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巫就一定要和恶魔绑定吗 第4章 不是偶然是心机

魔渊的月光是紫色的。

巴菲罗斯曾期待过几百次这样的月光，只有这时他才能幻化分身离开魔渊。

巴菲罗斯转头看向莉莉丝，小女巫正东张西望，对一切都感到好奇。

莉莉丝还以为魔渊里会是空无一物但群魔乱舞，但这一片区域明显是巴菲罗斯的地盘，空荡荡的宫殿只剩巴菲罗斯和莉莉丝。

沐浴在深紫色月光下，巴菲罗斯的分身正在融化，露出原本银发红瞳的模样。

莉莉丝的目光扫过巴菲罗斯头上的恶魔角、巨大的蝠翼和自然垂落的尾巴，又盯着他充满违和感的幼稚面庞。

莉莉丝有些奇怪：“这就是你的本体？你为什么一直保持十五六岁的样子？”

巴菲罗斯赤红的眼眸紧盯着莉莉丝，然后又败下阵来，语气委屈：“是本体啊，至于十五六岁...我还以为你喜欢呢。”

“我喜欢是喜欢...等等，你怎么知道？”莉莉丝一顿，眯起眼睛，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准备对巴菲罗斯进行拷问。

巴菲罗斯心虚地移开眼，嘴唇轻抿。

满月时的月光魔力最盛，阴影处的黑暗是他的眼睛。从莉莉丝出生开始，巴菲罗斯就一直很好奇这个要和他签订契约的小女巫。虽然是被迫的，但是巴菲罗斯希望他和莉莉丝更契合，这样契约魔法的作用才会发挥到最大。

虽然巴菲罗斯对光明阵营和黑暗阵营的大战没什么兴趣，但魔渊实在是太令他寂寞了，似乎所有黑暗生物都在一夜消失了，巴菲罗斯自己又不知道因为什么限制无法离开魔渊。模糊的记忆里还有六个恶魔的身影，巴菲罗斯觉得自称第七君主就不会忘记这件事情了。

巴菲罗斯的念想只剩下莉莉丝，只要等到下一次满月，巴菲罗斯就能和莉莉丝签订契约，然后离开这个鬼地方。

莉莉丝想也知道，这种恶魔怎么可能真正被困在这里，但是这种偷窥小女孩的行径还是太过恶劣了。

莉莉丝看巴菲罗斯不语，并没有放过他：“你为什么要和我签订契约？为什么把我拉到魔渊来？”

巴菲罗斯短暂沉默了一下，决定话只说一半：“因为我和人有约定，我和你签订契约，你帮我离开魔渊。”

莉莉丝思考一瞬，抓住了话中的重点：“和人有约定...什么人？我认识吗？为什么你认为我能帮你离开魔渊？”

巴菲罗斯神色间闪过一丝迷茫，记忆好像缺失了一角，和一个女巫有关...但是...想不起来...

不过巴菲罗斯可是个纯种恶魔，他打算当个谜语人，并找到了一个好理由：“也许吧，但我们签订了契约，如果我无法离开，那你也无法离开。” 巴菲罗斯一脸欠揍地勾起了笑容。

莉莉丝：？？？什么？天啊，死脑子快想，女巫和恶魔签订什么契约会有这种作用？是双向的，可能有距离限制...签订以鲜血为媒介...感觉又不像是奴仆契约...

“是灵魂契约！”莉莉丝灵光一闪，得出了结论，“灵魂契约，顾名思义主要作用于灵魂，一般是有魔力的一方与没有魔力的一方签订，有魔力的一方如恶魔，需为没有魔力的一方达成心愿，并收取灵魂作为代价。

“但是女巫可以调动魔法元素，属于有魔力的一方，恶魔与女巫签订灵魂契约，相当于互相绑定，同生共死。”

莉莉丝倒吸一口凉气，一脸震惊地盯着巴菲罗斯，后者面色迷茫，喃喃自语：“不对啊，女巫不是人类吗...怎么会...”

巴菲罗斯本以为是自己饱餐一顿，却莫名其妙把自己卖了，心中不平静的巴菲罗斯忽扇着蝠翼四处乱走。

莉莉丝沉思，看少年恶魔的反应，他也不知情吗？

但是按照《魔法生物与契约》，双方无法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达成灵魂契约，除非...那个契约阵根本不是用来达成契约的！

莉莉丝回忆了一下，邀请函里掉下来的魔法阵和巴布鲁酒馆地上的都是红色的，但是自己手上的契约纹章好像和它们花纹并不一样。

“我知道了！”莉莉丝左手重重地砸在右手里，“那根本不是什么契约阵，那是召唤阵，是唤醒契约用的！”

巴菲罗斯默默停下，赤红的幽深眼眸对上了一双绿色的澄澈眼眸，他们想到了一件共同的事：

他们到底什么时候签订了灵魂契约啊！

巴菲罗斯催动契约阵，巨大的魔法阵闪着深紫色光芒，中心的巴菲罗斯和莉莉丝闭眼，感受着灵魂契约的作用。

女巫和恶魔的灵魂在相拥，旋转，纠缠。

契约阵在闪烁，剧烈的心跳声逐渐合二为一。

完全没有磨合的必要，巴菲罗斯和莉莉丝惊讶地面面相觑，太契合了。

巴菲罗斯的额头贴上莉莉丝，呼吸相闻，恶魔的气息与女巫的气息交融，不分彼此。

莉莉丝指尖燃起恶魔的黑焰，恶魔尘封的记忆开始松动，三百年前的记忆如潮水倒灌进莉莉丝的脑海——

“吾名，巴菲罗斯。”

“贝特利！快来陪本王练练手！”

吞噬一切的火焰...巨大的十字架...刺眼的白光……

恶魔单膝跪地，爱琳的佩剑穿透他的左胸，恶魔血滴落又迅速燃烧。

“我要的不是战争，”曾经的公爵小姐眼神比佩剑更锐利，直直地射向恶魔背后大片干涸的鲜血，“是能容纳所有族类的学院。”

紫色的朦胧月光...可爱的幼年莉莉丝...枕头里的南瓜糖...

乳白色半透明的温莫从契约阵中浮起时，莉莉丝正被恶魔的尾巴缠着腰，面上浮现起一种奇怪的笑容。

“嘿嘿...我的恶魔...嘿嘿...”

前任魔药课教授翻了个虚无的白眼，幽灵形态的温莫飘到一人一魔中间，强行分开了他们。

“你们三百年前就共鸣了，现在还整这一出？

“不过现在莉莉丝成年了，也该好好探索一下灵魂魔法了。”

温莫笑得意味深长。

巴菲罗斯面上害羞，内心狂喜。

莉莉丝恢复神智时，脸上肌肉传来的酸意让她想起来之前熬夜看的天使与恶魔的甜美爱情，虽然已经被没收很久了。她瞬间将目光投向了身边的恶魔，然后顺着对方的视线飘向自己的老熟人。

“温莫姐姐！”莉莉丝又惊又喜，瞪圆的眼睛里还飘过一丝犹疑，怎么她变半透明形态了？

莉莉丝从老师那听来的版本是，温莫和辛西娅在一起行动时失去踪迹，下落不明。

幽灵缓缓飘来，张开双臂和小女巫交换了一个冰凉虚无的拥抱。

温莫感到有些好笑，明明自己想要第一时间吐槽一下莉莉丝的失败变身剂的，绿色的黏液差点把她噎得一口气没上来，可是对上一双湿漉漉的绿眼睛，她就什么都说不出来了。她们的事，不需要说太多，好在变身剂和召唤阵都成功了。

不过关于前世，关于今生，温莫还是有必要让这一人一魔了解清楚的。

莉莉丝的前世也叫莉莉丝，她和爱琳关系匪浅。

女巫学校之前很热闹，不像现在只剩稀稀拉拉几个散落在王国各地，连爱琳也被藏在时空裂缝里。

说起来，已经三百年了，自己附身在自己的尸体上，也算是这片大陆上第一个了吧。现在尸身已被毁坏，灵魂又不愿前行，只能飘在魔渊里，才免于消散。

莉莉丝就不一样了，她得以正常地死去。在那场围剿里，活下来的寥寥无几。本来巴菲罗斯可以管理所有恶魔一起合作，但恶魔嗜血的本性难移，这绝不是爱琳想要的，既然如此，两方相安无事就好。

可后来，光明自愿堕入了黑暗。

温莫冷笑一声，什么光明阵营大获全胜，光明和黑暗只不过是个幌子。

树根已经腐烂，可看上去还好好地长在那，枝繁叶茂。她们要确保这棵树最后连一片叶子都不剩，而在那之前，要做的只是忍耐与等待。

温莫也不明白，巴菲罗斯是怎么和莉莉丝定下灵魂契约的，不过顺着灵魂的踪迹，她们在大雪纷飞里找到了年幼的女巫。

“真白啊…”温莫的叹息被风声吞没。

雪落下，掩盖了所有痕迹，只剩一片洁白。

身旁人一袭黑袍，冷冰冰的面容一直未变，温柔地抱起快失去温度的小小躯体，温暖咒一直加加加，加到厌倦。

冰天雪地里，一道雪痕融化又被覆盖，连心底也变得柔软。

后面的事变得顺理成章，老师抚养了莉莉丝，从一个小女孩开始养育。

温莫的身体支撑不了太久，只能以灵魂状态存续，在魔渊当个未亡人。

巴菲罗斯失去了部分记忆，这反而是好事，温莫轻而易举地编织出半真半假的故事，哄骗他继续等下去。

灵魂的力量在削弱，她暂时封印自己，等待下一次相遇。

温莫没有说太多，再多的她也不记得。回忆很久以前的事像在迷雾里逡巡，情绪蒙了一层膜布似的，远远隔开过去与现在。

独自一人时，温莫也怀疑过会不会有掌管时间的神存在，不然为什么总是想要记住的幸福与快乐飞速流逝，不忍再看的悲伤与绝望度秒如年。如果不是有人操控的话，为什么自己的痛苦无比清晰，擅自抹掉了其他的所有？

过去走到了现在，现在要走到未来。

未来说，快来啊，她们在等你呢。

于是温莫带着灵魂沿着时间走下去。

走到现在，莉莉丝和巴菲罗斯在空荡荡的宫殿里住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