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巫今夜看到谁 第11章 第 11 章

对历史感兴趣？尤其是贵族们的历史？

舍库怀疑珍妮是个只会愚蠢社交的小姐，竟然能从烟花身上得出这样的结论，不过......烟花惯会欺骗。

舍库对此不置可否。

倒是卡文迪许医生并不赞同舍库立刻移动，她需要静养，好在没有触及骨头，但伤口依然深可见骨，且斧刃处皆是铁锈。

珍妮小姐并不是来征求医生的建议的，她刻意忽略医生的话，将闻询的眼神转向舍库。

烟花建议她答应。

难道烟花先行一步得到了什么线索？还是有些东西需要避开她？

舍库还未回答，珍妮先给自己一个台阶下，“我在这儿还需要逗留一会儿，舍库小姐您不着急回复我，下午回庄园时我再来问您吧。”

等珍妮走了，房间里就剩舍库和医生两人，舍库突然想起什么，便问道，“医生，您知道什么东西闻起来是酸臭且刺鼻的吗，而且还能燃烧，发出白色的光。”

昨晚那个怪人是自燃后消失的，这个消息不胫而走，今早护士们都在说乔娜林的鬼魂回来了，那栋屋子又要死人了。

医生思索半晌，摇了摇头，“小姐，您说得太过含糊，我无法给你准确的答案。”

臭酒糟味虽然掩盖了一些刺鼻的味道，但是的确是好几种气味混在一起的，那怪物根本就是个人。舍库从怀里取出裁纸刀，缓慢摸索着，“多谢医生，我这个伤会留下疤痕吧。”

医生惋惜道，“那是自然，恐怕小姐您以后为舞会挑选礼服时都会大大受限呢。”

舍库并不吝啬自己的失望与感激的笑容。

卡文迪许医生知道她想休息了，便准备掩上门出去，但突然又转身说了一句话，“您的朋友......我好像见过她，敢问她姓什么？”

她的朋友？烟花。

“怎么？”舍库避开问题。

医生沉吟半晌，还是将门重新拉上，走回舍库床前，“此时说来话长，大约是十几年前，有一个同样银白色头发的小女孩儿，跟着她的母亲四处看病，那时我刚在这里当实习医生。”

“她的母亲懂一些医术，那个姑娘浑身苍白，得了很严重的病。”

舍库察觉到了某些东西，她问道，“是什么病？”

“我学艺不精，并没有见过那样的病症，她们母子俩在这里住过一晚，第二天便被请到了珍德庄园做客。”

医生摇摇头，将自己回忆往昔的苗头及时掐住，“或许是我认错了，那个小姑娘不可能活到现在的，那时她就已经很虚弱、命不久矣了。”

“那个姑娘姓什么？”舍库眯了眯眼。

“好像是姓蜜儿亚。”

舍库神色未变回以诚挚的微笑，“很抱歉，我的朋友姓布莱克伍德。”

待医生走后，舍库拿出自己的笔记本，右手写不了字，她用左手在本子上画了一些稀奇古怪的线。

烟花从小便来过这儿，还和她的母亲去过珍德庄园。这个信息可真是难以置信，若是这样，烟花这次回来并且故地重游是为了什么？

十几年前她的母亲还不是女巫，那时又发生了什么？烟花为何进了护幼院？

她究竟有没有得病？

看来烟花的邀约不得不去了。

夜色将近，前去探望心上人的珍妮小姐终于打算返程，刚推开舍库的房门，舍库已经穿戴整齐了，她的衣服还是原来那套，她没有多余的体面衣服。

“您和布莱克伍德小姐关系真好？”珍妮率先展开攀谈。

舍库含蓄笑道，“算是同事。”

珍妮又翻着花样儿地夸奖了她们许久，舍库心不在焉地听着，直到马车逐渐驶入一栋庄园后，这里已经鲜少有人家。

珍德庄园足足占地一千多亩，是远近闻名的贵族，据说还和圣廷关系匪浅，国家经济不好，各大庄园都开始走下坡路，但是珍德庄园的宴会却和以往的奢侈并无不同。

珍德庄园巨大，从暗色中瞧去，就像蛰伏在黑暗处的怪物，闪闪的灯火做它的眼睛，伺机而动随时准备将进入的人吞噬殆尽。

“这里真大。”舍库说。

珍妮勉强维持住倦怠，向舍库解说，“珍德庄园传承至今已有四十一代，我的哥哥里奥·罗德里格斯伯爵是第四十二代。”

说着她不知想到了什么，眼眶开始微微泛红，“他最近病得很重......”

珍妮低头掩泪，舍库不痛不痒地关心安慰着，“伯爵得了什么病？”

珍妮擦泪的手一顿，没有丝毫破绽地接话，“医生也查不出来。”

舍库收起同情心。

病得很重她还能肆无忌惮地去鬼屋里会见心上人吗？要么这个哥哥不是亲生的，要么她哥哥根本没病。

没等珍妮落泪的戏码上演完成，马车已经停了下来，珍妮泪痕未干，舍库刚站稳。

突然一位满身是血的女仆惊恐地从庄园侧门冲了出来，血迹铺满围裙，夜色暗沉，她踉跄地被小碎石绊了好几次，隔了老远哆里哆嗦地对着珍妮大喊，“珍妮小姐，小姐！是玛丽珍，她也吐血了！”

她浑身抖如筛糠，单薄的身体仿佛承受不住这样巨大的打击，或许她从没见过这样的场景，但是她却说“又？”

庄园里吐血的人很多吗？

舍库借着微弱的门房灯光端详这位女仆，她甚至脸上都是黑红色的血迹，呈喷射状。一层又一层像是刻意涂抹上去的血花。

珍妮一听，顿时顾不上社交礼仪和去佯装什么贵族风范了，她快步走进侧门，舍库想了想悄咪咪地紧随其后。

叽叽喳喳的人声和吵嚷声随着珍妮小姐上楼，从楼上弥漫开来。

进门处是个仆人休息厅，休息厅泛黄的墙纸上有两排铃铛，铃铛下面标注着某个少爷小姐和各个房间名，人名是以罗德里格斯姓氏结尾，有几个人名上面覆盖了一层黑纱，姓名隐约可见，没有黑纱的只剩下两个名字和其它公共房间。

这家的人都死光了，舍库镇静地想。

舍库走到楼梯处，她应该也跟上去的，起码不能随意在主人家里乱转。她刚抬脚，休息厅旁边靠近楼梯口的一个小柜子吸引了她的注意力，应该是信架，每一格都写着人名，但信封却是寥寥，只有其中一个格子里残留着几封许久未被取走的。

像是故意的展览，但舍库无法抵制这种诱惑。

她伸了伸脖子望向楼上，跑来跑去的脚步和说话声混杂在一起，此刻没有人注意鬼鬼祟祟的她。

于是她从善如流地从那格子里将剩余的几封信拿出，想要了解一个地方，不能跟随主人的脚步。

信纸的纸张很光滑，是市面上不常流通的中高等信纸，因为无人取走，最上面的一封信积了一层薄灰。

写信人是塞卡帕尔。

她自然不认识，随意翻了翻剩下的几封，准备放回去时，突然在最后一封的角落处发现了一个字母，这里的光线并不很亮，舍库怀疑是自己眼花了，她心头一惊，准备将这封没有任何署名却只有一个“s”的信拆开时，突然一道人声从她身后传来。

“你是谁？你在做什么？”

舍库一脸淡定，从善如流地将她想要的那封信悄悄滑入袖口，把剩下的几封递给来者看，“哦，我只是......”

“你拿了什么？”对方根本不听她狡辩，上来就要动手，舍库眉头一皱。

女仆阴翳的眼睛死死盯着舍库，缓缓凑近舍库耳旁，“小姐，你想做什么？”同时手指灵活地将那封被偷走的信拿了出来。

“哦，这位是塞西莉亚小姐，她是我们的客人，”珍妮不知何时已经处理好了，从楼上下来了，“准备些晚餐吧安娜，我们还没吃饭。”

被叫安娜的女仆直勾勾地盯着舍库手中其它的信封，舍库转过身将手中的东西递给珍妮，“哦，我进来就找不到你了，冒昧地四处看了看，这个收信柜真别致。”

珍妮将信接过，顺手递给安娜，“是我怠慢，跟我上去吧，布莱克伍德小姐已经等着了。”

舍库随着珍妮上楼，拐角处，她回身一瞥，方才那位女仆依旧盯着她，仿佛她干了什么十恶不赦的大罪，舍库回以一抹微笑，同时对珍妮说，“你的女仆好像不太喜欢我。”

珍妮叹了口气，亲密地拉起舍库的手，“唉，亲爱的，原谅她吧，她的好朋友前几天死去了。”

舍库眉尖一挑，想起那封“S”署名的信，“哦，真是可怜，也是吐血死亡的吗？”

珍妮突然停下了脚步，她的脸型稍圆，微笑的时刻能给人以甜美的假象，让所有人都沉沦在她的甜蜜陷阱中，可是当她收起那伪善的笑容时，圆圆的眼睛低垂着，居高临下地看着舍库，就像端详着一块破了洞的精美布匹。

用时可以忽略它的破烂，一旦不用时，那个洞将会变得无限大。她轻声说，“亲爱的客人，有些事情不该问的最好不要问。”

舍库若知道这个比喻，绝对不承认自己是一块精美的布匹，她不需要用高贵的称号来佯装自己，自然也不会被威胁。她踏上一阶台阶，两人的脸庞无限靠近，珍妮没有她高，站在相差一个台阶高度的两处，舍库依然不需要仰视。

“珍妮小姐，这可不是你对待救命恩人的态度啊。”

这些事明明是她先捅破到明面处，却还要装作毫不知情维护庄园和贵族声誉的样子，装模作样给谁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