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掣这次的剿匪之行,队伍里多出了一个特殊的“编外成员”。
万壑松年仅二十一,便已身负玄枢台枢理这一要职,他的父亲是德高望重的老帝师。
那位老帝师表面上隔三岔五吹胡子瞪眼地弹劾倾掣,竟然私下通过皇帝把万壑松“塞”进倾掣这次剿匪的队伍里,让万壑松跟着倾掣一行人好好学习。
倾掣这边,众人对此只是震惊了一下便很快接受,只是这位守正不阿、风骨嶙峋的高位官员,似乎与以倾掣为首的这群满腔热情的“激进分子”格格不入。
双方见礼时,他行的官礼一丝不苟,如同用标尺量过,看向众人的目光沉静如水,仿佛在审视一部亟待修正的、充满谬误的律法条文。
倾掣对这位人才的加入感到惊喜,但她表示欢迎以后,没有用任何言语为他解说自己当下正在或未来准备做的事情,也没有用任何压倒性的实力来对他展示自己的魄力,而是直接把人扔进了基层。
仅仅两个城池的时间,这位枢理大人的眉头已经从舒展到时时紧拧,又到完全舒展开,再见面时,连眼神都清澈了不少,只是更添慎重和忧虑。
倾掣没有一直把这位身娇肉贵的枢理大人留在基层,毕竟大家都很忙,他在基层或前线还要麻烦不少人照顾他。
倾掣在看到他的变化后,再度拒绝了他认真坐谈的请求,而是把人又丢进人才培养的课堂上。没有急着让他授课,让他跟着学生们连续旁听了一个月,才在他“试讲”后正式让他登上讲台。
两圈转下来,倾掣把人放在自己身边,但是仍不会回应他思想理论相关的任何问题,自己倒是隔三岔五地向他请教他擅长的知识。
每次当地的“公开会议”,倾掣都会让万壑松第一个发言,却并不允许他与任何人辩论,而是要求他在会议后给自己交一份“总结报告”,其中要客观地记录下所有人的发言,最后加上他的感想,但是倾掣并不会给他回执。
行程过半时,万壑松就已经不再问那些问题了。并非他对倾掣心灰意冷或觉得倾掣轻视自己,他终于隐隐有了些倾掣一行人的那种默契,也明白他被倾掣拒绝回答的那些问题,答案皆在他双脚下,在目之所及的江山里。
这种情况下,倾掣在一个夜晚邀请他爬山看日出,在他崴了脚被倾掣横抱到山顶后,二人坐在山顶看着满天的星子逐渐被太阳掩下光芒,他才终于如愿,和倾掣畅谈了一整宿。
那天之后,这位自觉是队伍中在朝堂上唯一有话语权的人,竟然写了一堆折子递上去。其中,除了修改法律条文的建议,甚至还弹劾了京城里一堆大大小小的官员,简直比倾掣这群“激进分子”还要激进。
皇帝也没有动怒,甚至抚掌大笑,随即把帝师请来一一看过,帝师看过后血压飙升,直接被气笑了。
倾掣收到帝师长长的信,才知道万壑松都偷偷干了些什么,又拉着人聊了很多次,但万壑松仍然偷摸不停地递折子。
她只能给皇帝、帝师和以他们为首的一些她敬重或愿意给面子的,知道万壑松最近所作所为的官员分别去了信,无比诚恳地道了歉,还送了太医署外院和药王谷新研制的或广为人知很宝贵的药,这件事才得以解决。
托万壑松的福,和此事相关的那些本来就不是真的很讨厌她的大臣,对她态度更加缓和了。
待剿匪事宜真正结束,倾掣先去了趟药王谷。这次药王谷的人对她非常欢迎,甚至似乎比对却烛这个少谷主还要热情几分。倾掣把上次来药王谷拿到的单子上记下的,她沿途收集的一些草药交给他们,剩下的和团子确认过,并不在平栾,给他们说明情况,自己需得日后才能备齐,便在众人的不舍中又带着却烛离开。
继药王谷后,她又去了趟镇远关,镇远关的将士们比神医谷的医士还要热情,很快便推推搡搡地把经久绝扯到她面前。没和经久绝叙旧多久,倾掣去慈善堂表扬了学生们,带着学生们在镇远关转了一圈,在同样热情的百姓们的陪同下,看了看当地的变化,解决了学生及百姓提出的问题,又特意关心了下当地妇女的生活状态。
倾掣才终于班师回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