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帝的日常 第51章 第五十章

在融家养伤的日子总是额外难熬的。

当然，这么说并不是因为我对融家有什么不满。...事实恰恰相反，我非常感激融家几人愿意收留并救治我的行为，只是而今战况不明，伐赵计划是成或败我一概不知，何况我的‘失踪’已远远超出当初我和罗允的预料，心中自是焦急难耐。

偏偏养伤最是忌讳如此。——饶是我日日谨遵医嘱卧床修养，可身体的恢复速度依然缓慢得令人惊心，尤其是位于腰腹部的穿刺伤和左肩的箭伤，伤患处总是反反复复地感染恶化，并由此引发了热病，时常令我分不清白天或是黑夜，更别提托人送信给罗允了。

偶尔病重时，我甚至还能看见早已去世的父君正坐在床边温柔地替我擦拭额头冷汗，一身翠色宫装不减昔日颜色，就好像回到了过去我依偎在父君怀中、透过层层宫墙看着远方万家灯火通明的时候。

我本不该沉浸于此。——理智清晰地告诉我眼前之人并不是我的父君，然而身病犹可医、心病最难治。如此辗转反复良久，等到我终于可以下地艰难走动时，距离融家少年捡到我已然过去了一个半月。

我实在不敢想象，在这一个半月的时间里，原本按照计划应该南下伐赵的镇西军究竟会遭遇些什么，而那晚孤身一人的凰墨书又是否已经顺利逃走......种种懊悔、心中不甘，最后全都在听见了赵氏拥立凰墨书为新帝的消息时达到了顶峰。

赵氏今日得势，其首当其冲要对付的自然是我，其次便是站在我身后的镇西军与嵇承等人，倘若任由赵氏继续发展下去，恐怕整个赤凰王朝都将变成赵星言的天下。

事已至此，容不得我过多犹豫，只能将全部的希望都寄托在融家祖孙三人的身上，于是在某次换药的间隙，我向融家祖母坦白了自己的身份，并恳求她能助我一臂之力。

“救命之恩，没齿难忘。日后若是融家诸位有什么需要凌世的地方，凌世自当全力以报之。...只不过在此之前，凌世还另有一事相求。”

融家祖母年事已高，我当然不可能丧/心/病/狂的要这样的一个老人家冒着生命危险替我‘跑腿’，因而求的也不过是希望融家祖母能找一个信得过的人将我的消息传给镇西军。

然而融家祖母拒绝了我的请求。她坦言，村中青壮大多都已经带着家人离开，余下的则都是些行动不便老弱病幼，恐怕没有办法替我传信。

正当我为此感到失望之际，融家祖母话锋一转，她提出她的孙子——也就是那个叫融卿恽的少年——可以试一试，但前提是需要融卿恽自己答应才行。并且等到事成之后，我还需要带着融卿恽和师殷一起离开这座小渔村，避免日后被赵氏的人报复。

融家祖母的条件并不无理，其所言之事亦为我心中所想。...虽说眼下我只是个落魄的皇女，但想要保护自己的救命恩人还是不成问题的，何况融家祖孙三人势单力薄，是这战乱中最容易被盯上的猎物，因此即便融家祖母不曾提及，我也会问询他们的意见。

至于村里的其他人么...说实话，或许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打定主意之后，我当即应下了融家祖母提出的要求，决定将全部的希望都押在融卿恽身上试一试，可当我真的要去找融卿恽时，又不免觉得几分迟疑：“...此去，是冒着生命危险去镇西军送信，融郎君看起来不过才大我几岁，真的没关系吗......？”

融家祖母听罢笑了一声，“不必担心。我那孙儿看着虽然老实，但其实机灵得很，他知道该怎么做的。”

说完，她转身将融卿恽叫进了屋内，将我二人商议之事告知了融卿恽。

令人没有想到的是，师殷竟也跟了过来。

融家祖母早在换药之前就看过我后背上的赤凰图腾，自然早已知晓了我的真实身份。反倒是融卿恽与师殷，不仅将我当成了专门糊弄老人的骗子，还非要亲自上手试试赤凰图腾的真假.......得亏赤凰图腾是直接长在肉上的，否则要真被这两人用手搓掉了，那我就算是跳进黄河恐怕也洗不清了。

既已验明正身，再谈正事时自然顺利了许多。——与融家祖母提出的要求相似，融卿恽答应要为我去镇西军传递消息，不过前提是我必须保证融家祖母和师殷的安全，且不能在赵氏官兵找来的时候将她二人推出去挡命，更不能在融卿恽离家时趁机欺辱二人。

我对此哭笑不得，但考虑到融卿恽的立场和处境，这份谨慎倒也算在情理之中，于是便一一应下，并郑重地向其许诺日后即便我不幸败亡、也必定会竭尽全力安置好融家祖孙三人，这才令融卿恽勉强放下心来，带着我的匕首和一截断发踏上了前往炎、朱两州边境寻找征西军的旅程。

时至今日，距离融卿恽已离开了整整十四天的时间，而或许是因为知晓事件终将会迎来结果的缘故，原本不断恶化的身体竟奇迹般的开始好转起来，几处较为严重伤处正逐渐结痂消肿，骨折的右腿更是已经基本恢复了行走的能力。

如此神速，自然离不开融家祖母精湛的医术和师殷的悉心照料，但也恰因如此，使我对融家三人的身份不由得产生了几分疑虑。

部落时期，盛行巫医一道，医者的地位至高无上，然而随着后续时代的发展和变迁，医者受到了巫者的拖累，加之民间医疗条件有限及统治者的倾向等因素，使得医者地位一跌再跌，成为了士大夫眼中的‘贱品’【①】。

到了青鸾时期【②】，医者的地位略有上升，总体分为了‘官医’和‘民医’两大门派，前者的地位相对较高，主要是为王室或官员服务；而后者则普遍地位较低，质量也参差不齐，很难保障病人的生命健康。【③】

作为唯一继承了赤凰血脉的皇女，太医院的大小医者我大多都曾见过，我可以确信自己以往从未听说过有‘融家’的名号，由此可以基本排除融家祖母曾是官医的可能；可若是以民医的标准来看，融家祖母治疗手法娴熟、用药精确严谨，不像是凭着经验胡乱行医的江湖郎中，反倒更像是经过了系统地学习的样子。

这也同样是令我感到不解的地方——古往今来，门阀士族垄/断/政/治一直都个令人头痛不已的问题，而这个问题在青鸾时期尤为严重，后续更是成为了致使青鸾王朝崩/毁的重要导/火/索/之一。【④】

此处暂且按下不谈昔日凰/太/祖是如何大刀阔斧地进行改/革的。总而言之，自科举制实施后，‘士庶天隔’的魔咒终于被打破，由此涌现了大批优秀的人才，为赤凰王朝的发展和壮大做出了十分重要的贡献，但由于皇室内部的腐/败以及种种因素，门阀士族卷土重来，在三百年的漫长岁月中逐步剥夺了底层百姓向上攀爬的机会。【⑤】

这么说或许有些晦涩难懂，但若要用一个直观的例子来阐明的话，那就是赤凰王朝已经将近二十年不曾录取过非世家出身的官员了。

教育资源被世家垄/断，普通百姓自然也就没有了读书入学的机会。如此一来，便形成了一个恶性循环：百姓们愈是盲目无知，世家大族的垄断力度就越是强烈......在这样的前提背景下，突然冒出一个明显是接受国教育的医者，实在是很难不让人怀疑起她的身份。

至少对我而言，我是不相信这个偏僻且落后的小渔村能有什么隐世传承的。——这又不是宁光逢看的那些话本，怎么可能随随便便坠下山崖就会有绝世高人要传授我顶级功法......相对来说，我个人还是更偏向于融家祖上曾出过什么官员、或是曾经替某个人做过事。

不过其实我也没有必要继续深究下去，毕竟融家若对我真有恶意，那她们一早便该直接杀了我，何必像现在这样对我悉心照料，还让自己的孙儿冒着生命危险替我传信呢？——无非就是身份神秘了些、来历也让人捉摸不透罢了.......区区疑心病，看我这就拌着咸鱼青菜粥咽下去！

一口新鲜热乎的粥汤咽入肚中，除了鱼腥味比较浓烈以外便没有其他的问题，大不了再嚼两口菜叶去一去味.......我拧着眉头，好不容易才将满满一碗热粥全部喝完，而后将碗筷递给了一旁的师殷。

“谢谢。”

师殷表情淡淡。他一贯是个冷淡的人，面对我时更是如此，若非此次融卿恽离家、而融家祖母又行动不便，恐怕他连见都不想见到我，随意地“嗯”了一声便算是作为对我的回应，收拾好碗筷径直离开了屋内。

所幸我早已习惯了旁人这样的态度，因而倒也并未觉得有何不妥，在原地坐了一会后，便自个儿拄着融家祖母好心提供的拐杖颤颤悠悠地溜到前院晒太阳去了。

正午的日头最是炎热，各种虫鸣蛙叫吵得人心生燥/意。我瘸着一条腿蹲在房檐底下，迎面吹拂过的凉风好似一双柔软的手带走了我长久以来积攒的全部困倦和疲累，再看着远方人家用茅草和石块搭建的屋顶，竟莫名生出一种恍若隔世的怅然。

记忆中的自己鲜少能有像现在这样悠闲的时光，这是因为赵氏绝不会容许一个有野心的皇女登上帝位，正如我亦绝不会容许其动摇我凰氏百年江山，二者间的仇恨深如沟壑，即便没有昔日赵氏贵君之死，也迟早会走到今天这一地步。

说到底，我与赵氏一族本就是天命所定的宿敌，非不死不休所不能解，只恨我偏偏晚生十年，空有一身血脉却无力与之匹敌，只能屈/辱地蜷缩在其阴影下潜滋暗长。

幼时的苦难不仅于此，再后来一朝国破，我历经种种，褪去了曾经娇养宫中的傲慢，身上不知添了多少旧伤未愈，手上亦长满了如父君一般厚厚的茧子，皆是赵氏的野心所致。如今却因为赵星言的算计而让我得以体会作为普通人过活的每一天，怎叫人不叹一句命运弄人。

然而正如当初我在罗允面前选择的那样，比起抛却自身责任寻一处安稳之地平淡度过余生，或许还是背负天下万民期望为复兴王朝而前行的生活要更适合我。

赵氏之祸一日不除，国便一日不得安宁。——无论如何，此次融家少年的离开终将会为事件开启新的篇章，成败一事只待天命，而我眼下唯一要做的，就是留在此地静静等待结果，仅此而已。

出神间，一只黑白色的狸奴重新拉回我的思绪。其背毛柔顺、体态轻盈，看品相应当是一只‘乌云盖雪’，打着呵欠从里屋走了出来，两只宝珠似的肉球爪子在地上挠了几下，没走两步便在原地伸了个长长的懒腰，看得人心里痒痒的。

兴许是注意到了我的视线，那狸奴转身看了我一眼，毛绒绒的猫脸上写满了警惕，那模样活像是在替离家的融卿恽警告我‘不准乱来’似的，也不知道融家养了它多久。

我对这些长相乖巧讨喜的小动物素来没有太大感觉，谈不上喜欢，但也说不上是讨厌。幼时的我总是被各种事务占据时间，加之宫中森严，导致我从未见过如此近距离的接触过这种可爱的小生物，见四下无人，竟鬼使神差地偷偷折下一根野草攥在手里，假装不经意地在地上来回扫动，果真逗得那狸奴登时来了精神，黄绿色的猫眼瞪得溜圆，伏在地上一瞬不瞬地盯着我手中的草梗左右摇摆，全然忘了‘盯梢’一事。

猫擅捕猎，应是天性使然。横冲直撞，猪突猛...我是说上蹿下跳，细长的尾巴略一勾起，乍要扑过来时，却突然猛地弓起身子朝着院门口的方向警惕地“喵呜”了一声，踮着脚飞奔回了屋内。

这是怎么了？

我疑惑地捏着草梗，视线顺着方才狸奴炸毛的方向看去，却并未发现有任何的异常。再一屏息细细聆听，也只能听见周围树叶沙沙的响声，想来应当就是这个声音吓到了它。

还挺胆小。——我缓下眉眼，正欲将草梗重新插回泥土之中，恰巧此时一阵微风袭来，将我肩上散落的发丝略微吹起，而与其一同到来的，还有某种不同寻常的动静。

是马蹄声。

我猛地惊起，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仔细分辨。.......是了，这声音虽然遥远听不太真切，但却如握锤击鼓般撼人心神，杂乱的动静中依稀可以分辨出固定的节奏，只要是和马匹打过交道的人就一定能听得出来！再一环顾四周，不像是能有人和马藏身的地方，便知对方应当人数众多，且装备精良，否则若是一般的骑马人，是断不可能在看不见人影的前提下让马蹄声传得这么远的。

顾不上其他，我当即拎起拐杖，三两并作一步朝着师殷所在的厨房跑去。

“师郎君！快躲起来！”

我现在所处的这座小渔村位于炎州东南带地界，虽隶属沿海城市，但其地形却以山地丘陵为主，且地势坎坷曲折，藏匿于众多山林之中，极易让人迷失方向，是一个非常非常偏僻的小村庄。

不过也正是因为偏僻，才使得我得以在融家安心修养而不被赵氏官兵发现，亦是我不得不向融家祖母寻求帮助的原因之一。可现如今，却突然出现了一伙人马大张旗鼓的朝着地朝着此地奔来.......种种讯息，皆指向了一个令我毛骨悚然的猜测。

来不及细究这猜测背后的意义，眼下最重要的还是要先保障融家祖孙二人的安全，绝不能让自己的救命恩人因为我的缘故而陷入危难之中。好在融家屋子占地不大，厨房与前院之间仅仅只隔了十几步的距离，又以一块布帘作为遮挡，因此当我大声地叫喊让师殷快躲起来时，他很轻易地就听见了我的声音，拎着一把菜刀走了出来：“出什么事了？...你怎么——”

“是赵氏的人！”

我打断了师殷的话，急切道：“师郎君，快去找你的祖母！带着她去往朱州或者颢州找镇西军，就说是凰凌世让你们来的！”

“赵氏？”师殷短暂地迷茫了一瞬，他生于乡野、也长于乡野，是个再普通不过的渔家少年，此前从未参与过任何的权力斗争，乍一听见赵氏的名号还有些茫然，但这世上能令堂堂皇女都为之惊慌的赵氏实在不多，至少在他踩着的这片土地上就有一个。

下一刻，反应过来的师殷的脸色簌地变得惨白，他紧紧地看着院口的方向，显然也已听见了那如雷鸣般轰隆的马蹄声，由远逐近、越来越响.......师殷拎着菜刀的手止不住地发抖，险些连话都说不清，喃喃道：“卿恽、难道说...糟了...！”

时间紧急，匆忙中我只好拽住师殷的胳膊，叫他赶紧去找外出的融家祖母一起逃跑，自己则冲进厨房寻找合适的防身武器，在一通翻箱倒柜后勉强找到一把割草用的镰刀和一把钉耙，掂量了一下重量......好吧，一点也不顺手，但现在可不是我挑剔的时候。

这座村庄实在太过偏僻，偏僻到我一听见马蹄声便能猜到对方是冲着我来的，可我偏偏伤了一条腿，旧伤尚未完全痊愈，根本无法支撑长时间高强度的移动，而融家又没有饲养马匹或是驴一类的动物的习惯，若是强行与融家二人一同逃跑，恐怕反会害得她们被赵氏杀害。

考虑到赵氏的主要目标是我，于是我决定与融家祖孙分两头逃跑，这样既可以避免成为彼此的拖累，同时也能提高融家祖孙的生还几率，只是不知道替我送信的融卿恽如今是否还活着。

...不，已经没时间想这些了。我得先想办法从赵氏的手下活着，其次才能考虑更多的情况。

我将镰刀背于身后，放弃了不易携带的钉耙。掀开布帘，屋外的师殷早已不见踪影，这对我来说无疑是一件好事。

耳畔轰隆的马蹄声已不容忽视，我必须尽快逃离此地以避免被赵氏的官兵抓住，然而正当我跨出厨房准备从融家后屋的山林方向逃跑的时候，却被师殷一把抓住了手。

我惊愕不已，一回头便见到师殷满头是汗、气喘不已，原是他去而复返归来抓住了我，手里拿着的菜刀也不知被丢在了何处。

“你——”

“跟我走！”

“不可能！”我想也没想道，同时试图挣开师殷的束/缚，二人间力量的差距根本不是他可以抵抗的，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我手脱出他的控制，最后干脆将全身的力气都压上我的胳膊，拼了命地要将我带向反方向。

“松开！——师殷！我没功夫和你解释这些，不想死的话就现在快去找你祖母！松开我！”

师殷回吼道：“别把我当傻子！我知道自己该做什么！快跟我走！”

“你知道个屁！”我顿时气上心头，险些克制不住自己要对他动粗，一面用力扒着师殷的手，忍不住骂了一句脏话，“你想死是吗？！松开！——师殷！我最后警告你一次！给我松开！”

“我不松！”师殷依然死死地抓着我，在这个每一分每一秒都弥足珍贵的时刻，他瘦弱的身躯竟爆发出了惊人的能量，任凭我如何挣扎都无济于事，大声地冲我嘶吼道：“我从小在这儿长大，没有人能比我更熟悉这里！——你要真是有心讨伐赵氏，就马上跟着我走！现在跑带着奶奶一起逃还来得及！”

我仍在挣扎，试图劝说师殷听从我的安排，手中的力道逐渐不受控制，然而下一刻，我骤然停下脚步，眼睛紧紧盯着远方飞扬的尘土，喃喃道：

“......来不及了。”

就在二人争执不下的这段期间，那马蹄声已清晰可听、落地如雷，正以一种极为恐怖的速度朝着融家的方向接近。于是我当即改变计划，拖着师殷就近跑进了一间屋子，迅速关门并插上门闩，同时抽出身后背着的镰刀，在屋内简单巡视了一圈后，将他塞到了窗沿底下。

“你——”

我抵住唇沿，制止了师殷口中未完的话、示意他接下来不要出声，随后搬来屋中诸如箩筐和扫帚一类的杂物将师殷藏入其中，又抱来一床被褥作为掩护，蹲在地上与他平视：

“我说了，你早该松开我的。”

师殷看起来有些紧张，他抿了抿发白的嘴唇，终是没有再继续对我说跟他走一类的蠢话。

“...对不起。”

我没有回应，心中的怒意并未消散。一方面，我既清醒地知道或许师殷的想法才是最好的选择——他自幼在这座渔村长大，确实没有人能够比他更熟悉这里的地理情况，若是一切顺利的话，或许我们当真能够平安无事地躲开赵氏的追击，但这想法实在太过理想，成功的可能性微乎其微，远不及分头逃跑；另一方面，我亦恼怒于他的直情径行，致使我二人如今深陷困境之中，白白丧失了逃跑的良机。

尽管不明白师殷为何要执意带我走的原因，但现在可不是冲他胡乱发火的时候。——短暂地平复心情后，我缓缓开口道：“...一会儿你自己看准机会出去。别管我。我会想办法离开的。”

说罢，也不等师殷作出反应，便拉着被褥将他盖了个严严实实，直至确认了看不到他的身影后，才起身走到门前准备埋伏。

事实证明，我的判断是正确的。——几乎是在我刚刚做完工作的同一时间，马蹄声便已踏至融家院内，听声音约莫在五至六人左右，差不多是一支小队的规模，紧接着便是众人悉悉索索的下马声。

我屏吸凝神，赶忙压低了身子，与赵氏的人马仅仅只间隔着一层木板的距离小心地戒备着。马匹厚重的喘气声透过门板的隙缝传来，落在我的耳中愈发心惊不已。.......如此神速，对方定是有备而来。好在我方才并未同意与师殷一起行动，如若不然，恐怕我二人今日定将命丧于炎州。

想到这里，我攥紧镰刀，生怕下一刻赵氏的官兵就会推开这扇木门，然而门外赵氏众人对此一无所觉，踏着步子朝着走来，对话的声音清晰可听：“怎么没人？确定是这里吗？”

“应该没错，那些村民指的就是这儿。”

“那就应该是出去了，”疑似是队伍头领的那个男人说道，“在附近找找，务必找回殿下。”

“是，”

门外众人齐声应下，随后开始在周围找寻起来。其中一人的脚步径直朝着我所在屋子而来，停顿半晌，试探性地敲了敲门：“有人在吗？”

那人的声音嘶哑而又低沉，给人一种非常强烈的熟悉感，还带着几分异族惯用的腔调.......难道是，席稚廉？可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要知道，当初在制定计划的时候，席稚廉就因为一些原因被罗允强行留在了镇西军，按理来说他现在应当是与冷许一同留守后方等待南下支援的指令，怎么可能突然出现在炎州、还如此大张旗鼓地跑来融家找我？

莫不是有诈？——我疑惑地想，但这个想法也说不太通，毕竟席稚廉常年卧底西树，直到去年的十二月方才与我一同重新回到镇西军，假设赵氏手眼通天，早早地就知晓了席稚廉细作的身份，又何为不提醒风长明直接杀了我、而是要任由镇西军大败西树呢？如此大费周章，倒不如直接假扮成收到命令的镇西将领要省事得多。

然而不管怎么说，如今我孤身沦落炎州，正处在敌人腹地深处，万事谨慎些总是没错的。——犹豫片刻，我试探性地学了三声鸟啼，这是当初我在西树和席稚廉接头时用的暗号，若门外之人当真是他，想来应当认得出来才对。

可假如来人不是席稚廉，而是赵氏的官兵...我摇摇头，撇去脑中无畏的杂念，安静等待着门外之人的回应。

又拖沓了......本来是想一章结束女帝回归镇西军的，结果字数太多最后拆解成两端了，期间内容删删改改，最终还是将女帝高光名场面之一放在了后面，真是没谁了233333

本来这里是想写龙子旦的，但他的故事后面还有得忙，那就干脆把席小狗久违的出来露个面，下一章是个过度，主要任务就是把女帝重新拉回主线，距离炎州篇差不多还有四章就能结束，之后就是美美的日常种田篇啦，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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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部落时期，盛行巫医一道，.......成为了士大夫眼中的‘贱品’：摘自百度百科关于古代医生地位的变迁介绍；

②青鸾时期：出自HydrozoaWorks工作室《重生长公主日常》，被盖章的《女帝的日常》的前作【指赤凰王朝的故事发生在青鸾之后】

③医者的地位略有上升.......很难保障病人的生命健康。：同摘自百度百科关于古代医生地位的变迁介绍，后半截很难【保障病人的生命健康】则是加入了长公主游戏中仆人死亡率高 医生没能治愈疾病的设定。

④古往今来........成为了致使青鸾王朝崩/毁的重要导/火/索/之一。：我编的，别信，实际上青鸾具体没了官方也没说法，就当成我的私设好了：P

⑤此处暂且按下不谈.......在三百年的漫长岁月中逐步剥夺了底层百姓向上攀爬的机会。:也是我编的：P，实际上女帝游戏刚开始为啥打仗、为啥能登帝，以及明明青鸾时期还是女生子【不开修改器，单看NPC自由生子】结果到了赤凰就变了男女都能生的原因至今同样没有定论，反正这玩意儿就是个开放式的故事，大家想怎么捏捏就怎么捏捏好啦：P，有粮我吨吨狂吃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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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第五十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