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巫幻游记 第13章 指路石（4）

森林里的浓雾开始散去，米清晰地看到对面有山石峡谷，甚至隐约地还有炊烟袅袅升起，那里有人家！米惊呆了，河流对面终于不再是一团浓雾，米握着捡起来的小石头，向着山谷的方向跑去。一直环绕着整个女巫森林的宽阔河流在山谷前面分成几条细长的溪流，在石面上安静地流淌，溪流在石面上冲刷出一道道深深浅浅的沟壑。

米沿着整条河流绕着整个森林走了一圈又一圈，河对岸再没有一点迷雾。对面是更庞大的森林，连绵不断的树木，地面不仅有青草还有连成片的青苔，这些青苔覆盖了整个树杆。地面上散落着各种颜色的蘑菇菌子，她甚至能看到小白兔跳跃的身影，还有小鸟，那一闪而过的黑影肯定是一只飞鸟。

米再次来到峡谷对面，峡谷里有一条弯曲细长的小道，那里肯定是出口，米露出了得意的笑容，这一次她一定会走出去。米低头看向这条河流唯一暴露在山石上的几条溪流，原来这条河流并没有想象中的深，这些河水很清很浅。米微笑着抬起脚步，然后她被卡主了，她的脚好像陷入了一个柔软的面团里。

米不停地把脚拔出来再次踢出去，她一次次被卡主，她的脚没有任何疼痛的感觉，她不能跨过这几条溪流。米又拿起那块小石头，用尖头一遍遍划拉这个面团，这个石头的棱角仿佛全部消失了，不能对这个面团造成一点点伤害。

米泄气地把手中的小石头扔向对岸的峡谷，小石头在空中滴溜溜转了两圈又回到了她的手里。米做着她所能想出来的一切办法来突破眼前柔软的阻挡，最后她发现任何努力全部是徒劳，她还是无法离开这个安静的森林。

米不知道如何跨过这个屏障，她甚至看不出这里有什么屏障，米只是迈不开步子。这里和河流上面不一样，河流上面能摸到一堵阻挡的玻璃罩子。

这里像一团巨大柔软的面团，米的手和脚全部陷在里面，她的手和脚全部被面团卡住，无法进行任何的动作。小石头安静地漂浮在空中，米知道现在这块小石头正被她握在手里，可是米被卡住什么动作也做不了。

在这个山谷面前，米除了观望，什么也做不了。米的眼前一块小小的石头安静地悬在空中，小小的尖刺向上，指着灰色云雾的方向。米从面团里挣扎出来，再一次跃上了树梢，盯着森林上空的云层：“那里有什么？我要如何才能到哪里去？”云层没有回应，只是缓慢地永久地旋转着，连偶尔出现的小小的闪电也不见了，像一个灰色的盖子。

米再次开始在森林里奔跑，一次次冲向山谷，试图逃离这个桎梏。米不停地变化与河岸的距离，试图发现一丝可以通过河流的可能，米在河流与山石的分界处仔细观察，想找出一点点可以通过的缝隙。这一次米将小小的石头举在最前面，试图用这小小的尖锐的刺打破这个无处不在的罩子。

米再一次站到山谷前，安静地站在山谷前，她几乎忘记了艾尔和乔，忘记了花朵里面的长老们，一次次来回不停奔跑着，像她刚刚进入这个安静的森林里一样。米盯着手里这块小小的石头，自从有了这块小石头，米再也无法将自己延展开来，她一直保持着人形，像一个木头人，固执地僵硬地一遍遍往外面冲。

“她拿到了指路石？”乔看着不停奔跑的米。

“是。”

“她想要离开？”

“没有躯体，她越不过迷途河流的。”

“她不想做女巫？”

“我不知道，她很奇怪。”艾尔放弃了思考，她再次走到米的身边：“你好，欢迎你来到女巫森林，这里是巫的诞生地，我是你的引导女巫艾尔。”艾尔再一次介绍起了自己，双手交叠在胸前做着奇怪的手势。

米立刻蹬起身体窜上了巨树树梢：“你又想要干什么？”米知道艾尔和乔一直在观察她，暂时她只想依靠自己离开这个罩子，这个观察者盒子。米不想被艾尔影响，这个艾尔一定是外面的人放进来引诱她的。

“我是来接引你的女巫，”艾尔放下双手，“很抱歉让你等了这么久。我感知到女巫森林有新生命出现地时候正在遥远的海之国，没想到一直没有其他女巫回来，让你一个新生的巫独自在森林里逗留这么久。”艾尔不知道她为什么遗失了指路石，更不知道这个新生巫对她充满了怀疑。

“我们赶了很久的路，”乔拉着艾尔的手把玩她的手指低声嘟囔着，“要不是为了你，我们要去星之涯的。”

艾尔摸摸乔的脑袋抬头看向米的方向：“我以为会有其他女巫回来接引你，可是好像最近一百多年没有其她女巫回来过。”

“一百多年？”米慢慢地落下来，她伸出手，给艾尔看那块小石头：“你要这个吗？”米已经试过千万次，这个小石头没有任何用，如果用小石头来换出路也不错，反正这块小石头也是在森林里找到的，并不属于她。

“这是你的指路石，别人拿不走。”艾尔笑了下，“恭喜你找到指路石，现在你是一个完整的巫了。”

米抬起头，她看到艾尔眼睛里有一团发光的物体：“现在你看到我了？”米低下头，她和墨水滴小人有了不同，表面好像镀了一层膜，不再是懒散的一片网。

“嗯，”艾尔点点头，“女巫森林一百多年没有新生巫出现了，我快要忘记新生巫的模样了，你很可爱。”

米疑惑地看着艾尔：“一百多年没有新的女巫出现过还是一百多年没有女巫回来过？”

“女巫森林上一个出现的女巫是乔，”艾尔转头看向乔，“我也是乔的引导女巫，按照乔故乡时间的流逝，乔已经是一位一百多岁的女巫了。”

“一百对岁？”米盯着乔看了又看，眼前分明是一位妙龄少女，不会超过二十岁。那些长老们大多数看起来都很老，米看着乔问：“女巫也有年龄吗？女巫会不会老？”

“女巫森林是没有时间的，”艾尔抱歉地笑了一下，“我们习惯了保持固定的形象。”

“乔故乡的时间，你们不是来自同一个地方？”米奇怪地问，艾尔和乔一直同进同出，虽然她们长得不太一样。

“我们来自不同的星球，乔来自一个美丽的蓝色星球。”艾尔笑着问，“你是从哪里来的呢？”

“我是从哪里来的？”米看向自己，一个镀膜小人，她也不知道怎么被抓到这里来的，她根本就不是自己来的。

那些长老也是来自不同的星球，除了二长老和三长老，她们还给星球取了不同的名字。米看向河岸上空，那里是一片虚无的空气，后面究竟有没有人，是谁能够这么大手笔，把不同的人从不同世界劫掠过来？那些星球的名字米从来没有听说过，如果这些长老的故事是真实的，他们生活在宇宙不同的地方，肯定不在太阳系里。米沉默了一会，她是该说太阳系呢，还是要说地球？最后她举起小石头问：“我现在能离开这里了吗？”

“呃，你还要塑造你的巫体。”艾尔不明白她为什么这么急切地想要出去。

“你不是说有了指路石就不会迷路吗？”米看着这个小石头，艾尔说小石头是导航，米看这个小石头更像一个监视器。有了这个记录仪，这个实验盒子已经没用了，为什么还要禁锢她？

艾尔实在不知道如何跟米解释，她突然伸出手从米身上拿去了什么东西。米一惊，立刻又窜上了树梢，她低下头打量自己，镀膜完好，没有哪里破掉了；她又看向艾尔，艾尔手里有一团灰雾，艾尔拿走了一部分墨水滴。

艾尔低头看向手中的一根浅灰色的带子：“乔，她跟你来自同一个地方呢！”说着艾尔抬起头：“欢迎你，来自遥远蓝色星球的灵魂。”

“蓝色星球，灵魂，”米呆呆地重复艾尔的话，“我果然死掉了吗？”

“你没有死，”听到米和自己来自同一个星球乔带着兴奋开口：“你只是灵魂出窍。”

“灵魂出窍？修仙吗？”米彻底糊涂了，又是女巫，又是灵魂出窍，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你听过八仙过海的故事吗？”乔低头想了想问道，“你的家乡是哪里？皇帝，还有皇帝在位吗？袁世凯你听说过吗？或者······”乔有些急切，也有点语无伦次，她试图说出更多信息，可是她的眼眶突然红了，乔握紧了双手，哽咽不能言。

“你来自地球？你是民国的，那么你知道孙文先生吗？”米骤然清醒过来，这位乔是老乡，怪不得她黑发黑眼，生得如此可爱。也许是因为来自同一块土地的乡情也许是甜美可爱的乔降低了米的戒心，米慢慢地落下来，在乔的眼中米看到她像一团蒸腾的雾气，想要逃离这里又想要重新聚拢出自己的躯体。

“孙先生，我知道，我就是因为这个才来到了这里。”乔像是回忆起什么，脸上浮现痛苦的神色，艾尔伸手抚摸她的脸庞，乔把脸埋进了艾尔的手心。米看到她的肩膀轻微地抖动着，不免有点心虚，怎么就把她弄哭了？

乔一直在抽泣，米捏着小石头，她左右张望着，甚至像想要躲到一朵休眠花里面去。这些天艾尔和乔一直是一股神仙气质，飘飘欲仙的模样，她们能到处飞，她们会回答她的问题，但是从来不会打扰她，也不会问她的私事，克制有礼温和。那些长老们倒是情绪激动，然后全部躲到休眠花里面去了。

“说说你故乡的事吧，给我们说说蓝星的近况。”艾尔几乎是祈求地看着米，想让米给乔这个在异乡漂泊了一百多年的灵魂一点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