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元森带出宫后,上官冽便一直拽着元森的衣袖不肯撒手,小小的她对周遭陌生的一切充满了新鲜感。
在元森眼里,她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女孩儿,必得小心翼翼护着。
她拉着她的手,带她穿梭在大街小巷里。
周围人潮如织,热闹非凡,叫卖声交织一片。
这浓厚的花灯节氛围像一股无形的引力,将小小的上官冽吸引着。
她看见孩子们提着那小巧的花灯,兴奋地在人群中穿梭嬉戏,眼中透露出从未有过的羡慕神色。
那是她从未体验过的人生。
街头巷尾驻扎着各种卖小吃的摊贩,她被元森牵着边走边看,目不暇接,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元森时不时侧过头看向她,见她的目光总是被那些小物件牢牢锁住,便笑着带她在各个摊位前驻足停留。
只见上官冽一会儿摸摸这个,一会儿又拿起那个,眼中闪烁着新奇与兴奋的光芒。
不知不觉,天色渐暗,一盏盏花灯被点亮了。
它们形态各异,有的如展翅欲飞的彩凤,有的似乖巧可爱的玉兔。
上官冽看得入了迷。
元森见状,便拉着她走到一处卖花灯的摊位前,挑选了一盏粉色花瓣造型的花灯递到她手中,笑着问道:“阿冽,今日花灯节,咱们买这盏一同去放可好?”
小小的上官冽看着灯火下元森那笑容,竟一时晃了眼。
一颗名为‘占有’的种子,于这日,在她的心底生根发芽。
她伸手接过元森递过来的花灯,看她那一脸认真期待的模样,不自觉的笑了出来,明媚灿烂,恍若如春。
她轻轻的应了一声,小手紧紧握住那盏花灯。
回忆戛然而止。
上官冽看着如今面前这个满脑子只剩打仗的‘故人’,气得一口银牙几乎快咬碎。
深吸一口气,她努力平息自己心中这漫天的火气。
然后似是下命令般,指着元森冷声道:“过了花灯节你再出城。”
“是。”
虽然不明白上官冽的用意所在,但元森到底还是遵从了她的意思。
出了宫,元森又一如既往的去了畅春园。
丝毫没有察觉在自己身后的不远处,跟着一位似笑非笑的眼线。
要去打仗了,她到底还是放心不下寒尘落。
本来之前是想着找个契机赎他回府,顺便教训一下那位不知天高地厚的雷府嫡子。
反正那家伙的父亲在朝堂之上好像是太傅的人。
想到太傅,元森不禁撇了撇嘴,暗自咬牙:老家伙,竟敢向冽儿造我谣告我状……哼,看我哪天把我那柄宝贝红缨枪搁你脖子上我让你再编排我!
不知不觉中,元森便走到了畅春园门口。
她抬头看了看牌匾上那烫金的大字,平复了一下心绪,抬脚走进园内。
畅春园里,依旧是那副让人沉醉的热闹景象,灯火辉煌,满堂宾客。
小厮们穿梭在桌椅之间,热情地招呼着客人。
空气中弥漫着茶、瓜子等香气,客人们似乎都在兴致盎然的谈论着近日京城里所发生的奇闻趣事。
元森四处张望了一下,台上是其他戏子咿咿呀呀的唱调,四下也并没有看到寒尘落的影子,本想直接去后台,但却在同一时间,脚步停顿在半空。
她忽然想起,现在她似乎不好贸然直闯后台,否则又不知道有多少误会要在这京城里传开,要是被谁再给造谣一下,然后传到冽儿的耳朵里……
想到这儿,她不禁打了个寒颤:御书房那种地方还是不去为妙,不知道为何,她每回进去,出来都是一身的冷汗,还得缓好久……
这时正巧有小厮路过,于是她伸手便拉了他一下,然后努力维持面上那‘温和’的笑容:“寒伶人呢?他登台了吗?”
小厮被她这么一拉,手里的茶水盆子险些跌落,好不容易稳住茶盆,再一抬头,便看见了班主口中的那位打死都不能得罪的‘活阎王’。
小厮被吓得猛一激灵,他吞了吞口水,低着头小心翼翼的回答道:“寒伶人正在后台上妆呢,一会就登台。”
元森瞧小厮那恐慌的模样,心里瞬间就明白了:这段时日,班主肯定也没闲着,不仅说了自己不少的坏话,恐怕还给寒尘落带去了不少的麻烦。
她微微叹了口气:自己便算了,本来在这京都,自己的名声就不好,不介意再多添这几笔不堪的墨汁,但是寒尘落……
她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总觉得班主不是什么好人,毕竟上次寒尘落去雷府,不也是被班主的默许的么?
否则谁有这胆子敢把他这位台柱子从这戏班子里直接捆绑回府?
元森越想越气,手中的力度也不觉大了些。
“客,客人……”再回神的时候,小厮的手臂已经被她捏得有些红肿,眼泪也在眼眶里打转。
她心下一惊,连忙松开了手:“抱歉抱歉,我,我刚想到别的事情去了,捏疼你了吧?真,真是不好意思。”
说着,元森从怀中摸出钱袋,胡乱抓了些碎银递过去,有些尴尬的说道:“这,这算是赔礼,真是不好意思。”
小厮看着元森递过来的碎银,怔愣了片刻,还是伸手接了过来:“多,多谢客人了。”他抿了抿唇,躬身朝元森行了个礼:“客人请上座,寒伶人一会儿便登台。”
元森朝他笑了笑:“好的,多谢。”
说完便抬脚往二楼的包厢里走去。
小厮看了看手里的碎银,又看着元森上楼的背影,心中蓦然腾起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他稍稍犹豫了一下,抱着茶水盆子也跟了上去。
待元森坐好在包厢后,他才小心翼翼的走进去,佯装添茶倒水,实际用只有他俩能听见的声音小声说道:“班主准备将寒伶人卖给周员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