她希望这对新人可以用她的种子种下这颗迷迭香，希望这株迷迭香长得繁茂，希望他们的感情日渐幸福美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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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到了镇上要举办大型集会的日子。

瑟琳娜一大早就从床上坐了起来，收拾起了去镇子里要带的东西。

很久没见过乔治一家人了，她有些想念艾莎那双蓝汪汪的眼睛和胖乎乎的小脸。裁缝泰勒的婚礼结束之后，她又制了些新的薄荷糖，打算带一些去给贝丝，并托她转交一些给上次一同参加聚会的几位太太。

瑟琳娜想着哈维尔先生在信里说自己会去参加集市，就先直接向着集市走了过去。大型集市上时常会有些新奇的玩意儿，瑟琳娜想去淘一淘有没有什么珍贵的香料和药材可以买一些来。

一排排的帐篷和摊位映入眼帘，瑟琳娜却直接锁定了东侧的某个摊位，径直走了过去。

“费尔南多先生！”看到了熟悉的面孔，瑟琳娜露出了笑容。

“哟！是您啊，西比尔先生，”摊位上的人抬起了头，“最近弄到了些稀罕玩意儿，您要来看看有没有什么感兴趣的吗？”

瑟琳娜点点头，走近了费尔南多的摊位。

费尔南多是来自威尼斯的商人，他时不时搭乘地中海商船去到遥远的东方去倒腾些瓷器、丝绸、香料、珠宝之类的珍贵的东西。瑟琳娜算是他的老主顾。

“最近都倒腾了些什么货来呢，费尔南多先生？”瑟琳娜一边用目光扫视着摊位上琳琅满目的商品，一边向费尔南多打听。摊位上多是些瓷器、丝绸之类的玩意儿，她并不感兴趣。

“哎哟，别看那些啦，西比尔先生，”费尔南多东张西望，确定没什么人之后，神神秘秘地从摊位下面拿出了一个木质的盒子，那盒子上还有金粉描画的花纹，十分精致，“您来看看这个，包您喜欢。”

“是丁香！”瑟琳娜惊喜地尖叫起来，差点发出了自己原本的声音，意识到这件事之后，她赶紧清了清嗓子。

费尔南多露出了满意的笑容，然后合上了盖子，把盒子收了回去。

“怎么样，西比尔先生？我都说了，您一定喜欢的。知道您好这口儿，这可是专门给您带回来的！”费尔南多得意洋洋地笑着，在木盒上一下又一下地敲击着手指。

“是的，是的。”瑟琳娜止不住地点点头，丁香是十分珍贵的东方香料，她自然十分喜欢。

正在瑟琳娜和费尔南多为着香料的价格讨价还价之时，突然一双手搭在了瑟琳娜的肩上。

“哈维尔先生！”费尔南多先看到了前方来人，与哈维尔先生先打上了招呼。

“早，费尔南多先生，”哈维尔先和费尔南多打了个招呼，又跟瑟琳娜说话，“西比尔先生，我就知道在这儿能找到您。”

瑟琳娜在这里见到哈维尔也十分开心，这样她就不用再跑去布莱特旅馆与他见面啦。

“西比尔先生，我正要告诉您呢，这位费尔南多先生也愿意和我们一同前往安特卫普集市。”瑟琳娜跟着哈维尔的视线一起看向了费尔南多，费尔南多脱下了帽子向瑟琳娜示意。

“那真是好极了，”瑟琳娜笑了笑，“我与费尔南多先生也算是有几分交情，有熟识的人一起那可真是再好不过了。”

瑟琳娜正在与哈维尔和费尔南多交谈之时，后方又传来了其他人的声音。

“喂——哈维尔先生——费尔南多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