努力家的法则 第51章 第 51 章

Chapter 51

“小凛，我现在有点想见你。”

听到及川彻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早见凛已经走到玄关扒拉起鞋柜了。

她当机立断回复说：“我现在就下楼，学长你人在哪？要我打车去找你吗？”

“咔啦”一声过后，门锁被拧开。早见凛匆匆忙忙地踏着运动鞋出门，随手将厚重的防盗门一甩，将它拍到了门框里。

及川彻只听到大门与门框相撞的一声巨响，而后灌入话筒的就是早见凛跑动时带起的风声。

“我就在小凛家小区门口。”他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小区大门上的铭牌，又赶忙补充道，“别太着急啊，慢慢来就好。”

像是没听到及川彻的安慰一样，早见凛一边回复着“我在等电梯了”，一边用食指按下了电梯的下行键。

住在小高层的困扰就是如此，当你迫切地需要一部电梯来代步的时候，它们就会卡在某个楼层一动不动。

抬头看着指示牌上似乎坚定到亘古不变的“38”和“26”两个冒着橙光的数字，早见凛焦躁地连按了十几下电梯按钮。

高速连点了十几下，按钮发出并不悦耳的卡擦声，仿佛下一秒就会冒出火花一样。

就在早见凛觉得比起电梯的到来，这个下行的按钮会被先一步霍霍坏的时候，显示牌上的数字开始动了。

橙黄的数字从38开始一格一格往下跳，中间应当是没有人搭乘，电梯下降得飞快。

但像是要与左边的那一部共进退一样，它降到二十六楼的时候，也卡住不动了。

早见凛感到一阵无语。

也没有心思去计较二十六楼的住户是不是在搬家才会占用电梯这么久，早见凛对着手机讲了一声“小区门口见”就讲它揣进了运动外套的衣兜里还拉上了拉链。

她打算直接从楼梯那跑下去。

在紧急通道里狂奔着下楼的时候，早见凛只庆幸自己住在七楼而不是二十七楼，否则她现在应该正被卡在下一层的电梯厢之中吧。

手悬在扶手上一路向下，跑到每层楼梯的最后三四级时，早见凛直接单手握住扶手，靠惯性把自己抛到了休息平台上。

身体在这一刻似乎变得如同羽毛一般轻盈，她只想着快一点跑到门口，跑到及川彻身边。

没出几分钟，早见凛就顺利从七层赶到了一楼的公寓大厅。当她推开大厅的玻璃门时，迎面而来的清爽凉风吹起了她的长发。

银白的望月悬挂在空中，夜风似乎送来了月光的冷冽气息。

月下奔逐的少女长发飘逸，一侧衣兜里的手机时不时随着运动的颠簸撞到她的腰间，却全然阻拦不住她渐渐加速的脚步。

如果是见你，我一定是跑着去的。

早见凛已经记不起来她到底是在宫崎骏的那部电影里看见的这句台词，但此刻却没有另外的话语更适合形容她的心情。

还要不到十几米就能跑到约定的地点了，早见凛反而放缓了脚步，调整起了呼吸。

她顺了顺自己被风刮乱的头发，只希望及川彻看到她的时候，她的样子能看起来像不急不缓地走到门口一样淡然。

及川彻斜倚在大门右侧的墙上，单手举着手机不知道在操作些什么。手机屏幕发出的微弱荧光打在他的脸上，让走出了小区大门早见凛一眼就发现了他。

“晚上好，及川学长。”早见凛走近了才看清自己的帽子正被及川彻勾在他垂在腿侧的左手的食指上，“ 等很久了吗？”

“晚上好。没有等很久哦，小凛来得很快。”及川彻笑着对着她摇了摇亮着屏的手机，“我还发消息叫你慢一点的。”

早见凛有些心虚地摸了一把装着手机的口袋：“路上没有看手机。”

及川彻也把手机熄屏放进了外套衣兜，左手一转握上了帽檐，抬手将早见凛的帽子扣到了她的头上：“这样就物归原主了。”

他看了一眼正在整理帽子的早见凛，轻声道：“能稍微陪我聊聊吗？”

“那边有个小公园，过去坐一会吧。”早见凛朝着东边指了指，提议道。

她说的小公园离她住的小区不过三四百米，面积的确不大，但胜在绿化覆盖率高，走进来的时候甚至会有种氧气浓度都变高了的感觉。在这个公园的正中位置，下凹的地面中有一泊泛着光的人工湖。

早见凛带着及川彻走到通向湖水的楼梯上，率先扫了两下台阶上的尘土坐了下来，仰头对着及川彻说道：“我小时候经常到这里来。”

虽然大多数时候，她都是因为剑道练习和父亲起了争执才会跑到这里一个人偷偷哭。

“所以这里是小凛的秘密基地吗？”及川彻也学着早见凛的动作在台阶上坐下，随手将刚刚路上买的两瓶波子汽水放到了地上。

他环顾了一圈，发现这个凹陷于地表的人工湖在这个时间段已经没什么人过来了，恰到好处的地势又让它隔绝了外界的喧嚣，确实是个清净的好地方。

“算是吧。”并不愉快的童年经历让早见凛在承认“秘密基地”这个形容的时候有些钝涩，但她又很快想开了，反倒笑起来，“所以在这里什么都可以说哦。”

“无论及川学长在烦恼些什么，现在都可以说给湖水听。”早见凛探出半个身子，绕过及川彻拿了一瓶波子汽水。

拇指按在樱花味汽水的T型盖上，费了好大的功夫也没把它按开。自从波子汽水改了包装后，这个盖子就愈发难按了。

早见凛鼓着气准备和这个顽固的瓶盖较劲，一只手却忽而出现在视线内将瓶子拿了过去。

及川彻三两下就帮她把盖子按了下去，玻璃弹珠和狭小的瓶颈相撞发出近乎于金铁相碰的清鸣。

“烦恼些什么啊……”他把开了盖的波子汽水递还给早见凛，话只说到一半，反向早见凛提问了起来，“小凛，你早上也看比赛了，觉得对面的一号是个怎么样的选手？”

“牛岛若利吗？我只能联想到几个词。”早见凛转动着手里的玻璃瓶，弹珠在瓶颈打起了圈，“就类似于统治力、怪物这样的词汇吧……”

“果然是这样啊。”及川彻轻笑了起来，也开了一瓶汽水，“有兴趣听我讲个故事吗？”

早见凛点了点头：“当然。”

“我想想，要怎么讲这个故事……”及川彻晃来晃手里的汽水瓶，看着弹珠在里面滚来滚去，忽然就组织好了语言。

“从前有个小男孩，因为一个契机开始学习一项运动，想像自己的偶像一样成为出色的职业选手。幸运的是，他多少是有些才能的，在这条道路上一直显得比其他人要出色上几分。”

他原本打算用些什么“勇者”和“魔王”之类的意向，话出了口却成了这种能被瞬间解码的东西。

早见凛倒也不至于没眼色到这个时候还问他“你说的这个男孩是不是你自己”，只轻轻“嗯”了一声，问道：“然后呢？”

“后来的故事就没有这么顺利了。”及川彻弹了一下手中的玻璃瓶，“小男孩升上国中了之后，碰上了一个难以超越的对手，大大小小的比赛里，他一次都没能赢过对方。”

“看着被称为‘天才’的对手，他甚至讨厌起了这个充满希望的词汇。有的时候甚至会被负面情绪笼罩，想着‘啊，就是因为有这个讨厌的天才，自己才会这么狼狈’。”

早见凛没有去看说着话的人，只望向银光闪闪的湖面，说道：“但是小男孩没有放弃过这项运动，也一直在尝试打败这个对手吧？”

“是啊，他很爱这项运动，是根本不可能割舍的感情。”及川彻肯定道，“一直挑战，一直失败，就这样来到了国中三年级。”

“然后他成功了？”对及川彻初中的经历知之甚少的早见凛如是问道。

“没有，直到最后一年他也还是失败了。”及川彻摇了摇头，“但这一年男孩的社团里来了一位新学弟，他的天赋就像宝石一样闪着光，只要不是瞎子就都能看得到。”

早见凛心道这应该就是传说中的小飞雄了。

“被这种光芒包围着，男孩只觉得窒息。明明还远没有追上跑在前面的人，后头却又冒出来了这么一个似乎下一秒就能拽住他后背上的衣服的学弟。”

“前有狼，后有虎的境地啊。”早见凛简短地评价道。

“是啊，他就在这种被天才夹击的状态下升上了高中，重复起了同国中时代一摸一样的剧本。不同的是，这次学弟也变成了他的对手。”

“他打赢了飞速成长的学弟，却又败给了老对头，情节暂时就只发展到这里。怎么样？是不是一个有点悲情但十分无趣的故事？”及川彻试图以调侃的语气结束这个故事，语气带着点笑音眼底却丝毫没有笑意。

“我并不觉得无趣。”早见凛摇了摇脑袋，郑重其事地将只喝了一口的汽水摆到了台阶上，“虽然这么说可能有些大言不惭，但我觉得自己能够理解男孩的处境，因为我们有着相似的境遇。”

虽说自揭伤疤是件难事，但再次向曾经开导过自己的人倾诉反而像一件水到渠成的事情。

“我先前也说过的吧，国二那年输给服部让我消沉了很久。在我纠结自己的能力上限的时候又出了点别的事情……”早见凛苦笑了一声，“我对剑道似乎从来都没有男孩的那种热爱，所以和他不一样，我选择做了逃兵。”

“后来又恬不知耻地把抛掉的东西捡了回来，训练了一段时间之后又好像找回了巅峰时的状态。去年全国八强的比赛上，我甚至感觉自己已经迈进那道门了，迈进了曾经以为隔开了自己和天才的那道大门。”

“但即使是这样，追不上的人和追上我的人也不会消失。”

“小珠，就是我前两天在比赛上碰到的敌校大将，我也在她身上看到了天赋的闪光。”早见凛望着湖泊中月亮的倒影，只觉得满月的荧光亮得晃眼，“小时候我总相信停滞不前就会被后人吞噬，长大了才明白，即使一直在向前走，也一样可能会被后辈们耀眼的光芒掩盖住光彩。”

“也记不清是哪里听来的话了，但是我印象很深。”早见凛捏着自己的手，一字一顿地说道，“认为努力就能获得成功是傲慢的。”

这样消极的话语却换来了及川彻的哈哈笑声，这大概是他今晚笑得最爽朗的时刻。

在早见凛疑惑的目光中，及川彻说道：“小男孩让我和你说，他承认你们处境相同了，都是倒霉蛋啊。”

“我不觉得这是倒霉，男孩其实也不会将一切归罪于运气吧。”早见凛看向及川彻的眼睛，面色认真，“就像我们都不会因为我刚刚说的那句话就放弃努力一样。”

望月的银辉如水般轻洒而下，在两人身后的台阶上映照出交叠的影子，就像是被一层层叠起又摊开的黑色卡纸一样。

双手撑在台基上，早见凛笑道：“我很欣赏小男孩这个人，他的这段经历绝对不是什么无趣的故事。就算说得再消极，也起码得用‘灰色的彩虹’来形容。”

及川彻一时失语，只直勾勾地盯着早见凛看，他发现早见凛墨绿的眸子亮得好像装下了漫天的月色。

初夏、满月、波子汽水、喜欢的人，单单这几个词就好像组成了一个让人难以忘怀的夏日。

伴着夏日的暖风，及川彻缓缓开口：“他确实不觉得自己倒霉，起码现在他喜欢的女生就坐在自己身边。”

说出这话的时候，明明两瓶汽水都好好地摆在台阶上，及川彻却觉得自己听到了弹珠落水的啪嗒声，敲在心口泛起了涟漪。

“我也喜欢他哦。”早见凛笑着说道。

“什么？”明明是自己先表的白，得到了回应的及川彻却表现得格外难以置信。

他边问着边整个人转过身看向早见凛，右手一不小心打到了腿旁的波子汽水瓶，汽水咕噜噜地超台阶下面滚去。

玻璃瓶一节一节地叩响台阶，类似金石碰撞的清鸣叮咚响起。

随着这些一同响起的是早见凛清越而坚定的语句，她看着及川彻棕褐色的眼睛，郑重道：

“我也喜欢你，及川学长。”

初夏、满月、波子汽水、喜欢的人也喜欢自己，及川彻得到了最好的夏日。

因为是非常重要的章节所以写了很久，现在真的熬不住了，有错字的话我晚上起来修改quq

在原本的构思里，凛妹会用“想一直一起看初雪“这样比较含蓄的方式表露心意，真正写到的时候却感觉：啊，或许这样就很好了。

感谢大家还在看文，感谢大家的一路陪伴quq 孩子们终于在一起啦！！

ps 认为努力一定会有结果是傲慢的 这句话出自《强风吹拂》，也是部特别好看的运动番，有小可爱还没看过的话容我嘶吼一句入股不亏！！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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