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巫幻游记 第1章 醒来

如果在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醒来，有人告诉你：你不是人，并且获得了永生！你会相信吗？

* * *

米睁开了眼睛，眼前是奇异的绿色森林，近处低矮的草皮，远处丛生的灌木，高耸入云巨大无比的褐色树干。细长的草叶儿上面是更细小的绒毛，高大的树木长满手掌般宽阔油润的叶子。手掌？米将手掌举到眼前，眼前除了刚才看到的草地，什么也没有，米眨眨眼睛，再次转动她的手掌，眼前还是什么也没有。

米试着转头，视野跟着旋转，入目依然是参天的巨树，浓密的叶子遮蔽了天空，模糊的光线从枝与叶之间的缝隙里透过来，稍显昏暗的森林里没有一丝风也没有一点声音。米低下头寻找她的双脚，眼前依然是嫩绿的草地，她甚至能感觉到柔软的草叶缓缓摩擦着脚心，泛起丝丝缕缕痒意，她可以确定她没有穿鞋，同样她也看不到她的双脚，她的身体去了哪里？

米闭上眼睛，她努力思考她是谁？恍惚间她脑海里闪过一些画面，她一个人居住，上一刻她还在厨房摘菜，她将手里的菜梗放入垃圾桶，站起身走去大厅，她在厨房门口绊了一下，她伸手想要抓住门板，但是她摔倒了。“嘶，好痛”——记起一切的米被一股剧烈疼痛攫住，她伸手想要揉一揉摔痛的脑袋，但是她的脑袋呢？

米再次睁开眼睛，眼前依然是一片郁郁葱葱的绿色，她在家里摔了一跤，然后，死了？

“所以这里是？”米站直了身体，她觉得她站直了身体，巨大的树与树相隔着一段距离，露出头顶灰色的云层，四周是一望无际的绿色。

米试着向前走，视野也跟着向前，矮小的灌木丛中间有星星点点白色小花朵。灌木丛杆上有小小的尖刺，眼看就要撞上去，米习惯性地伸出手去阻挡尖刺，一抬头才发现她穿过了灌木丛。眼前出现一条蜿蜒的河流，宽阔的水面可以看到蓝天白云灌木巨树的倒影，河水清澈，河面有微微的水纹，发着鱼鳞一样的微光。河流上空的天蓝得像一块宝石，和森林上空的灰恰好分出了界限，有团团白色云朵在蓝色天幕上缓缓移动。河流阻挡了米对外探索的脚步，河对岸笼罩在浓重的白雾里，什么也看不清。

米站在河岸边犹豫了一会，她跟着水流的方向向前，河岸对面是一片迷雾；这边大多是半人高的灌木，偶尔也有孤独的巨树林立，也有长满了草地的斜坡，像一个人迹罕至的原始森林。

米站住了，她凝神静听，试图找出一点点动物活动的声音，可是空气中充斥着几乎是永恒的宁静。这里真安静啊，安静得像天堂，只是米没有看到天使在哪里。

米不知疲倦地沿着河流向前不知道走了多久，走吗？米疑惑地停下来，她现在没有脚也没有手，她可以看到这个森林却无法触摸，她可以向前移动却无法行走。森林中任何阻碍对于她来说都不存在，她可以穿过一切屏障，米不明白现在的她究竟是什么状态？

米几次蹲在河岸边看向水面，水面倒映着岸边米可以看到的一切，树木，草地，远处的蓝天，飘过的白云，唯独没有米，仿佛米根本不存在这个时空。安静，什么声音都没有的安静，按理说米应该感到惧怕才是，可是她又察觉不到任何危险。这里的寂静是什么声音也没有，什么动静也没有，水流没有声音，水面有波光盈盈，却没有风吹过，眼前的一切像一幅静置的景物画，米的视线在画间穿梭。

米开始在森林里游走，她发现只要在森林里，什么都可以看得很清晰。地面小草根部是黑色泥土，一团团紧蹙聚拢在一起，米几乎可以看清黑色泥土之间的缝隙，里面透露出来微光，小草白色的根须蔓延成一整片和灌木细长的根茎、巨树黑色粗大的根茎缠绕在一起，点缀着一些黑色凸起结节，这些根须连成一片庞大的地下网络，网络下面什么也没有，只剩下无尽的黑暗。

米可以爬到巨树的顶端，高耸入云的巨树顶端有小小的嫩绿新芽。新芽微微卷曲的芽心是非常浅的鹅黄色，仿佛下一刻叶片就会舒展开，枝叶会再次往上生长出一截，巨树在往上永无止境地生长。再向上是一片灰色的天空，没有棉花糖一样的白云，只有如同暴雨来临之前层层叠叠灰色云层缓缓移动，米甚至看到躲在云层后面的闪电，那有点点白光一闪而过。

米游荡得越久，发现的东西越多，她发现森林顶端的天空和河流上面的天空不一样。河流上面的天空有白天黑夜的变化，虽然没有太阳，光影交错间有白天和黑夜的更迭。天空有时候是湛蓝的，像一块晶莹剔透的蓝宝石，有时会飘过大团大团棉花糖一样的白云，有时会铺满鳞片一样的小云块，有时是一丝一缕像烟雾一样的淡蓝云雾。

每隔一段时间河流上空的天色开始发生变化，蓝色渐渐深沉，紫黑色的天幕缓缓覆盖上来，光线一点一滴地散去。纯正的黑包围着这里，没有星子闪烁也没有月色朦胧，夜色下的河流依然静静流淌，微微泛着银光，如同静寂的森林和永远的迷雾之间的缓冲带。不知道过了多久浓重的黑色开始发生变化，如同一条流动的墨线，迷雾上空有微光透进来，黑色缓缓褪去，白昼重新占领了这方小小的天地，没有灼烧的太阳也没有绚烂的云霞，只有黑夜与白昼交替轮回，在这片天空上面只有云朵组成不同图案。

森林里面永远是白天，没有黑暗，没有光线的交替，没有黑白的轮回，只有这片深深浅浅的绿让人觉得这里永远换发着生机。

现在的米可以到处去，她不觉得累也不需要睡觉，她不用手可以爬上最高的树，没有脚可以站立，来回奔跑不觉得疲倦。除去一开始的恐慌，这里没有任何危险，也没有其它活动的动物或者是人类，也没有天使，只要不怕孤单和寂静，米想：“挺好，我获得了另外一种永生。”

* * *

在遥远的海岸边，一片黑色礁石之上，白色海鸥成群在海面飞过，不时俯冲下来，从海里叼起两条小鱼。狂风推着海浪拍打着礁石，海浪分散成细碎的水珠滴落在黑色的石头上。两名女人手拉着手，快速穿过这一片礁石，她们**的双脚仿佛感觉不到疼痛，她们快速踏过礁石，离开这一片暴风区，很快隐身在一片礁石后面，再也看不到人影。

稍远的沙滩上走过来一群拿着斧头和木棍的男人，他们目露凶光，双眼在海面和礁石之间逡巡，巨大的海风掀起他们的衣角，露出黝黑的肌肤和精壮的肌肉。

“去哪里了？你们看到那两个女人去哪里了？”男人互相拉扯着，来到沙滩上，他们嘟囔着，吆喝着，寻找着。男人的身后一个骑着白马裹了头巾的男人，他愤怒地挥舞着皮鞭大声驱赶着这一群人：“快去找，找不出来就杀了你们。”

追逐女人脚步而来的男人们分散开，他们被驱赶着往海水里走去，手里的木棍击打着浑浊的海水，似乎想从里面驱逐出主人所说的两个女人。也有男人踩着另外一个男人的后背爬上了嶙峋的礁石，他双手攀附着礁石尖锐的顶端，双眼在礁石之间来回穿梭，想要找出刚刚逃跑的两个女人的身影。更多的男人爬上了礁石，他们小心翼翼地逡巡着，最后又因为礁石又湿又滑，不得不跌落到大海里。

骑在白马上的男人，看着他驱赶出来的男人像没头苍蝇一样到处寻找，一开始还有人从大海里爬出来，虽然额角流着血，腿上也有划伤，他们会分散开继续寻找。很快从海水里爬上来的男人越来越少，他们互相拉扯着，在海水里瑟瑟发抖，他们不敢停止寻找，也不敢爬到沙滩上去休息。天色越来越暗，海风越来越强，骑在白马上的男人不得不转身离开，一群受伤的男人，看着骑马男人离开，互相扶持着从海水里走出来，跟在男人身后离去。

黑暗的礁石下面有一个山洞，两名女人躲在里面。一位穿着白色亚麻袍子，银色的头发辫成一条辫子垂在胸前，银发女子长着一张美轮美奂的脸，白嫩透亮的脸庞，湛蓝的眼睛，深邃的眼窝，眼神能吸引任何人沉醉其中。她身旁是一位圆眼睛少女，穿着粉色的衣裙，梳着双丫髻，黑发黑眼，像从东方仕女图画里走出来的妙龄女子。不断涌进来的海水对她们毫无影响，她们像仙人一般站在海水上面，海水击打在礁石上迸发出白色的泡沫，海风吹起她们的衣袂，鼓起来的裙袍显出她们美丽动人的身姿，健壮、修长、挺拔。

“乔，我们要赶回去。”银发女子胸前的发带闪过一道亮光，她抓起发带仔细看了两眼才说：“女巫森林里面来了新生巫，她需要引导者。”

乔低下头看了一眼女子胸前的发带，她抬起手腕，手腕上同样缠绕着一条与银发女子发辫上一模一样的丝带：“艾尔，我的发带没有任何反应。”

艾尔伸手抚摸着乔的后背安抚她：“你还没能成为引导女巫。”

乔定定看着艾尔小声问：“一定要回去吗？”

艾尔举起她的发带，上面有一颗明亮的星星指着方向，乔抱住艾尔，将脑袋埋在她的胸口：“艾尔，不要爱上她，不要爱上任何女巫。”艾尔温柔地抚摸她，黑色的礁石洞里闪烁着两团明亮的光团，慢慢融为一体，最后消失不见。

在黑暗完全降临之前，骑在白马上的男人回到他的王国，华丽的宫殿里装饰着鲜花和彩带，来往穿梭的商人和大臣们都带着礼物对着他弯腰道贺，大堂里堆满了恭贺国王即将迎娶王后的礼物。

王宫里有一个房间，珍珠和宝石堆满了盘子，桌面上铺着华丽的彩毯，上面放满了可以吸引任何一个女人的饰品：闪亮的钻石项链熠熠生辉，华丽的宝石戒指排列成行，一串串晶莹的珍珠项链从桌上一直拖到地面，墙边的架子上挂着一件织着金线的华丽礼服。侍女们低着头跪在角落里，只等着一位美丽的姑娘被装扮成最华贵的新娘。

国王挥舞着鞭子，他抽打着每一个见到的人，仆人们纷纷弯腰后退着离开他的面前。国王暴怒地掀翻了摆满珠宝的桌子，扯破装饰着珍珠和金线的礼服，他掀起桌子砸碎墙壁上的镜子，珠宝四处溅落，整间屋子一片狼藉，侍女们抱在一起躲在角落里瑟瑟发抖。

国王招来了他的大臣，宣布封锁边境：“从现在起，海之国只许进不许出，任何人不得离开海之国，一只鸟也不能飞出海之国边界线。”

“是。”大臣们纷纷退下，武士们扣押了码头和港口所有船只，商人和旅人全部被看管起来。士兵在边境线上日夜不停地巡逻，猎狗不停抽动鼻子，警惕地看着空荡荡的道路，不放过一只试图溜出去的老鼠。

白天过去，边界线上燃起长长的火把，火光穿透了黑暗，没有一个人能在这样严密的封锁当中逃离。在边界线的另一端，是与海之国接壤的花之国，高耸的城墙将地面分成了两半，一边是平坦的海之国，一边是围墙内神秘的花之国。

* * *

更为遥远的爱莲堡，长寿种爱莲陷入黑暗的梦境之中，怎么也醒不过来。院中的合欢树，金色的合欢花缓缓长出了花苞，浅黄色的嫩芽露出点点金色光芒。

最近哲学书看多了，总在思考人类是从哪里来的，为什么是人，不是狼不是虎，却又如狼似虎的人？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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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