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巫的品格 第1章 收徒

摩恩小镇最近来了一个奇怪的人，大家都这么说。

她穿着柔软的衬衫和笔直的黑色裤子，大家都没有见过这么好的布料，她们说她有可能是了不起的贵人。

奥斐着急地将野草塞进投食槽里，心里期盼着母亲克里能够晚回来一点。

她又折返回简陋的家里，把桌子上盖住的两块野菜面包揣进干净的布兜里，那实际上是她唯一一条围巾。

奥斐跑得很快，贵人住在镇子的西边，离她家不算远，而奥斐通过给贵人送早餐，可以得到五铜币的跑腿费。

虽然算不上多，但奥斐只不过是把家里的早餐分给贵人一点。

奥斐不仅能得到这五铜币，并且还可以在贵人那里看好几个小时的书，那可是带拼音的图画书。

奥斐已经花了两天看完了一本薄的图画书，那种由书籍带来的快乐，像是给她贫瘠的人生打开了一扇天窗。

知识，从未了解过的那些知识就从天窗里涌了进来。

书是很珍贵的东西。奥斐十三岁了，她没有上过学，祖母曾经做活认识不少字，也教过她识字，所以她认得一点字。

尤其是今天不用做活，奥斐可以看一整天！

天下再没有比这更划算的事情了。

清晨，摩恩小镇的大家早已开始忙碌，做活的大人做活，青少年也会帮着家里牧羊割草。

小一点和奥斐差不多的孩子也各有各的任务，家境好一点的可以获得一个愉快的早晨，但到底都免不了劳作。

她们在每一个这样的清晨里把这样的生活过得习以为常。

她们和奥斐打着招呼，热切的、平淡的。

镇子太小了，大家都认识，总能说上一句话。

“奥斐！要不要一起来玩？听说教堂的宣讲今天来镇上讲《创世母神录》！”

“哦，是奥斐啊，这几天都能看见你可真是少见。”

“小奥斐，两铜币替我牧羊，怎么样？”

奥斐含含糊糊回答着她们，往常她从来不会拒绝给钱的活计，但今天是她难得的时间。

听《创世母神录》的机会虽然不多，但是还是看书更重要。

奥斐心里自有决定，她跨过近道上的小泥坑，踩过带有露水的叮铃草，也不在乎水珠沾湿了她的新草鞋，像越过阳光那样跃进了书的海洋里。

奥斐赶到了，她松了一口气，捏了一下围巾里的野菜面包，还带着一点热，还好。

她扬起手敲门，静静等待着主人把门打开。

“吱呀——”，门打开了。

奥斐深绿色的眼睛看向门内，伊莱拉穿着剪裁得体的白色衬衫，袖子只到小臂上，下半身是微微有些阔腿的蓝色长裤和黑色的短靴。

她的黑色短发贴在耳侧，蓝色的眼睛宛如无边无际的汪洋大海，开门的右手上还戴着一枚银戒指。

她就那么简单地注视着奥斐，那个衣服上打着粗布补丁的奥斐，只有一如既往的温和。

听到急促的脚步声，伊莱拉就猜到一定是奥斐跑来给她送早餐了，每次奥斐就像一头小牛一样跑过来，不过，这孩子也只是想看一会书。

“进来吧。”

“伊莱拉女士，这是您的早餐，我做的野菜面包。”

奥斐从布兜里拿出野菜面包，按照伊莱拉用餐的习惯放在她唯一的盘子里。

“好，谢谢奥斐。图画书在那边的桌子上，你可以继续看，有不认识的字可以记下来问我。”

伊莱拉在摩恩小镇花了一百铜币，租下了这栋小房子八天的使用权。如果再算上路费，以及传送魔法阵的费用，那么她最好还是节省一点。

在落日森林里呆了六年，她随身携带的钱早已所剩无几，等到了大城市里，还要取一次钱。

看来还是要先去找她的女巫投资人，既要回报，也希望能再获得一点收入。

落日森林在格雷王国的最西边，她现在是在格雷王国的西边界摩恩小镇，接下来要到最近的城市，再去坐空间传送魔法阵到格雷王国的首都明都。

伊莱拉小口地吃着野菜面包。

说实话，奥斐做饭的手艺不错，要是在落日森林的那六年，有奥斐的手艺也不至于过得那么辛苦。

但她已经习惯了怎么都能过。

奥斐就安静地缩在小板凳上，瘦小的胳膊几乎是捧着那本厚厚的图画书，她看得入神。

这个孩子识字，在格雷王国最偏远的地区非常难得。

伊莱拉吃完奥斐做的野菜面包，在看了一会《空间魔法合辑》之后，又躺回床上。

从严格意义上讲，伊莱拉一天的时间被分割为三段，早晨、睡眠、夜晚。

奥斐乖巧地看着图画书，她已经翻了一小半。

这是奥斐读的第二本《识草药》，五颜六色又形状各异的植物深深地吸引着她，文字性的解释并不多，但植物的名称都有标音。

她知道伊莱拉女士会在用过早餐后睡觉，她尽量缩减着自己的存在感，让翻页的声音也降到最低。

窗户外的夕阳尽情地洒落在木地板上，奥斐恰好坐在阳光照不到的地方，如果奥斐在往前挪一点，那她就沐浴在了夕阳里。

当伊莱拉再次睁开眼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场景。

伊莱拉打了一个哈欠，“几点了奥斐？”

奥斐的眼睛还在图画书上流连，她未曾抬起头，“我想大概是下午五点钟，伊莱拉女士。”

伊莱拉活动了一下脖颈和手腕，从怀里掏出自己的怀表，“不错，确实是下午五点。”

而这一切的巧合都让伊莱拉在暗中留意这个孩子。

克里正站在气喘吁吁地站在门外，她今天难得早送完货物，还特地给奥斐买了一条灰色的围巾，作为奥斐这几天听话的奖励，花了二十个铜币呢。

说是围巾，把它当作披风和包袱都可以。

想到奥斐那孩子把唯一的围巾缝成了布兜，克里还是忍不住埋怨自己的无能。

夏天什么都可以将就，这次答应了奥斐之前的请求，给奥斐买了新围巾，但是她也应该为冬天的衣服积攒铜币了。

克里回到家里，四处都没有找到奥斐。

她问过周围的邻居之后，才得知奥斐这几天一直去那位外来者的暂住地。

她格外的担心，如果她早就知道这件事，是不会让奥斐过来的。

什么贵人，她们只有对贫民的蔑视。

见到伊莱拉醒过来，奥斐将图画书翻回第七页，放在餐桌上，“您能教我一下这个字读什么吗？”

伊莱拉顺着奥斐的手指的地方看过去，“葡，这是葡葡木。”

伊莱拉今天的教学时间到了，这孩子常常记下许多不认识的字到最后来问她，这让伊莱拉想起她在克拉森女巫学院做助教的时候。

显然，教会奥斐比教会那些自信的见习女巫们要有成就感多了。

当伊莱拉想展开讲讲葡葡木在草药学上的用途时，却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打断了。

“您好？请问奥斐在您这里吗？您好？”

奥斐听出来这是母亲克里的声音，她立刻放下手里的书，拽住布兜，有些紧张地看着伊莱拉。

母亲不让她和那些贵人接触，怕奥斐太贪玩，也经常给奥斐安排很多家里的活。

伊莱拉发现奥斐不自然的动作，但她只是缓步走向门口，打开门，奥斐跟在她的旁边。

“您好，奥斐在我这里看书。”

克里在看到伊莱拉的第一眼已经震惊得说不出话，“您……您……”

克里的工作是送货送信，一些私人请求的托送工作，她总会在落日森林和摩恩小镇来回折返，有时候甚至要到利亚姆王国那边的小镇上去。

而伊莱拉是她有幸服务的唯一一位女巫，在落日森林隐居的女巫。

当得知伊莱拉是一位女巫时，克里恨不得宣告全世界，但伊莱拉嘱咐不能泄露她的身份，克里也牢记着这一点。

伊莱拉笑了，看了一眼克里，又看了一眼奥斐，奥斐此刻低着头，正为自己对母亲的欺瞒，违背了母亲的教导而惴惴不安。

“她是你的孩子？”

克里说话开始有些结巴，“是……是的，她……她不省心，一定打扰到您了吧。奥斐，快向女巫大人道歉。”

女巫？

奥斐猛地抬起头，睁大了双眼，她从未见过女巫，连教堂来宣讲《创世母神录》的都不是女巫，而且宣讲次数也很少。

伊莱拉温和地解释道：“克里，不用这样。我还要感谢你经常去落日森林帮我送生活用品、送信呢。奥斐她并没有打扰到我，她只是在看书。”

克里听到伊莱拉的话微微一愣，根本就没有想到奥斐是来看书的，她之前不知道奥斐来找的是伊莱拉，她还以为奥斐只是为了赚取几个铜币。

“这孩子……”

克里同样也在埋怨奥斐，奥斐怎么瞒着她，“这孩子多亏您的照顾了。”

克里拉过奥斐，按着奥斐的头，“这几天麻烦您了。”

伊莱拉看着奥斐眼里的钦佩和好奇，倒是和之前的谨慎不一样了。

她可以肯定，这孩子应该也有女巫的天赋。

伊莱拉缓缓地蹲下身，“我很喜欢小奥斐，你愿不愿意拜我为师？”

奥斐的心神被巨大的欣喜所占领，她第一时间就看向自己的母亲克里，扯住克里的袖子。

克里已经诧异得不知所以了，她有些茫然地看着蹲在奥斐面前的伊莱拉，女巫大人是说，要收她的孩子为徒？

像是被天上掉下的馅饼砸中，又忍不住激动起来。

“您真的想收奥斐为徒？”

创世母神在上，天姥姥啊！这可是一位女巫大人要收奥斐为徒！

这也就说明她们奥斐也有女巫的天赋，万万人都不一定有一个，还往往都是那些贵族和有钱人家，现在她的奥斐也可以成为受人景仰的女巫了？

一定是母亲保佑了她的孙女。

“当然是真的，你愿意吗？”

伊莱拉几乎是撞进了奥斐深绿色的喜悦了，小孩子藏不住心事，一脸的欢喜雀跃。

在奥斐小时候，她见过一次，那是市里的大教堂来周围的镇子上测天赋，只有十岁到十五岁之间的孩子才能测试，还要缴纳一个银币，但也没有一个人能被选上。

因为那个时候家里没有钱，她没有测试过天赋。

据说，觉醒女巫天赋最晚不会晚于十五岁。

“我有天赋吗？”

奥斐在欣喜过后又迟疑地问出声，她紧张地看着伊莱拉，希望得到肯定的答案。

“当然。”

伊莱拉是从奥斐不一般的感知力察觉到的，她的手中转而出现一块黑漆漆的石头，这块小巫石是她的老师黛娜在她毕业时大手笔赠送的礼物。

这让克里和奥斐都惊讶着，她们毫不怀疑，这就是魔法。

“这是巫石，可以检测你的天赋。来，奥斐，你把手放上来。”

奥斐慢慢用手覆盖着那块石头，它正散发着柔和的绿色光芒，盈满了奥斐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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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收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