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王蜂之路 第18章 承认魔族身份

隔日的会议，办在了盘石商会的特殊会议室，由防异能窥探的建材所打造。

会议成员也配合菲比要求，仅让她点名者出席。

出席会议人员寥寥无几，除了菲比与雷克斯外，就是欧玛、商会会长、商会副会长与他们的心腹执事而已。

一室热咖啡与茶点的芬芳，众人面带微笑、彼此握手寒暄了阵才落坐，其中菲比更是笑得都快看不到眼珠了。

咖啡与茶叶这种东西，随便热水冲虽也好喝，但讲究细节冲泡出的滋味，终究是不同的。

野外打滚这样些日子里，随行执事们处里的茶与咖啡虽不错，却难敌商会接待贵客泡出的精品咖啡与茶。

有着微量浮沫的热呼呼深色咖啡，被注入桌上浅色杯盏，并加入浓郁细致的雪白奶泡，深褐与白色旋转着，缓缓融合成美味的浅棕，一口一口的缓解着菲比的咖啡瘾。

水果与茶点缤纷多色，于高雅大磁盘上整齐排列，让执事端到与会者面前挑选。

她一眼就看到仿珠宝模样的点心，刷上晶亮透彻的糖衣，凉质而闪亮，其中仿黄色猫眼石与祖母绿宝石的甜点，尤其相似。

看见菲比盯着糕点看，欧玛立刻笑着开口：“多亏你的点子，这系列宝石甜点在贵族间卖的非常好，低成本高卖价，让我们赚了不少呢。”

“喔呵呵呵，我也跟着抽成赚了不少，不必这么客气。”

世界乱起来后，这类奢侈品短时间内就很难卖了，想到能赶在那之前多赚些填补钱包，她对盘石商会就满心感激。

别看她目前存款与赚钱门路皆不少，花出去的更多，流水一般。

为能摧毁人类文明的黄光灾变准备，对物资与基础建设的投资，可是再如何烧钱都不嫌多的，毕竟当下部囤货，日后想获取便全靠运气了。

嘴上寒暄不停，菲比又抬手要了杯奶茶，搅动着自己那加了牛奶与少量蜂蜜的红茶。

对面就是盘石商会伙伴们，她亦毫无顾忌的夹了满盘甜点，大吃特吃，好像没吃早餐似的，但其实早晨餐点也已吃下了座小山。

然而，这让她十分捧场的会议茶点，即使色香味俱全、食材新鲜，但在贵族与富国商人们眼中，还是寒酸无比、上不了台面宴客。

身处弱国的盘石商会勤俭持家、作风务实，自有番在开支与质量间取得平衡的作法，这点她打从一开始就极度认同，但直到踏入各国顶端社交界，才明白权贵们对这样作法的彻底鄙弃。

那又是另个故事了。

拉回思绪，菲比满意的擦擦嘴，将目光投向为了让她放心进食、正与大家闲聊的商会会长尼古拉斯。

一如她记忆，尼古拉斯是个发丝已微微斑白的男子，由于其异能修为，除了发色外倒是没什么老态，年龄据说已超过五十。

见她享用完甜点，尼古拉斯换上严肃神情，推推鼻梁上金丝眼镜道：“听说菲比小姐您有些事情要与我们商谈，那就请您开始吧。”

菲比点点头，站起身来。

“其实我想说的，也只有两件事。”

垂着眼睛，嘴角带笑，她心中却莫名苦涩：“第一件，当然就是我的能力，是预知、而非大家猜测的千里眼，但这份预知能力比圣女塞西莉亚弱上许多，仅能看见部份的、固定的未来。”

众人脸上都或多或少露出了“果然如此”的神情，其中会长尼古拉斯率先提出问题：“请问所谓固定的未来，是指原本的、不受您干扰的未来吗？”

“是的，我只能看到最初的未来，而非圣女塞西莉亚那般，能不断看见被改变过的、不断更新的未来。”

“啊，是这样呀！”

人们交头接耳了一阵，会长才再度点头，让菲比继续。

对于自称先知，核心成员们毫不怀疑的反应，菲比很满意，并庆幸自己的细心规划。

加入盘石商会已经过数月，期间发生了不少事，例如黄眼药被确认为真药，并有惊无险的顺利推广与获利，例如对盘石商会内务的料事如神，以及内奸清除。

桩桩事件，几乎只有未卜先知才能解释，也给了菲比足够的公信力，否则，谁会相信呢？

先知异能稀少，却并不只圣女塞西利亚一人，但其余先知几乎只能零碎、短暂的预知未来，也不少人以此装神弄鬼，不当得利。

今天，菲比终于确定了自己在盘石商会心中的地位，是货真价实大先知，而非故弄玄虚神棍。

然而，宣布自己是魔女，可比自称先知困难且可怕多了。

“第二件事情……就希望在座各位能替我保密了。”

菲比缓缓接了下去，一一直视了与会者双目：“大约两年后，会有场末日般的黄光大灾，希望一直到黄光灾变结束、大家对我有足够信任后，才将此事公开，同时，也希望先知晓此事的在座各位，今后能替我集思广益，给些建议。”

听到身为先知的菲比，将宣布必需保密的情报，众人自然明白是大事，但听到末日般的灾难，作为中间人的欧玛，还是忍不住打断，提问：“跟圣女从前警告世界的，是同个灾难吗？”

“是的。”

并不恼怒被打岔，菲比明白末日两字的分量，神色平静的大约解释了黄光大灾，将会发生的天摇地动、土地变广与错位、动植物巨大化、魔物反复重生与掉落资源装备等等状况。

纪录会议的执事振笔疾书，唯恐遗漏一字，其他人则越听脸色越难看，并开始理解菲比为何遮遮掩掩那样久，才愿承认自己是先知，未来那些事简直有若天方夜谭。

若初次相见就听到这些，首先反应，绝对是怀疑菲比疯了，一本正经却胡说八道。

“这场末日大灾太多要跟各位讨论了，需要非常多场会议，以研议民生经济军事各类事宜。”

“当然，那是必需的，谢谢您特意停下说明。”尼古拉斯严肃的点头，示意菲比继续宣布第二件大事。

当下，坐在菲比身边的雷克斯，已旁若无人读了许久带图儿童拼字书，不过她很清楚，雷克斯这好奇魔一直都在倾听他们说话──

这点可从菲比刚转头望他，那家伙就立刻抬眸回望可以验证。

至于为何要在这时刻看向雷克斯？当然是因为，菲比此时身边唯一可以全然信任的，就只有身为眷族的雷克斯了。

这时刻，她着实需要些心灵上的力量，才能完成接下来的话题。

也许是接收到菲比蹙眉望来的不安，雷克斯牵动他那满布伤疤的嘴角，对菲比眨了眨眼。

即使雷克斯的微笑，因嘴角割裂伤而显得可怖、即使那双眼因疤痕凸肉而形状怪异──她依然在里头汲取到了勇气。

这与雷克斯交换眼神的短暂沉默，让窗门紧闭的会议室似乎更显压迫，还好有满室咖啡香与满桌缤纷甜点舒缓气氛。

菲比眼神飘移了阵，忧虑看向众人逐渐不安而皱紧的眉头，最后才艰难的吐出了那句：“我是个魔女。”

毫不意外的，会议室里响起了多个微弱惊呼，甚至是座椅微微移动的噪音。

人们神态亦立即被浓烈不安占据，欧玛甚至直接被吓呆，双唇微开瞠目望着她。

不给这些人有退却机会，菲比与他们保持目光接触，径直坚定接了下去。

“我当然知道，或者该说整个世界都知道，圣女预言里清楚提及，未来魔子魔女们将一夜之间突变得无比强大，且都陷入疯狂，带领魔物们摧毁这世界，但你们必需知道，在我所见的未来里，那其实不是疯狂，而是种选择。”

“选择？”尼古拉斯目光锐利，捕捉到了菲比话语里的关键：“妳的意思是，当那时刻到来，魔子魔女神智清楚，只是他们会选择摧毁世界？”

“呃，他们其实不是选择摧毁世界，更准确说，是报复这个世界。”

菲比嘴角轻勾，与其说是苦笑，更像是自我嘲讽，她抬眸看了眼身边的雷克斯，柔声道：“毕竟早在圣女预言前，大部分国家贵族与圣殿，就把魔子魔女当作异端、心头大患，不是吗？预言之后，这种迫害可说是泯灭人性。”

所有人都清楚，虽然有可能不成功，但魔子魔女是有机会将任何人强迫收族的，谁想因分血收族，终生为人所控制？

万一魔子魔女，用这份力量操纵高层贵族、神官，甚至是大神官或帝王，那又该怎么办？

魔子魔女出现后的这几十年间，可是一直都零零星星发生类似例子。

当然，每个案例后头结果，都是天下大乱。

预言之后，将魔子魔女杀害都算是仁慈的，主流作法，则是将他们囚禁起来实验，试图在预言事件发生前，找出对抗魔子魔女的办法。

可以预料的，这些实验也包含巨大私心，那便是各国都希望破解魔子魔女能力的秘密，纳为己用增强国力。

魔子魔女的能力十分特殊，就连索命能力都能被复制，魔族的能力，却是复制异能者也无法复制的独特能力。

偏偏那些能力──魔力无限几乎不死、收族他人之能力，都是让人眼红的强大能力，只要是个人都想得到。

再者，如果能先一步，取得日后令魔子魔女一夕变强、还能控制魔物的力量，那更好不过了。

于是各国地毯式搜查魔子魔女、抓补他们，将他们与亲属当作实验品，或强迫几乎不死的他们戴上炸弹颈圈，作为武器冲锋陷阵。

菲比觉醒的晚，十六岁魔族力量才出现，又立刻有主人协助逃出死卫学校，加上母国金穗王国弱小，是多神信仰亦对万事宽容，已是魔子魔女里头非常幸运的存在。

大部分魔子魔女的人生，几乎都是迭加的悲剧。

所以当未来他们倏忽得到巨大力量当下，不意外的纷纷选择复仇，奉还自己所受苦痛与屈辱。

“人们惧怕怪物，可到头来，创造怪物的却正是人们自己。”

菲比望向自己未来盟友，今日两耳上别着粉蓝色玫瑰的她，明明看起来那样花俏肤浅，却不影响她嗓音里安定人心的力量，恰似种荒谬的反差。

“所以希望你们能帮助我，庇护受难的、与我有心灵感应的魔子魔女，那么他们之后很可能会放弃摧毁世界，甚至，还会成为我们摆脱殖民国统治的助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