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在讨论时,苏舒月已走过来,周仪便将刚才的结果又说了一遍。
苏舒月沉默片刻,道:“如果真如韩锋所说,那么一定是昨天晚上发生了什么。”
昨天晚上!
昨天晚上沈四郎就不见了,而孟兴正是西城门守卫,今日就被发现陈尸家中。
有衙役来报:“苏大人,谢仵作有新发现。”
苏舒月便走去正屋,洛青卿看着苏舒月远去,眼神一转落在周仪身上,露出白牙,笑的十分不怀好意。
周仪被她这表情吓的直起鸡皮疙瘩,周仪忍不住伸手搓了搓,往后退了几步,直接开口要溜:“西城门我肯定搜的不仔细,这样,我再去搜一遍。”
洛青卿挑挑眉,他最擅长勘验痕迹,一丝一毫都逃不过,在这里给自己装蒜。
她也没给周仪说话的机会,无衣剑自启一寸,剑身轻嗡了一声。
周仪连忙闭上嘴,连忙换了一种说辞:“洛侍卫,你想要我干嘛,我一定肝脑涂地!”
洛青卿动动嘴唇道:“放心,不会要你的命。”
她越是这样,周仪心里越没谱,总觉得洛言没什么好心。
洛青卿确实没安什么好心,她走到正堂看向大梁,再看着身后的周仪道:“孟兴身量与你差不多,你说,凶手在勒死他后,如何将他的尸身吊上去的。”
周仪:“……”
果然不是什么好事!
周仪反应迅速转身就跑,被洛青卿一伸剑鞘就勾住了他的腰带,直接把他拉了回来。
周仪觉得洛青卿一定在报复,报复之前让她入青楼的事情。
洛青卿此时仍旧笑吟吟的:“你跑什么?”
洛青卿选的这张面具十分之丑,丑到就算她笑,也给人一种十分不友善的观感。
周仪此刻深深觉得,要不是自己打不过她,自己早跑了。他往梁下一站,破罐子破摔道:“你要怎么做,来吧!”
洛青卿拿出不知道何时摸来的粗麻绳,朝着周仪嘿嘿直笑。
周仪头皮直炸。
他很快便听到洛青卿道:“来,我们来假设一段,孟兴被害过程。”
“假设就假设,你把那破绳子扔了!”
洛青卿看了看手中麻绳,拒绝道:“那可不行!”
……
苏舒月来到正屋,谢儒直接递过一方素白帕子,帕子上中心部位有细微的靛蓝色丝线,苏舒月接过手帕,走到门口处,夕阳西下,阳光给万物都渡上了一层暖暖的光。
手帕中的丝线在暗淡的阳光下居然很亮,色彩半分不减。
谢儒道:“大人,这东西在孟兴指甲间发现,应是孟兴在濒死前从凶手身上抓下来的。”
“没错!”这个声音是洛青卿的!
谢儒抬头去看,洛青卿和周仪正往这里来,周仪的状态十分不对劲,一直捂着自己的脖子,他看见自己,就差痛哭流涕了。
洛青卿站在门口处,才道:“孟兴,一个成年男子,凶手跛脚一只脚用不上力,孟兴自然会挣扎,所以我和周仪在床榻下也同样发现了一块布料。”
洛青卿说罢,便拿出一截靛蓝色布料,布料下绣着几个残缺的横条,暂时看不出到底是什么样式。
苏舒月接过布料,看了一眼周仪的惨状,便问道:“你是如何发现?”
周仪呜呜呜的说不出话,直接去找谢儒,指指自己的喉咙,谢儒明了,便去翻箱子了。
洛青卿一点也没有内疚,她道:“有时候需要会做假设。”
她背着手,直接做出受害者的样子道:“我一个大好少年,被他诓去青楼,我的名声不重要吗?”
洛青卿说这个话,也没别的意思。
但是搁在旁人身上就不是这么简单了,周仪听见后,心中直道,你这个家伙,让你进青楼拐你去喜欢女子,别和大人纠缠,难道断袖的名声就好听嘛!
啊呸,你还要赎人呢,名声也好不到哪里去。
“下次别折腾他了。”苏舒月眯了眯眼,十分看不得她这副模样,眼睛都不知道往哪里搁,便也只能道。
洛青卿见好就收,脸上表情一下子就收了。
周仪都惊叹洛青卿的变脸速度,他拉住谢儒的手指指着,嘴巴里呜呜呜含糊不清。
他说:“洛言他是变戏法的吧!”
谢儒直接往他嘴巴里塞了一块纱布,堵的非常满,直接撑的俩侧脸颊鼓鼓。
洛青卿也收了调笑,认真起来道:“凶手将这布料藏在床底,营造孟兴自杀的假象,万万没想到百密一疏。”
谢儒吩咐人将孟兴尸身抬回衙门,孟父被几个邻居拦着,硬生生的看着孟兴被盖上白布被抬走了,一时之间,悔恨和悲怆相加,一下子涌入年迈的身躯,整个人都软了下去。
洛青卿上前连忙扶着了孟父,道:“老人家,你不能这样,你还要看到凶手伏诛呢,孟兴他不会白死。”
一行人回到衙门,苏舒月便让广城刺史派出衙役查访各个布行,这个布料看上去并不像普通门面销售,便将目标缩小在中上档次的布料行。
周英也带着他的消息回来了,他道:“许氏的帐薄藏的很深,陪着许氏很多年的老人也不能看,只有许氏家主,现在的家主名许梦松。”
周英说罢,目光便落在洛青卿身上,众人也不是傻子,也一个个都朝着洛青卿看去。
其中周仪蹬的最用力。
洛青卿无知无觉,察觉了也当没察觉,手中还在翻着书册,可是她一个字也看不进去,算了算了,就去这一趟,怎么说沈四郎要把自己当救命恩人似的,等把他找回来,一定要狠狠的宰他一笔。
洛青卿起身道:“大人,擅闯民居之事,大人回头可不要治我的罪。”
苏舒月语气里带了几分难以察觉的笑意,他道:”去吧。“
洛青卿起身抱拳告辞,苏舒月看向周氏兄弟二人,语气便没有方才的轻快了,他道:”你们也去,若洛言伤了一毫,拿你们是问。“
周氏兄弟苦矣,面面相觑,苏大人难道忘了洛言轻功是如何的好?
银月高悬,苏舒月仍伏在案前,翻着案牍,尽量找寻其中一点的蛛丝马迹。
叩叩叩,几声清脆的敲击声,苏舒月循声走去,外头树影倒影在窗户纱纸上,影影绰绰。
叩叩叩,又是几声,这一次苏舒月没有任何犹疑,伸手便推开了窗户。
窗户外,有一道深色人影倒挂金钩,露出一双坚毅的双眼,来人以黑色衣服裹身,十分利落潇洒,黑色绑带缠在手腕上。
苏舒月眼睛眯了眯,这便是他夜晚行走时的样子吗?
来人正是洛青卿,她讨价还价道:“大人,我可早已打算不干什么盗取之事了,你看,这么危险的地方,这个银钱是不是能提前给点?”
啪!
苏舒月关窗户的声音啪的十分响亮,连衙门外准备出发的周氏兄弟都听得见,兄弟二人偷笑还来不及,便见洛青卿摸着鼻子出现在墙壁上了。二人看看天看看地,将这股笑意压在喉咙里。
洛青卿直接伸手向周英要许宅的图纸,道:“周大哥,你出去了这么久,又想让我去偷,许氏构造不能没摸到吧?”
周英从怀中摸出一面图纸,给了洛青卿,道:“你小子,什么都瞒不过你。”
洛青卿展开一看,竟然是一张广城分布图,各个坊市都划分的清楚,周英道:“宵禁之后,不能出入坊市,但是我嘛,早已经将各个小道摸的清楚。”
“周大哥还有这个本事?”
周仪很是骄傲道:”大人能带着我们出来,你以为呢。“
洛青卿附和:”对对对。“
二人跟着周英走,一路上却是没有碰到巡逻,但是,不得不说,周英说的全是对的,都是小路,不是钻狗洞就是攀墙,她有点破防,小声道:”我们可是官府的人,至于这样钻狗洞嘛!“
周英翻着白眼:“对,所以我们现在来偷了。”
洛青卿边走边琢磨,苏舒月为什么会同意这一趟了,明明是官,却不走明明白白的路子,却要晚上来偷?
洛青卿突然脚步一顿,有什么东西在迅速划过,只来得及抓住尾巴,再往上一点点的摸,有什么东西在她脑子炸开,她直接拉住周英,道:“商会势力太大,苏舒月是怕路上的巡逻给许梦松通风报信?”
周英嘿嘿一声道,算你聪明。
三人脚力不错,白日一个时辰的路程,半个时辰便绕到了。
周英又掏出了一张地图道:“洛言,你看,这个是许府的布置图,西南角便是许梦松的书房,我和周仪给你制造机会,如你所说,许梦松手里有七位高手,我和周仪给你一炷香时间,届时不论找不找得帐薄,你都要撤退。”
洛青卿收起地图揣在怀里,道:“好。”
周英和周仪对视一眼,便溜到了一旁,从侧门便跃了进去。
洛青卿站在墙头上,等了片刻,便看见整个许府火光冲天,不论是家丁还是小厮都拿着火把跑向东侧。
“府里进贼了,快来人啊!”
洛青卿见状便往西南角赶去,洛青卿刚落地,便觉得寒意阵阵,似误入了危险者的狩猎范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