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巫幻游记 第101章 陪伴侍女（14）

陪伴侍女需要一次次打断脊梁再一次次站起来，米无法想象这些女孩是怎么一次又一次站起来的。每一次跌倒能够爬起来的人太少，更多的人一蹶不振，从此深陷在泥潭中。

“那三个女孩，”米回想着她们脏兮兮的小脸，“孩子会很快遗忘的，你们怎么保证她们一直听话。”

“米，我们不需要孩子听话。”安娜看着米，这位冒险者单纯得不像话，整个太*阳*城把陪伴侍女当成最奢侈的物品，哪一位贵族夫人身边同时拥有两名陪伴侍女是非常值得炫耀的事。安娜轻声说：“我们只是给孩子展示了不同的生活，她们靠自己的能力来获得不同的生活。”

安娜雇了一辆马车，向米发出邀请：“去戴维家农庄看一看吧。”米稀里糊涂地跟着安娜来到西郊一个小村庄，这里住着十来户人家，家家户户养着毛色黝黑的大狗。黑狗看到马车进入村庄主道一起狂吠起来，很快一群十多个男人拿着木杈走出来，他们看到安娜低头喝止着狂吠的黑狗。一部分人将黑狗牵了回去，一部分人等在路边，其中一个男人问道：“接人的时间还没到，怎么现在就来了？”

安娜指着米说：“这是冒险者大人，她要来看看孩子们。”男人们聚成一堆，他们悄悄打量着米，黑色的衬衫，浅黑的长裤，这是个不穿裙子的女人，整个太*阳*城只有冒险者才不穿裙子。他们点点头悄悄走到一边商量了一会，其中一个男人拉过安娜：“男孩子们是不是也叫过来给大人看看？”

“你们先别声张，我带着大人四处看看，等候大人吩咐。”

“好的，要不要准备晚餐？”

安娜犹豫了一下说：“就按正常的饮食准备。”

“这样好吗？”说话的男人建议到，“杀一头小羊吧。”

“海德，你最好不要自作主张。”安娜突然变了面孔，她严肃地说：“照我说的去做。”海德被其他男人拉走了，海德不屑地撇撇嘴，嘟囔着：“这个女人怎么又找到金主了？真是倒霉。”

“海德你少说两句，我们家孩子还想被冒险者大人领走呢。”其中一个人看着安娜的背影说，“你看那个女人完全控制了冒险者大人，只要她肯为孩子说两句好话，说不得——”

“你想什么好事呢？”海德打断他的白日梦，他推了男人一把：“你何时看到她为哪个孩子说好话，我再没见过比她更严苛更冷酷的女人，怪不得一直嫁不出去。”

海德身边的男人离他远一些，纷纷嘟囔着：“我的活还没有干完”“我还有事”“我先走了”离开了海德。

这是一个占地约五十亩的小村庄，属于太*阳*城戴维家。太*阳*城城郊的领土，一部分分封给了贵族，一部分有太*阳*城公民持有，还有一部分暂时有冒险者公会持有，他们会雇佣附近的村民耕种土地，这些土地在国王再次敕封爵位的时候一起分给那些新进的贵族。

安娜带着米往庄子上的田地走去，里面有一群孩子抬着粪桶，在田间施肥。这些孩子大部分是穿着布衣的小女孩，她们头上裹着帕子，身边围绕着嗡嗡的苍蝇，臭气熏天。米想到太*阳*城戴维家小楼里精致的生活，再看看这些小姑娘等着安娜开口。

“戴维家的女孩年满十五岁一定要来农庄生活一年，她们不会进行太艰苦的劳作损伤她们的身体。但是施肥、捉虫、喂鸡、捡蛋、清扫厕所、收集粪便这些又脏又不会太费力气的活全部由她们来干。”安娜看着田野里的女孩：“我就是忍不了在太阳底下捉虫子，永无止境的挥洒粪便才选择回城做了陪伴侍女。”

这些女孩子虽然裹着头巾，脸庞上还是沾上了些粪便肮脏的汁水，每个人脸上都充满了嫌弃。这里的味道太浓郁了些，米觉得有些反胃，她往后退了几步：“她们不会反抗吗？”

“没有人能不吃不喝活着。我们不是贵族，每个陪伴侍女都必须知道一颗种子是如何长成小苗，最后如何结成麦穗，磨坊的石磨需要几个人才能推动，白面包是有多少麦芯磨出来的。”安娜苦笑着说，“我们不是生来享有俸禄的贵族，就算是家里有土地，也要亲自耕作才能长出庄稼来，天上不会掉下来面包，更不会掉下牛奶。”

这个算什么？米盯着田野的女孩子，她们虽然气愤，依然一丝不苟地在田地里劳作：“她们为什么这么认真？”

安娜将米带到一块明显良莠不齐的麦田里：“每年都会有一块只撒下种子然后等着老天爷赏收成的田地，她们知道如果她们不好好施肥，田里的收成是什么样的。”

米突然觉得这个戴维家是个教育大家，他们拥有很多教学经验和实际操作，让这些女孩子走向设计好的命运。她问：“你们一共有多少女孩子？”戴维家小楼里至少有几十个，这个庄子上光是米看见的女孩就有十多个。

“戴维家很珍惜女孩，但是这些女孩并不全部是戴维家的。”安娜笑了一下，“有些事贵族庄园里偷偷送来的，也有家里不想养丢弃在戴维农庄的。”

“怎么什么地方都有抛弃女孩的现象？”米有些厌恶的说。

“哦，米她们送孩子过来时为了让孩子过上更好的生活。”安娜摇着头说，“贵族庄园里漂亮女孩子免不了送去伺候领主的命，在戴维庄园，她们可以做一个公民。”

“她们不是陪伴侍女吗？”

“陪伴侍女很需要天赋的。”安娜笑容里藏着小秘密。

米想了一天点点头说：“的确，像你们那样说话，就不是普通人能做到的。”

安娜安排米在农庄吃晚餐，野菜炖汤和黑面包，粗得划拉嗓子。米看着安娜毫不犹豫地将这些食物吃下去，还要赞赏厨子的手艺感谢女孩子们的劳作，她看起来那么真心实意，劳作一天的小女孩脸上忍不住露出得意的笑容。

晚上米跟着戴维农庄送菜的车进入太阳车，这个时候她才发现，夜间的太*阳*城外是多么的热闹。不同的车队点着火把，水果、蔬菜、牛羊还有绑住脚的鸡鸭鸽子斑鸠装在藤筐里，一路叽叽喳喳热热闹闹往太*阳*城而去。

“这些是？”米从来没有这么庞大的农产品车队。

“这些都是往太*阳*城卖菜的。”安娜告诉你，“白天这些车是不给进太*阳*城的。他们只能在十点以后进入太*阳*城，又必须在凌晨四点之前离开。”

“为什么?”米从来没有听过如此奇葩的规定。

“因为要保持太*阳*城的清洁。”安娜告诉米，“太*阳*城的清洁工五点开始工作，等到贵族出门的时候，必须保证路面清洁。”

米看着一路掉落的烂菜叶子，牛羊不停地拉屎，鸡鸭框子里面更是如此，这是哪个天才想出来的主意。她问：“城外的这些道路怎么办？”

“那就要看谁家勤快了。”安娜指着戴维农庄前面一段路：“那里是由我们农庄的女孩们专门负责的。”

回到戴维家，安娜带着米去看白天接回来的三个小女孩。三位嬷嬷抱着她们睡在温暖柔软的床榻上，小声地唱着摇篮曲。米转过头看向安娜：“这个是什么，打一巴掌再给一个甜枣？”

“甜枣是什么？”

“就是一种甜果子，就像糖。”

安娜摇摇头：“我们在教会这些孩子安慰的力量和陪伴的力量。她们想要吃糖，必须自己去努力争取，不会因为处罚归来反而给她们糖果的。”

“安慰的力量和陪伴的力量。”米看着那些嬷嬷小心调整着孩子的角度，让她们更舒适地躺在她们的怀里。她想到了安娜的怀抱，这些女人的怀抱都有魔力，但是她看着那几个嬷嬷，她们的胳膊虚浮着，既不会压到孩子们，但是紧贴着孩子们的肌肤，让孩子能够感受到她们的温暖。米犹豫了一下：“她们这样能睡着吗？”

“那是每个陪伴侍女必备的技能。保持着合适的——”安娜虚抬着胳膊，将米拢在怀里：“距离。”

“这是什么意思？”

“人一旦睡熟了，胳膊和腿就会完全放松下来，如果是一个人睡，那当然没问题。”安娜温柔地说，“但是我们是要陪着女主人一起睡的，那么女主人必须得到最温柔最贴心的呵护。每个陪伴侍女都会像对待婴儿那样对待女主人，让女主人感受到最大的放松和回到母亲的怀抱的温暖。”

“母亲的怀抱。”米喃喃地说，“你的怀抱比母亲还要温暖。这是能练习出来的吗？”

“当然，我们从小就开始学习如何拥抱。”安娜将米带到十多岁的小女孩房间，她们不是抱着一个小女孩在睡觉，就是匍匐在一个嬷嬷的怀里。安娜笑着说：“整个太*阳*城的人都知道，再柔软舒适的床榻也比不上戴维家女人的拥抱。”

米目瞪口呆，这些女人通过自身的感受，完全了解身为一个人的需要，她们给女孩子提供的挫折冷酷又无情，但是这又是**裸的现实。安娜带着米离开：“这些孩子会反复去到磨坊、农场，接触不同的人群和生活。陪伴侍女是侍女，不是不知人间疾苦的大小姐。”

“不，你们吃得苦头更多。”米看着安娜，怪不得她如此通透又如此温和：“有些人一辈子没有见识过锦衣华服，她们不会不甘也不会苦恼，大家都是这么过来的。你说这些女孩不会全部成为陪伴侍女，那些不能成为陪伴侍女的女孩回归到农庄生活的女孩，要如何平复她们的不甘呢？”

“没有不甘，”安娜摇摇头，“华琳的命运你也看到了，陪伴侍女收入虽然高，但是伴随着陪伴侍女的是更高的风险，像我这样已经算好命的了。有些还需要一直伺候两个主子，戴维家从来就不缺少贵族私生子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